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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还没散尽，沈清月就攥着笔记本坐在副驾上。车窗外的树影往后退，她指尖反复摩挲着封面上的向日葵图案，满脑子都是老院子里的幼苗——距上次见新芽已经过去十天，妈妈的旧笔记本里写着，这时候该长出真叶了。 许深把车停在院门口时，晨露正挂在院墙上的爬藤上。沈清月推开车门就往花田跑，鞋跟踩过石板路的声响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等她蹲下身，呼吸忽然顿住——原本只有两片子叶的幼苗，此刻从中心抽出了新的叶片，边缘带着浅浅的锯齿，像被精心剪过的绿绸，叶面上的纹路清晰得能看见晨光流过的痕迹。 “真叶！长真叶了！”她回头朝许深喊，声音里带着颤。许深提着小竹篮走过来，弯腰时发梢扫过她的肩膀：“妈妈笔记本里说，真叶长出来就要松松土，不然根会闷住。”他从篮里拿出小铲子，木柄上还留着淡淡的木纹，是妈妈以前常用的那把。 沈清月接过铲子，指尖触到木柄上的温度，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教她松土的样子。那时她总把铲子握反，把泥土溅得满身都是，妈妈就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把土块捻碎，说“要轻轻的，像给小苗挠痒痒”。现在她学着妈妈的样子，把铲子插进土里，慢慢松动周围的泥土，晨露从叶片上滚下来，滴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松到第三株幼苗时，铲子忽然碰到了硬东西。沈清月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拨开泥土，露出一个浅棕色的竹篮，篮沿缠着褪色的蓝布条，和上次找到的布包一模一样。 “许深，你看！”她把竹篮抱起来，篮底还沾着潮湿的泥土。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张标本，每张都用透明纸包着，边角压得平平整整。最上面的一张，是晒干的向日葵花瓣，金黄的颜色还没褪尽，像被定格的阳光。 沈清月捏着标本的边角，慢慢展开。透明纸里夹着一张小纸条，是妈妈的字迹，娟秀又温暖：“清月三岁时，第一次摘向日葵，说要把太阳带回家。这是她摘的第一片花瓣，我做成了标本。” 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记不清三岁时的事了，可看着这张花瓣标本，好像能想起那天的阳光有多暖，妈妈的手有多软。许深蹲在她身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再翻翻，说不定还有别的。” 她点点头，手指轻轻翻着标本。第二张是向日葵花盘的标本，比掌心小一点，上面还留着几颗没剥下来的种子。纸条上写着：“清月五岁，说要种向日葵，把种子埋在花盆里，天天浇水，结果种子烂了。她哭了好久，我偷偷留了个小花盘，等她长大教她种。” 看到这里，沈清月忍不住笑了。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还跟许深抱怨，说小时候种什么都活不了，原来妈妈早就把这些小事记在了心里。再往下翻，是一张带着露珠的向日葵照片，被压在标本里，照片背后写着：“清月十岁生日，我们在向日葵田里拍的，她笑得像向日葵一样。” 照片里的她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的裙子，站在一片向日葵中间，手里举着一朵刚摘的花，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妈妈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眼里满是温柔。沈清月捧着照片，指尖一遍遍地摸着妈妈的脸，好像能摸到她脸上的温度。 “妈妈一直都在等我，等我一起种向日葵。”她声音哽咽，把脸埋在许深的肩膀上。许深轻轻拍着她的背，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纸条，是从最后一张标本里找出来的：“清月，等你看到这些标本时，应该已经学会种向日葵了吧。妈妈不能陪你一起种，但这些标本会替我陪着你，看着你像向日葵一样，朝着阳光长大。” 风从院墙外吹进来，带着春日的花香。沈清月抬起头，看着花田里的幼苗，真叶在风里轻轻晃着，像在跟她打招呼。她把标本一张张放回竹篮，又把竹篮放在花田边的石头上，让它能看着这些幼苗长大。 “我们把妈妈的标本都整理好，放在笔记本里吧。”许深说，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文件夹。沈清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标本放进文件夹里，每放一张，就念一遍妈妈写的纸条，像是在跟妈妈说话。 整理完标本，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许深从车里拿来早餐，是热乎的包子和牛奶。沈清月坐在田埂上，咬了一口包子，忽然看到竹篮旁边有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清月的向日葵田”，字迹歪歪扭扭的，是妈妈的笔迹。 “妈妈早就给这片田起好名字了。”她把木牌拿起来，紧紧攥在手里。许深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以后我们每年都来种向日葵，把这里变成真正的向日葵田，好不好” “好。”沈清月用力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可这次是笑着的。她看着花田里的幼苗，看着手里的标本，看着妈妈留下的木牌，忽然觉得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就在这片花田里，在这些标本里，在每一个充满爱的回忆里，陪着她，看着她幸福。 夕阳西下时，两人准备离开。沈清月把竹篮和木牌放回原处，又给幼苗浇了水，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许深牵着她的手，往院门外走，她回头看了一眼花田，真叶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 “下周我们再来，给幼苗施点肥，妈妈的笔记本里说，施了肥长得更快。”沈清月说，声音里满是期待。许深点头，握紧了她的手：“好，下周我们带点妈妈喜欢的向日葵种子来，一起种在田边。” 车子缓缓驶离院子，沈清月靠在副驾驶座上，翻开文件夹里的标本，嘴角带着笑意。她知道，妈妈的爱会像这些向日葵一样，在春日里生根发芽，在岁月里开花结果，陪着她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而她也会带着这份爱，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阳光，永远充满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