第102章 暗流涌动,心声牵出弃妃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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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微转身离开那口枯井时,脚步未停,袖中半幅灰褐布角紧贴掌心。风从冷宫断墙间穿行而过,吹得檐角铁铃轻响。她不回头,只低声吩咐随行宫人:“把井沿三尺内翻一遍,掘出的东西一律封存,不得示人。” 宫人领命而去。 她缓步走出冷宫铁门,日头已偏西,宫道上光影拉长。方才那婆子跪地求饶的画面仍在脑中——不是恐惧审讯,而是怕东西被挖出来。她记得清楚,系统捕捉到的心声里有两个关键词:梅花袖角、老周嬷嬷。 这两人,必是死局中的活口。 回到凤仪宫前殿,她尚未落座,便有内侍来报:“惠妃娘娘遣人送来一封信,说是紧急要务,请您即刻过目。” 她接过信封,未拆,只看火漆印纹。是惠妃惯用的莲纹,但压得稍歪,像是匆忙盖下。她指尖一挑,抽出信纸,上面仅一行字:“夜审总管,须防走漏。”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卷曲焦黑,坠入铜盆。 不必等惠妃开口,她已知道对方动了心思。一个被遗忘九年的弃妃,死后有人急着毁证,连井边布料都要埋进土里;如今又有人递信催促夜审——事情早已超出寻常宫案范畴。 她起身换了一身深青色宫装,外罩素纱披帛,发髻依旧只簪白玉簪。这是她惯用的姿态:不张扬,却让人不敢小觑。 半个时辰后,她踏入惠妃所居的宜春殿。 惠妃正在灯下翻账册,见她进来,抬眼一笑:“这么快就来了我还说派人再去请你。” “姐姐既然写了‘紧急’,我岂敢耽搁。”沈知微在她对面坐下,“只是不知,这‘夜审’二字,是从何说起” 惠妃合上账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今日逼问那扫地婆子,又下令掘井,动静不小。若内务府总管真有问题,他今夜必会有所动作。与其等他藏匿证据,不如抢在他前面,趁夜提审。” “为何非要趁夜”沈知微反问,“宗人府日夜皆可办案,何必避着天光” 惠妃垂眸,声音低了几分:“有些事,白天做,容易惊动不该惊的人。” 沈知微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说的‘不该惊的人’,是指先帝旧臣还是……尚在宫中的某些老嬷嬷” 惠妃手指一顿。 沈知微没等她答,径直从袖中取出那半幅绣片,摊在案上:“这是从井边土层里挖出来的。梅花纹样,针脚细密,是内廷教习嬷嬷专属袖饰。我记得,先帝年间只有三位嬷嬷可用此纹,其中一位姓周,人称老周嬷。” 她顿了顿,目光如刃:“而今日我读到那婆子心声,她说‘嬷嬷交代过要烧干净’——说明这位老周嬷并未病退,至今仍在宫中活动。” 惠妃脸色微微发白。 “更巧的是,”沈知微继续道,“总管昨日报称老周嬷已返乡养老,可我刚才查了尚仪局除籍名册,并无此人名字。也就是说,一个本该消失的人,还在替某个主子办事。” 殿内寂静。 良久,惠妃才缓缓开口:“你要查她” “我要查的是谁在灭口。”沈知微收回绣片,“一个冷宫弃妃,九年无人问津,偏偏在裴昭死后一夜暴毙。紧接着,送饭的婆子慌神,总管撒谎,连井边都有人埋物——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怕旧事重提。” 惠妃咬了咬唇:“可若真是老周嬷牵涉其中,这事就绕不开先帝晚年的那些恩怨了。” “那就更要查。”沈知微站起身,“明日我便可奏请陛下,以协理宫务之权彻查此案。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何主动提出夜审” 惠妃抬头看她,眼神复杂:“因为我也不想看到有人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沈知微冷笑,“现在连尸骨都未必是真的。” 话音未落,外头忽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宫女慌忙跑进来:“娘娘!宫门口有个男子披麻戴孝,说是冷宫那位娘娘的弟弟,非要见人,已被侍卫按住了!” 沈知微眉梢一动,立刻往外走。 宫墙拐角处,一人跪在地上,额头血迹斑斑,身上麻衣破旧,双手被铁链扣住。他抬起头,满脸是血,却仍嘶声喊着:“我姐姐是先帝御封才人周氏!她无罪被贬!如今被人害死,你们还要拦我!” 沈知微走近几步,目光落在他腰间——一枚铜扣静静挂着,上面刻着半朵梅花,与井边布角上的纹样完全一致。 她抬手示意侍卫松绑。 “你是周延”她问。 青年喘着气点头:“你是……皇贵妃我听人说过你公正严明……求您为我姐姐讨个公道!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害的!” “你怎么知道” “我托老周嬷给她送药,三天前她亲口对我说——‘有人要挖出旧账,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周延声音颤抖,“可第二天我就找不到嬷嬷了!再后来,我听说姐姐死了,说是失足落水……可她腿脚不便,十年没走过长路,怎么可能自己走到偏殿去!” 沈知微眸色骤沉。 灭口不止一人,是一整条线。 从弃妃,到传话的嬷嬷,再到知情的胞弟——若非她今日掘井,若非周延冒险闯宫,这条线就此断绝。 “你姐姐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她问。 “有!”周延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纸,“这是她让嬷嬷偷偷塞给我的,写着几个字——‘井底有物,勿信内务’。” 沈知微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墨迹潦草,确是这几个字。 她抬眼望向冷宫方向。 井底有东西。 不是尸体,不是遗物,而是能掀翻整个宫廷的秘密。 她转身对身边宫人道:“带周延去偏院安置,好生照看,不得怠慢。另外,封锁内务府总管宅邸,今晚子时,我要亲自参与审讯。” 宫人领命而去。 暮色渐浓,乾元殿方向灯火初燃。 她站在宫道中央,手中攥着那张纸条,指节微微泛白。 惠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声道:“你要真查下去,恐怕不只是揪出一个总管那么简单。” “我知道。”沈知微没有回头,“但有些人忘了,我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庶女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奏明陛下” “不。”她终于转过身,目光清冷,“夜审在即,我要亲眼看看,这个总管到底怕什么。” 惠妃沉默片刻,低声道:“小心些。这宫里,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沈知微没答,只是将纸条收入袖中,朝着宗人府方向迈步而去。 夜风拂面,吹起她肩头纱帛一角。 她走得不快,却每一步都稳如磐石。 宗人府偏堂外,两名心腹宫人已候在门口。她抬手示意噤声,悄然靠近堂内窗棂。 里面灯火昏黄,总管跪在堂中,额头冒汗,双手不停搓动。 她闭眼,启动系统。 三秒静默。 【那包袱不能让他们找到……藏在西厢夹墙里的……要是被翻出来……全完了……】 她睁开眼,嘴角微冷。 转身对心腹低语:“去西厢,拆墙。” 宫人领命而去。 她靠在廊柱边,听着堂内总管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远处钟鼓楼传来更鼓声。 子时将至。 堂内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奉命行事!” 沈知微抬脚迈进门槛。 总管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 “奉谁的命”她问。 总管嘴唇哆嗦,却不再说话。 她缓步上前,从袖中取出那半幅绣片,举到他眼前:“认识这个吗” 总管瞳孔骤缩。 “老周嬷的袖角,”她一字一句道,“你让人埋进井边土里。可惜,挖得太浅。” 总管浑身发抖,突然扑倒在地:“娘娘饶命!小人只是听命于人!真正下令的是……是……” 话未说完,窗外一道黑影掠过。 紧接着,一支羽箭破窗而入,直贯总管咽喉。 鲜血喷溅,染红地面。 沈知微迅速后退,抬手挡开飞溅的血滴。 箭尾刻着细纹,在灯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