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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亮得很早。 不过卯时初刻，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人自然也醒得早。 赵惊弦起身时，动作放得极为轻柔小心，生怕惊扰了身旁犹带睡意的玉娘。 他正欲悄声下榻，却见玉娘眼睫微颤，继而缓缓睁开，眸中尚带着几分朦胧。 “可是我把你吵醒了”赵惊弦停住动作，低声问道。 玉娘轻轻摇头，坐起身，青丝如瀑垂落肩头。 “不是，自己醒的。”刚睡醒，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软糯几分，“天气热，本就睡不沉。” 见她醒来，赵惊弦便也不再刻意放轻动作，自如地换上前一日备好的青色官袍。 那袍子质地挺括，衬得他肩宽腰窄，愈发显得挺拔利落。 玉娘静静看了片刻，也准备起身穿戴。 她才拿起外裳，手腕便被赵惊弦轻轻握住。 他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至身前。 “先前没来得及问你，”他垂眸看着她，眼底含着隐约的笑意，“我这般穿，好看么家里除了你，其他人可都夸赞过了。” 玉娘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前日见到他，看呆了的自己，脸颊便漫上红晕。 她抬起眼，仔细端详着他。 晨光恰好落在他侧脸，勾勒出清晰俊朗的轮廓，那一身官服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往日少有的威严气度。 她心跳漏了半拍，声音轻细：“好看的。” 赵惊弦眼底笑意更深，却仍不满足，追问道：“只是‘好看’” 他握着她的手指并未松开，反而捏了捏。 玉娘耳根都红透了，声音更软了几分：“自然是……极好看的。比所有人都好看。” 她使了些力气抽回手，转身去拿衣裳。 赵惊弦听到想听的话，自然放开她。 “得娘子金口一赞，为夫今日定然诸事顺遂。”他语气愉悦，眉宇间尽是清风朗月般的疏阔。 原本羞得不想再搭理他的玉娘，系好衣带，听得他这话，脚步微顿，终是忍不住回头，轻声接了一句：“会的，定然能诸事顺遂。” 说完，她快步出了房门。 院中晨风微凉，玉娘以井水简单洗漱后，脸上的热意才稍稍褪去。 转身却见赵惊弦竟在厨房，卷起了官袍的袖口，正有模有样地要和面。 她连忙上前，眉眼柔和：“我来吧，仔细把这身衣裳弄脏了。” 赵惊弦手下动作未停：“只是和面，沾不上污渍。” “面粉最是扑腾，等会儿沾了袖口衣襟，不好清洗。”玉娘深知他爱洁净，不想他出门时衣裳脏污。 赵惊弦果然显出一丝犹豫。 正此时，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虎子，声音洪亮：“赵二哥，嫂子，我来生火！” 说着便大步跨进厨房，见状咧嘴一笑，“赵二哥，你这身行头哪是干活的样子，快交给我吧。” 赵惊弦失笑，今日确是考虑不周，从善如流地让出位置。 出了厨房，他想，日后还是吃了早食再换官袍为妥。 虎子手脚麻利地蹲下身引火，他一边添柴一边对正在和面的玉娘道：“嫂子，昨日我去问了木材的价钱，搭个不大的棚子，大概得……” 他报了个数。 玉娘揉着面团，歉然一笑：“这些行情我是不懂的，这个价格可算适宜” 虎子用烧火棍拨了拨柴火，点头：“还行，这价钱不算贵。” “那便好，等会儿我给你拿钱，辛苦你跑这一趟了。”玉娘温声道。 虎子连连摇头：“这有啥辛苦的！” 见火生起来了，他才起身拍拍手，“火好了，嫂子你先忙着，我去洗漱一下！” 早食做的是简单暖胃的面疙瘩汤。 赵惊弦和虎子要出门，玉娘先给两人各盛了一大碗，让他们先吃着。 他们吃好后，赵母几人才陆续起身。 虎子利落地套好车，照例送赵惊弦去上值。 回来的路上，他特意去了那间问好价钱的木材铺，仔细挑了木料，又转去药铺，依着赵惊弦昨日的嘱咐买了砂仁、乌梅、甘草，这才赶车回家。 午后，简单的饭食过后，空气中弥漫着燥热。 玉娘和赵攸将买回的砂仁、乌梅、甘草等药材清洗。 虎子已经蹲踞在灶口前，拿出火折子生火。 他今早送赵惊弦上值时就得了嘱咐。 赵惊弦当时说的是，天气炎热，灶火前更是酷热难当，容易暴汗，这活儿还是男子来做更便宜。 虎子立刻点头应承下来。 生火本来就是轻省活计，赵惊弦说容易暴汗时他就想明白了，男人家汗流浃背了，打桶井水从头到脚一冲，顿时清爽。 但女子受不得这般冰凉刺激，沐浴盥洗比男子繁琐。 因此，方才做午饭时，他就抢先把生火的活儿揽了下来，还拍着胸脯对玉娘和赵攸宣布：“往后这灶下烧火的差事都归我包了！” 这会儿见玉娘将药材入了锅，他又忙道：“这儿有我守着火就好，嫂子你们快去歇会儿。” 玉娘见他坚持，便不再客气，与赵攸各自回房。 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玉娘只浅眠片刻便醒了。 她走到厨房，见药饮已经熬好了，却不见虎子，想来是回房歇着了。 她正用木勺将药饮盛入陶罐中放凉，就听院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这个时辰谁会上门 她心下微诧，立马放下勺子，走到门后。 从门缝望出去，见是几位身着藏青短打、衣襟绣有“威远镖局”字样的彪形大汉。 想着这定是从陵州托付运送的家当到了，她连忙开门。 几乎同时，虎子也从房里快步走出，先是警觉地上前，看清对方衣上的徽记后，放松下来，咧嘴笑道：“原来是威远镖局的师傅们到了！” 其中一位面色赤红、声若洪钟的镖师哈哈大笑应道：“正是！赵老爷府上的行李，我们平安送到了，这就给搬进来！” 玉娘笑道：“一路辛苦诸位师傅了。” 说着，她便与虎子向院内退开几步，留出宽敞空间，方便镖师们搬运物件。 几位镖师立刻动起来，身手利落地从门外停着的几辆镖车上卸下大小箱笼和包裹。 虎子也上前搭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