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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语听着客气，那声“赵夫人”却咬得略显刻意，目光在玉娘与赵惊弦之间微妙一扫，似赞叹又似探究，又看向小鲤。 “赵公子与赵夫人瞧着真是年轻，不知情的，怕是要将这位小姑娘误认作赵公子的妹妹呢。赵夫人平日定是含辛茹苦，将这一双儿女照料得如此妥帖，才让赵公子能安心科考吧” 这话语表面的恭维下，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刺探与一丝隐隐的挑衅，意在提醒玉娘与赵惊弦之间的差距与付出。 玉娘尚未开口，赵惊弦眼神一冷。 他握着玉娘的手收紧了些，正欲开口，却感到玉娘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只见玉娘从容抬眸，迎上杜婉卿的目光，笑容温婉和煦，不见丝毫愠怒：“杜姑娘谬赞了。为人妻母，照料家庭、抚育子女本是分内之事，谈不上什么福气，倒是责任重大，不敢懈怠。” 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轻视的端庄气度，“至于年轻与否，不过是皮相罢了。能与夫君携手，看着儿女一日日长大，心中满足，容颜自然舒展。杜姑娘年纪尚小，将来自会懂得这其中滋味。” 她这番话，反倒显得杜婉卿的试探有几分幼稚。 杜婉卿没料到对方如此从容不迫，脸上天真烂漫的笑意微微一僵。 赵惊弦听得她的话，心中因杜婉卿失礼而生的不悦稍稍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他接过话头，语气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界限，目光始终落在玉娘身上，对杜氏兄妹道：“内子性子谦和，总不爱说这些。倒是我常觉得，能得她为妻，方才是赵某最大的福气。” 他转而看向杜永逸，客气地笑道：“永逸兄，这桌位置都被我家中人坐满了，不然定邀永逸兄一同品茗听曲了。永逸兄快请回座歇息吧，久站劳累。” 赵惊弦的言行举止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节，让人挑不出错处。 杜永逸即使察觉赵惊弦言辞中委婉的逐客之意，但仍维持着笑容和煦道：“惊弦兄说的是，今日确是我与舍妹唐突叨扰了。改日得空，定当另寻一处清雅茶室，下帖相邀，再与惊弦兄好好品茗叙谈。” 说完，他便拱手告辞，带着神色复杂的杜婉卿离开了。 杜家兄妹离开后，赵攸觉得空气都松快了不少，轻轻吁出一口气。 同为女子，她早已将那杜小姐几乎黏在二哥身上的目光和其中蕴含的意味看得一清二楚。 明明二哥都已明确介绍了嫂子和小鲤、团团是他的妻儿，那位杜小姐却仍如此直白地、毫不避讳地注视二哥，这让她心中着实生出了几分不喜与膈应。 相较之下，虎子神经大条，只觉得那位杜公子看起来挺和气。 而赵母的注意力，几乎全被杜永逸吸引了去。 她并未过多留意杜婉卿，反倒觉得这位杜家公子言行得体，家世显赫，且能与自家儿子同入翰林，才华定然出众。 她越看越觉得，这杜永逸虽在气度容貌上略逊自家二郎一筹，但也是难得一见的俊才了。 她心中已然活络开来，忍不住侧身向赵惊弦打听道：“二郎，方才那位杜公子，瞧着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他家中情形如何可曾定了亲事” 话里话外，那份想为女儿赵攸牵线搭桥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赵惊弦正执着桌上店里备着的细编蒲扇，不紧不慢地先为玉娘扇着风，送去阵阵清凉，随后又很自然地转向赵母，也为她轻轻扇了几下。 听到赵母的话，他手中动作未停，神色平静地答道：“杜家确是京中的富贵人家，底蕴深厚。至于是否定亲，儿子并不清楚。我们虽为同僚，但私交不深。” “况且，像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最是看重门第匹配，姻亲之事，多半是要寻家世相当、互为助益的人家。再者，高门大宅虽显赫，后宅人事却也往往更为复杂，并非寻常人家可比。” 他这番话语气平和，却成功地将赵母心头那点刚刚燃起的“攀高枝”的心思悄然浇熄。 赵母叹道：“你说得是，是娘想得简单了。” 一旁的赵攸她对高门大户并无向往，在陵州虞家学堂念书时，她知道虞家二小姐是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 她私心里，只盼着能寻一个像二哥这般，专一的男子，能与妻子一心一意、和睦度日便好。 与此同时，回到座位的杜永逸与杜婉卿，气氛却不如赵惊弦那边轻松。 杜婉卿兀自有些出神，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手中的绣帕，脑海中仍是方才那位赵公子清俊的侧影和对待妻子时那般温柔专注的模样。 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悉数落在了杜永逸眼中。 他并未立刻出声斥责，而是先为她斟了半杯温茶，推至她面前。 “婉卿，喝口茶，定定神。” 见妹妹抬起眼帘，目光犹自有些飘忽，他心中轻叹，语气里担忧多于责备：“那人再好，也早已娶妻生子，与你已是毫无可能。这世上难道还少了青年才俊何须你如此失态，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你身份尊贵，更当自爱。将来父亲与兄长必会为你仔细寻觅一位真正与你匹配、可托付终身的良人。何须为一位无缘之人失态” 杜婉卿被兄长说得面颊微热，心下虽知兄长所言在理，但那份初萌的好感，却并非一时半刻便能轻易消散的。她只得低下头，讷讷应了声：“兄长教训的是。” 玉娘几人又听了好一会儿戏曲，腹中消食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收拾，准备前往南巷口。 那一片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布料市集，各色店铺林立，是置办衣裳的好去处。 一行人撑着伞，走入南巷。 路过一家成衣店时，玉娘被橱窗内展示的几件夏衣吸引住了目光。 “这些衣裳的样式倒是少见。”玉娘轻声对赵惊弦道，“我们进去瞧瞧可好” 赵惊弦自然含笑应允：“好，娘子若看到喜欢的，不必顾虑，买下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