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穷奢极欲，广建宫室选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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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赵太宁元年的朔日，凛冽寒风裹挟着细雪掠过邺城城头。当石虎头戴缀满东珠的十二旒冕冠，踏着玄色貂裘铺就的御道，缓缓登上太极殿丹陛时，青铜编钟奏起的雅乐中，他眼中闪烁的并非治国安邦的雄心，而是熊熊燃烧的贪欲之火。这位踩着侄儿石弘鲜血篡位的暴君，彻底撕下了昔日战场上枭雄的伪装，将穷奢极欲的本性展露无遗。他的指节重重叩击着雕龙刻凤的御座，鎏金蟠龙纹在龙袍阴影下扭曲如狰狞的兽首，“孤既为天子，当享人间极致之乐！” 这声嘶吼震落梁间积尘，惊飞檐角栖鸦，也为后赵百姓敲响了苦难的丧钟。 旨意如同催命符般传向九州大地。邺城的邺宫尚未修缮完毕，夯土城墙的缝隙里还渗着工匠的血渍，襄国的太武殿已破土动工。洛阳的显阳苑、长安的未央宫也相继奠基，工地上飘扬的羯族狼头纛旗遮蔽了天际。深冬时节，并州工匠们赤着双脚凿冰取石，十根脚趾冻成紫黑的冰棱；盛夏烈日下，关中民夫肩扛千钧梁柱，中暑者的呕吐物混着黄土在脚下凝成硬块。黄河岸边，满载石材的漕船连绵百里，纤夫们拉着浸透血汗的纤绳，肩膀被粗粝的麻绳勒出森森白骨。据《十六国春秋》记载，仅洛阳宫的修建就征调民夫四十万，每日消耗的粟米可填满二十座太仓，而这些数字背后，是无数家庭破碎的哀嚎。 后宫选美更成了人间惨剧。司隶校尉傅畅捧着黄绢诏书，在各州郡衙门前宣读时，诏书末端的龙纹玉玺红得刺眼：“凡年二十以下、十三以上女子，无论婚嫁，皆入籍待选。” 平阳郡一名即将出嫁的新娘被掳走时，老父追着官车哭喊，花白胡须上溅满自己的鲜血，竟被士兵用长矛刺穿胸膛；幽州刺史为邀功，将辖区内官员眷属也尽数充数，导致多位士族举家服毒自尽。短短三年间，四万余女子被关进金碧辉煌的牢笼。她们中的许多人被铁链锁在昭德宫的绣榻上，寝殿内的沉香与血腥气交织，有人不堪凌辱投井而亡，井中骸骨堆积如山，血水染红了整个宫苑的溪流，连下游汲水的百姓都只能饮着腥甜的浊水度日。 石虎的暴行终于激起民变。青州的流民高举 “除暴安良” 的义旗，以枯枝为矛、破布为甲；并州的坞堡主们也纷纷响应，铁甲寒光映照着百姓愤怒的目光。当叛军逼近邺城时，这位暴君仍醉卧在沉香氤氲的寝殿中，怀中搂着新选的民女，听着羯族乐师演奏的靡靡之音。殿外战鼓如雷，他却将酒盏中的葡萄美酒泼在美人脸上，狞笑着看猩红酒液顺着雪白肌肤蜿蜒而下。他至死都未明白，正是自己的荒淫无道，将后赵王朝推向了覆灭的深渊，也在历史长河中留下了最丑恶的暴君印记，千百年后，人们提起 “石虎” 二字，耳畔似乎仍回荡着百姓绝望的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