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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沈玉清的结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 沈玉清行事周到，不仅在与杨康探讨商事时展现才华，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李莫愁非同一般的关注与……倾慕。 他会寻来罕见的珍本医书或药典，“偶然”得知李莫愁对医药有兴趣而相赠；会在宴请杨康时，“顺便”备上几样精致却不显奢靡的江南点心，言明是请李姑娘品尝。 甚至有一次，得知李莫愁随口赞了句某处园林的布局清雅，没过几日，沈玉清便邀他们去参观一处他“刚巧”购得的、景致极为相似的别业。 这些举动做得极其自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表达了心意，又不至于唐突惹厌。 落在旁人眼中，尤其是杨康眼中，便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富商公子，对清冷出尘的李莫愁动了心思。 杨康起初并未太在意，只当沈玉清是热情好客。 但次数多了，尤其是看到沈玉清看向李莫愁时，那专注而带着欣赏的眼神（李莫愁暗中下令让他表演，为后来的付出提供借口），杨康心里便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拿自己与沈玉清比较。 沈玉清家财万贯，谈吐风雅，行事稳妥，是世俗意义上极好的归宿。 而自己呢身世飘零，前途未卜，除了一身还算不错的武功和一颗……一颗尽数系在她身上的心，似乎一无所有。 这种认知让杨康有些烦躁，又有些自惭形秽。 他变得更加努力，跟着沈玉清学习经商之道时格外认真，私下里也更加勤练武功，仿佛想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对李莫愁也更加体贴入微，却因为心中藏着那点醋意和不安，反而显得有些笨拙和别扭。 李莫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愉悦。 她的心为杨康那毫不掩饰的醋意和因此而产生的改变，泛起微澜。 转眼，又至七夕。 临安城的乞巧节，比他们去年路过的小镇不知繁华多少倍。 夜幕降临，华灯如昼，西湖畔更是游人如织，才子佳人，成双成对。 沈玉清早已送来请帖，邀他们共游西湖，参加画舫诗会，却被李莫愁以不喜喧闹为由婉拒了。 是夜，杨康与李莫愁避开人群，信步走到西湖边一处相对僻静的柳堤之上。 堤岸垂柳如丝，湖面倒映着满天星斗与远处画舫的灯火，静谧而浪漫。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和年轻男女的私语声。 杨康看着身旁的李莫愁，月光洒在她清丽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美得不染尘埃。 他想起去年今日，在那个小城，她接过他送的兔子灯时，嘴角那抹昙花一现的笑意；想起这一年来闯荡江湖、点点滴滴的快乐；再想到沈玉清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殷勤，心中积压的情感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莫愁。”他停下脚步，声音因紧张而有些低哑。 李莫愁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湖风吹拂，柳枝轻摇。杨康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李莫愁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莫愁，我知道，我比不上沈玉清家财万贯，也比不上他八面玲珑。我甚至……连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都还有些迷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但是，有一点，我比他强，也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强！那就是……我心里装着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 “去年乞巧节，你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这一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是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我放下过去了，不是因为时间，而是因为有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莫愁，我喜欢你！不是报答救命之恩，也不是一时冲动，就是喜欢！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看遍这世上的风景，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的那种喜欢！” 说完这番话，杨康的脸已经红透，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等待着李莫愁的回应，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李莫愁完全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如此热烈地剖白心迹。 她习惯了算计、隐藏、不动声色，何曾面对过如此纯粹而滚烫的情感古墓的门规在脑海中回响，但她的脸颊，却不受控制地飞起了两抹红云，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想要用冷言冷语将他推开，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一种陌生的、甜涩交织的感觉充斥全身。 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此刻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柔软：“你……你胡说什么……” 这近乎娇嗔的反应，看在杨康眼里，无异于天籁！他狂喜之下，胆子也大了，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李莫愁微凉的手。 李莫愁身子一僵，却没有立刻甩开。 杨康感受到她没有抗拒，心中更是激动，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声音无比温柔而坚定：“我没有胡说！莫愁，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让我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 李莫愁抬起头，撞进他满是深情和期盼的眼眸里。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英俊。那一年来的陪伴、守护、醋意、还有此刻毫不掩饰的爱意，如同涓涓细流，终于汇成了江河，冲垮了她心防的最后一道堤坝。 她终究……还是动心了。 脸上红晕未退，她轻轻挣了一下手，没挣脱，便由他握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谁要你保护。” 这话听在杨康耳中，已是默许！他欣喜若狂，差点要跳起来，强忍着激动，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傻傻地笑着，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湖心画舫传来悠扬的丝竹声，天上的牛郎织女星仿佛也格外明亮。 乞巧节的月光下，一对有情人，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李莫愁心中的坚冰，在这一刻，融化成了春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