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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李家的秋芽与她交好，常去县城探望当学徒的丈夫。玉娘便托她每月代领二十条帕子回来。眼下这批才绣了不到一半，她得赶工绣完，好请秋芽交活时再帮她多领十条回来。 “呀呀”床上传来小鲤的哼唧声。 这要拉了，玉娘立刻放下针线，抱起她去茅房。 小鲤想方便了都会先叫唤几声，从不直接拉在裤裆里，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小孩。 回来后，小鲤精神头足了，玉娘便递给她拨浪鼓和布老虎，让她在床上自得其乐地玩着。玉娘则继续埋头绣帕子。 绣完一条，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玉娘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饭。 “大嫂，晌午吃啥”赵攸见玉娘出来，便跟到厨房帮忙打下手。 “酸菜疙瘩汤。”玉娘柔声答。 赵攸点头应道：“嫂子和面，我来生火。” 舀了一大碗面粉，玉娘一边缓慢倒入清水，一边用筷子快速搅拌，很快大小均匀的小疙瘩就形成了。 赵攸火也生好了，，锅里的水咕嘟冒泡，她从陶罐夹了一大勺酸菜放进去。 “大嫂可以下面疙瘩了。”赵攸提醒。 看着面疙瘩在汤里翻滚变色，玉娘和赵攸说可以熄灭柴火了，又滴了两滴醋进去。 玉娘将热腾腾的疙瘩汤分盛三碗，赵攸去唤赵母出来吃饭。 “嫂子，你绣了一上午了，回屋歇歇吧，碗我来洗。”七岁的赵攸懂事地揽下活计。 玉娘没推辞，给小鲤喂了些面糊糊后，抱着女儿一同午憩。 睡醒后，玉娘重又拿起针线，在帕子上细细勾勒着花样。 月底，午后。 北风卷着细沙尘土，呼啸着刮过村庄，拍打着门窗。 赵家紧闭的大门处传来响动。刚抱着小鲤从茅房出来的玉娘，下意识地盯紧了门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呼呼的风裹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来，是赵惊弦回来了。 赵惊弦唤了她一声，关上大门，对她露出笑容。 玉娘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小鲤，应道：“二郎回来了可用过午饭了厨房还温着粥。” 小鲤一天要吃五六顿，玉娘做午食时总会用灶膛的余烬温些粥或米糊，以备女儿醒来随时有热乎的吃。 “用过了，路过县城时吃了包子。”赵惊弦答道。 听到动静的赵母趿拉着鞋走出来，看着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欢喜：“这么冷的天，风沙还大，不好好在书院待着，跑回来做什么玉娘，快煮碗热姜汤给二郎驱驱寒！” 赵惊弦忙道：“娘，我没事，不用劳烦。我和邻村的同窗一道坐他家的马车回来的，没怎么吹风。” 话虽如此，玉娘还是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端出一碗热气腾腾、辛辣扑鼻的姜汤。 赵惊弦则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用布仔细包裹的小包，解开，里面是十几个圆滚滚的鸡蛋。他小心地将鸡蛋放入厨房角落的瓦罐里。 赵母跟进来瞧见，惊讶道：“哪来这许多鸡蛋” “在路上见有人摆出来便宜卖，便买了些。”赵惊弦盖上瓦罐盖子。 赵母心疼道：“费这钱作甚家里两只鸡，每天下两个蛋，尽够吃了。” 赵惊弦温声道：“家里的蛋都紧着小攸和小鲤吃了。娘您身子也得补补。” 儿子话里的关切让赵母心头一暖，脸上绽出欣慰的笑：“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补也补不进什么。你买的这些，还是给小攸小鲤吧。下次可别再破费了，等开春暖和些，我再多抓几只鸡仔养着。” “好。”赵惊弦顺从地应下。 喝下姜汤，身上暖和了些。赵惊弦也没歇着，眼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他担心屋顶漏风。便寻了梯子搭在檐下，爬上屋顶，仔细检查，又加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茅草加固。赵母在下面踮着脚，费力地将一捆捆茅草递给他。 待屋顶拾掇妥当，天色已经微暗。 厨房里飘出饭菜香。玉娘已做好了晚饭，按赵母的吩咐，焖了白米饭，做了两菜一汤，赵惊弦带回来的半斤肉做成了红烧肉，另有一盘蒜炒南瓜，一道清淡的白菜汤。 “阿弦，多吃点，瞧你这趟回来，又清减了。”饭桌上，赵母不住地往赵惊弦碗里夹菜， 席间，只有赵母和赵惊弦的说话声，玉娘和赵攸都默默低头吃饭。 赵惊弦也给母亲夹了一大块肉：“娘，是儿子长高了，看着才显瘦些。” “是长高了不少……”赵母端详着儿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怅惘，“一晃眼，你都这般大了。” 赵惊弦心知母亲可能想起了早逝的父亲，便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看向玉娘：“大哥之前让我给小鲤起个学名，小鲤娘觉着‘清越’二字如何清白的清，超越的越，取《石钟山记》‘北音清越’之句，寄山水清音之澈，承子瞻求是之志。” 玉娘幼时虽跟着赵霁川识得些字，也认得赵惊弦写下的“清越”二字，却不懂他口中典故的深意。 她抱着小鲤，声音轻柔似水：“二郎学问好，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小鲤的大名就叫‘清越’，多谢二、阿弦费心了。” 赵惊弦：“小鲤是我亲侄女，给她取个名字是应当的，不必言谢。” 趁着玉娘低头专注地喂小鲤米糊，赵惊弦已挽起袖子，将碗碟浸入盆中。 “放着吧，一会儿我来洗。”玉娘见了，连忙出声劝阻。 赵惊弦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皂角水在他指间泛起细小的泡沫：“快洗好了。天眼看就黑透了，摸黑洗碗容易失手摔了。” 玉娘坚持：“那我先喂完小鲤就来洗。” “无妨，”赵惊弦头也不抬，“你先顾好小鲤，别饿着她哭闹。”盆中水声哗啦。 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我来洗吧。” “小孩子家，别总抢着干活。去玩会儿，晚些来二哥屋里，教你认几个新字。”刚才他可是瞧见了，玉娘和小攸拿着碗筷的手通红，略有浮肿，如今天冷，她们常碰冷水洗衣做饭，手定是被冻到了。 从前赵霁川在家时，放假回来的赵惊弦也见他抢着洗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