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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惊弦和谢弘义本就生得俊朗，此刻帽簪金花，身披红绸，又有红花点缀，愈发显得面如冠玉，引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颊，手中的红花抛得更加起劲。 赵惊弦身处这红雨的中心，下意识地避开这些红花。 抬眼望去，无数张陌生的、洋溢着纯粹喜悦的脸庞在眼前晃动。 他挺直了背脊，嘴角漾开发自内心的笑容，朝着欢呼的百姓们频频颔首致意。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赵母对他的期盼、玉娘含笑的眉眼、妹妹和孩子们的身影。 他的胸腔里像有只鸟雀在扑腾。 读书十几载，如今他也真真切切领略到了书上所说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是何等风光。 扑腾着扑腾着又有丝丝落寞，若是他此刻的荣光，玉娘也能亲眼见到就好了。 马队就在这漫天飞舞的红花和震天的欢呼声中，缓缓前行。 青衫红绸，金花银蕊，与漫天红雨交织辉映。 跨马游街结束。 几日后，便是二甲、三甲进士的朝考了。 状元郎关文山由礼部官员亲率一队官兵，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前往他的老家抚州报喜。 其余进士则需待朝考结束，朝廷授予官职后，方得一个月的假期回乡报喜、准备上任事宜。 若家途遥远，可向吏部陈情，酌情延长假期。 虞兴安和赵惊弦早已约定，待假期一到，便一同启程返回陵州。 趁着虞兴安准备参加朝考这几日，赵惊弦便向虞府管事打听起京城里离皇宫较近、租金又相对划算的宅子。 朝廷虽提供住所，但那得好几个官员住一个宅院。 赵惊弦是要将家人接到京城的，自然要另外租房子。 离皇宫，方便他上值，治安也会好些。 管事一听赵惊弦想接家眷进京，十分上心，忙道：“赵公子想寻离宫城近又实惠的宅子，小人觉得新街巷附近是个好去处。那地界繁华热闹，离皇宫也不算太远。普通些的宅院，月租大约在三四两银子之间。” 一个月三四两！ 赵惊弦略感惊讶，这比陵州府城的租金高出不少。 但他旋即了然，天子脚下，寸土寸金，这价钱倒也在情理之中。 赵惊弦本打算自行去官府的牙行问问新街巷的宅院。 虞府管事却十分热情，执意要陪同前往：“赵公子初来京城，道路不熟，小人陪着也好有个照应。” 这可是大少爷的同窗好友，更是今科金榜题名的榜眼郎，他岂敢有丝毫怠慢！ 当日午后，管事便备好了虞府的马车，亲自陪着赵惊弦前往官牙行。 官牙行的牙人起初见二人进来，态度颇为散漫，只当是寻常租客。 管事见状，上前一步，朗声道：“这位是今科殿试榜眼赵公子！想在贵行寻一处新街巷的宅子安顿家眷。” 一听“榜眼”二字，接待他们的牙人脸上的怠惰一扫而空，瞬间热情了起来：“哎哟！原来是新科进士老爷！快请上座！” 他忙不迭地亲自引座、倒茶，又到柜子前，取下一本封面写着“新街巷房屋租售”的厚厚册子。 “不知进士老爷想找什么样的宅子几口人住月租预算几何”牙人边翻着手里的册子边问。 赵惊弦道：“需适合一家六口居住，至少五间屋子，厨房、洗浴间、茅房、杂物间需得齐全，带院子和水井。月租五两银子以内。” “明白明白！二位稍候，我这就给您细细筛选。”牙人连连应声，手指在册页上飞快地翻动、点划。 赵惊弦与管事也不催促，端起茶盏，慢慢品着，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牙人终于抬起头：“按您的要求，新街巷眼下正有十多处宅子颇为合适！您看，现在可有空小的这就带您过去瞧瞧眼见为实嘛！” 赵惊弦点头：“也好，烦请带路。” 牙人立刻精神抖擞，简单抄录下那十多处宅子的位置，引着二人出了牙行。 新街巷离牙行有些距离，管事请牙人上虞家的马车。 牙人和管事、赵惊弦坐在车厢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厢内的布局，宽敞舒适，想来这管事应当是大户人家的。 虽听着管事对赵惊弦的称呼，能听得出来他俩不是主仆关系。 可目光老辣的牙人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做派很像那些府上的管事。 看房的过程颇为顺利。 牙人推荐的几处宅子，位置确实都在新街巷或相邻的几条清净胡同里，离皇宫不远，街道整洁，往来行人看着也令人放心。 他们一连看了五六处。 有的宅子虽大，但过于老旧，修缮起来费时费力。 有的位置略偏，出入稍有不便。 有的则租金超出了预算。 直到看到第六处，位于新街巷旁支的一条名为“图柳巷”的小胡同里。 这是一座典型的一进小院。 坐北朝南，采光很是不错。 厚实沉重的黑漆院门内两旁是两间耳房。 方方正正的天井，地面铺着青砖，角落有一口水井。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南边是倒座房。 虽不算大，但布局紧凑合理，房屋保养得尚可，门窗结实，屋顶瓦片也未见明显破损。 厨房、茅房、杂物间都在角落，互不干扰。 小小的院落里，还有一棵有些年头的石榴树，枝干虬劲，此时已结了青涩的小果子。 “进士老爷您看，这宅子如何”牙人察言观色，见赵惊弦在院中驻足良久，细细打量，便适时问道。 “这宅子原是位告老还乡的七品官儿住的，收拾得干净利落，格局也方正。因主家急着回乡，托付给小的时特意交代，要寻个爱惜房屋的良善人家。月租四两五钱银子，押金五两，一次交半年的租金。” 赵惊弦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重点看了看正房和厨房，又试了试水井的辘轳，确认都无大碍。 位置不错，租金也在预算之内。 石榴树更添几分生气，家人定会喜欢。 他看向虞府管事，管事也微微点头，示意这宅子确实不错，性价比高。 “好，就此处吧。”赵惊弦不再犹豫。 牙人喜笑颜开：“进士老爷好眼光！爽快！请您二位和我回去签契书！” 回到牙行，牙人利落地写好租赁契约，注明房屋地址、租金、租期、押金等条款。 赵惊弦仔细看过，确认无误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虞府管事在一旁作为见证人，也签了名。 赵惊弦当场付清了押金和半年的租金，接过钥匙和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