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王令仪协理?世家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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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从廊下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沈知微站在凤仪宫内,手中握着一份刚呈上来的账册。 她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停在“六宫月例”一栏。数字触目惊心,几乎占去户部三月支出的两成。 她合上账册,抬眼看向殿外。天色微亮,晨雾未散,王令仪已候在宫门外,一身素青宫装,发髻规整,无多余饰物。 “进来吧。”沈知微开口。 王令仪走入殿中,行礼后站定。她神色平静,但呼吸略重,显然早有准备。 “你知道我为何召你。”沈知微将账册递过去。 王令仪接过,快速扫过内容,眉头微动。 “国库空虚,边关将士冬衣尚未配齐,而宫中妃嫔每月所耗锦缎金玉,竟远超军需。”沈知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决定推行节俭令,削减各宫用度,尤其是世家出身的妃嫔,月例减三成。” 王令仪抬头:“陛下可已知晓” “昨夜裴砚批了折子,准了。”沈知微盯着她,“但我需要一个人来执行。不能由我亲自出面,也不能是尚服局的老奴。我要一个有身份、有胆量、能扛得住压力的人。” 王令仪明白了。 她低头片刻,再抬头时眼神已变:“臣妾愿接此任。” 沈知微点头,取出一份懿旨:“即日起,你协理六宫事务,主掌月例核拨。若有阻挠,可直接报我。” 王令仪双手接过懿旨,指节微微发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知微道,“你出身王氏,本是清流世家,如今却要去削同族人的利。他们会骂你背叛祖宗。” 王令仪冷笑一声:“若祖制是让将士冻死在边关,那这祖制,我不认。” 沈知微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半个时辰后,六宫告示张贴完毕。节俭令正式施行。 消息传开,不过半日,三位夫人便联袂入宫。 她们是兵部尚书之妻、礼部侍郎之母、御史大夫的胞姐,皆出自老牌世家。平日里不常走动,今日却一同出现在偏殿外,拦住了正要离开的王令仪。 “王妹妹!”兵部尚书夫人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你也是世家女儿,怎忍心对我们下手” 王令仪站定,未退。 “不是我对谁下手。”她说,“是皇后下令,国库难支。你们每月领的银子,够给五百士兵做两季军服。” 礼部侍郎之母立刻抹泪:“我们这些妇人,靠的就是这点体面!你这一刀砍下去,让我们在家中如何立足旁人只会说,连自家女人都护不住!” “体面”王令仪反问,“你们知道澜沧关守军穿的是什么吗粗麻裹脚,破袄挡雪。上个月冻死了十七人,尸首运回来时,脚趾都烂了。” 御史大夫的胞姐冷哼:“那是边事,与内廷何干宫中规矩百年未变,哪能说改就改你一个庶妃,也敢动祖制” 王令仪目光扫过三人:“我确是庶出。可我父亲为官三十载,从未贪过一文钱。你们家男人坐在朝堂上拿俸禄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百姓缴的税银是从哪里来的” “你——!” “你们心疼月例被削。”王令仪继续道,“可你们可曾算过,这三年六宫花了多少七分之一的国赋进了后宫。户部账册在此,你们可以自己看。” 她从袖中抽出一本簿子,重重放在石阶上。 三人愣住。 没人敢捡。 王令仪转身欲走,却被兵部尚书夫人一把拉住袖子。 “你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女儿!”那妇人咬牙,“王家能有今日,靠的是这些门第联手。你现在倒戈,不怕族中除你名讳” 王令仪甩开她的手,冷冷道:“我入宫为妃,不是为了给你们当提款的匣子。若你们再闹,我不介意把这份账册送到陛下案前,让他看看,是谁在拖国家后腿。”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偏殿外重归寂静。 三位夫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良久,礼部侍郎之母低声道:“她疯了。” “不是她疯。”御史大夫的胞姐咬牙,“是皇后要动手了。” “动谁” “所有不听话的人。” 三人对视一眼,沉默离去。 凤仪宫内,女官低声禀报:“王妃方才的话,句句落在点上。奴婢在旁听着,没漏一句。” 沈知微坐在案后,手中拿着刚送来的执行清单。 她看完,轻轻放下。 “她比我想象的更硬气。” 女官犹豫了一下:“可王家那边……怕是要施压。” 沈知微冷笑:“他们现在不敢动我。但会找别的路。”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消息传来——几位宗室夫人的寿宴突然密集安排,时间全挤在这三日内。帖子陆续送到各家,连闭门养病的荣安大长公主都开了府门,请三位夫人赴宴。 沈知微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批阅医馆拨款的文书。 她停下笔,问:“哪些人收到了帖” “兵部尚书夫人、礼部侍郎之母、御史大夫胞姐,还有……宁远侯侧室,永昌伯嫡媳。” 都是近来月例被削的家族女眷。 她明白了。 这不是寿宴,是集会。 她们不敢直接对抗懿旨,就开始串联宗室,想借老辈人的势压她低头。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荣安大长公主。 这位公主是先帝妹妹,年过六旬,深居简出,却在宗室中极有威望。若她出面说一句“皇后苛待命妇”,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但她不会轻易开口。 除非有人让她觉得,这事关乎她的地位。 沈知微放下笔,对女官道:“去查,这几日进出荣安府的都有谁。特别留意,有没有工部或户部的旧吏。” 女官领命而去。 傍晚,王令仪回府。 刚进门,就被父亲叫进书房。 “你今日在宫里说了什么”王大人面色阴沉。 王令仪跪下:“儿臣只是传达皇后旨意。” “传达”王大人拍桌,“你当众羞辱同族,还引账册压人!你可知那些人背后是谁兵部、礼部、都察院!你这一举动,等于把整个世家圈子推到了皇后的对立面!” “那又如何”王令仪抬头,“若国家危在旦夕,还要顾及脸面父亲常说‘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如今真到了时候,您却只担心得罪人” “放肆!”王大人怒喝,“你以为皇后真的信任你她不过是利用你!等你把世家得罪光了,她自然会把你舍弃!” 王令仪沉默片刻,缓缓道:“若这是忠于国的代价,我认。” 王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挥手砸了茶盏。 王令仪伏地不动。 深夜,沈知微仍在灯下看各地医馆筹建进度。 忽然,女官快步进来:“荣安府今夜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前户部主事李崇,三年前因账目不清被贬;另一个是工部老匠人赵五,专做火器模具。” 沈知微眼神一冷。 这两个名字,她都见过。 李崇是裴昭旧部名单上的熟人。赵五……曾在南诏边境失踪,据说是被拐卖去做兵器。 她们想干什么 用宗室名义聚众,暗中联络旧官,收集军械信息。 这不是抗议月例削减。 这是在筹备反制。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宫灯在风中摇晃,映出她清瘦的身影。 她知道,这场仗不在边关,而在宫墙之内。 权柄已经出手,刀锋已经亮出。 接下来,就看谁先撑不住。 她转身回到案前,提起朱笔,在节俭令执行清单上圈出三个名字。 然后写下一行小字:盯紧荣安府,若有密信传出,截下。 笔尖顿住。 她想起王令仪白天在偏殿说的话。 那个曾经争宠、嫉妒、不甘心的女人,如今竟能挺直腰杆,对着一群权贵夫人说出“将士冻死”这样的话。 她没有辜负她的选择。 外面风更大了。 一片枯叶打在窗纸上,发出轻响。 沈知微放下笔,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