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怪兽加佐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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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天际线被残阳烧成一片滚烫的铁水。 胜利飞燕二号划破橙红色的天幕，如同一支追逐末日的孤矢。 驾驶舱内，新城哲夫紧咬着牙，将操纵杆推到极限，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 丽娜坐在他身后，双手紧握着武器控制台的边缘。 他们的视线前方。 那团本应悬浮于高空的巨大云团，此刻正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整体向地面坠落。 它不再是云，而是一颗从天而降的、裹挟着雷电与毁灭的固体云茧。 “目标正在急速下坠！预计三分钟后撞击地面！” 丽娜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 “撞击点……是k-3区，城市边缘！” “该死！” 新城低吼一声，额角的青筋暴起。 k-3区虽然是郊外，但那里有新建的居民区和一座大型购物中心。 此刻正值下班高峰，人口密度绝不算低。 这样一坨庞然大物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拼命地追赶，但胜利飞燕二号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追逐巨鲸的飞鱼。 巨大的阴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了大地。 城市边缘的建筑群在它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轰——！！！！！” 最终，在无数人惊恐的注视下，那团巨物轰然砸在了城市郊外的开阔地带。 大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地面的一切尽数掀飞。 泥土、草皮、树木，甚至是一些小型建筑的屋顶，都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撕成碎片，抛向空中。 但是万幸，没有人员伤亡。 新城和丽娜刚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胜利飞燕二号就被冲击波的余威掀得剧烈摇晃，驾驶舱内警报声大作。 新城死死地控制着飞机，才勉强在空中稳住身形。 撞击中心，浓厚的云雾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剧烈翻滚。 但这一次，它们没有扩散，反而向着中心急速收缩、凝聚。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破茧而出。 几秒钟后，云雾散尽。 一头狰狞、丑陋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兽，出现在地平线上。 它的身体像是深海里的鳐鱼，扁平而巨大。 表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蓝白色，布满了仿佛血管般凸起的紫色纹路。 身体两侧长着短小的、鱼鳍般的肢体。 最令人恐惧的，是它那颗巨大的头颅。 两只黄色的复眼，一张咧到耳根的巨口，里面布满了鲨鱼般错落的利齿。 “吼——！！！” 怪兽仰起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就像婴儿啼哭。 充满了痛苦、饥饿与纯粹的暴虐。 音波化作实质的狂风，席卷四方。 也就在它完成这诞生仪式般的咆哮时。 一架黄黑色的、遍体鳞伤的战斗机，从它背后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云雾中被甩了出来。 “是胜利飞燕一号！”丽娜失声惊呼。 那架破损的战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拖着长长的黑烟。 重重地坠毁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激起一团冲天的火焰与浓烟。 “大古！” 新城的双眼瞬间赤红，无尽的怒火与担忧烧灼着他的理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驾驶飞机冲向坠机点，但理智最终还是拉住了他。 不行，那头怪兽…… 他猛地拉起机头，将目标重新锁定在那头刚刚诞生的巨兽身上。 “丽娜！我们来掩护地面人员疏散！用攻击把这头怪兽引开！” 新城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明白！” 丽娜强压下心中的悲痛，迅速切换到武器系统。 “德克萨斯炮，发射！” 胜利飞燕二号的机翼下方，连续三道绿色的光束攻击，呼啸着射向怪兽。 然而，光束击中怪兽的瞬间，并未发生预想中的剧烈爆炸。 那坚韧的表皮上，只是荡开了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 冒出些许火星，却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 怪兽似乎只是觉得有些恼人。 它缓缓地转过那颗头颅，朝着胜利飞燕二号的方向，张开了巨口。 …… tpc作战指挥室。 气氛凝固得如同深海。 主屏幕上，怪兽加佐特的全貌清晰地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那狰狞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就是……‘闪电人’” 宗方副队长的声音干涩。 没有人能回答。 崛井正美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与愤怒。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怪兽庞大的身躯上。 而是被屏幕角落里，野瑞调出的一组数据牢牢吸引。 那是怪兽周围空间逸散出的能量读数。 “电磁波……好强的电磁波……” 崛井喃喃自语，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想起了水野老师最后的通讯里提到的“强电磁风暴”。 想起了大古失联前传回的那段被电流噪音严重干扰的、断断续续的录音。 “……它们在……互相吞噬……” 互相吞噬……电磁波……暴躁…… 一个个词汇在他脑海中飞速串联，最后拼接成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残酷的真相。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布满了血丝和泪水。 “是我们……”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指挥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是我们……是我们人类……” 崛井的嘴唇哆嗦着，他转向居间惠队长。 “是我们人类日常所使用的机器，制造了大量电磁波，破坏了闪电人的生存环境！” “让它们变得暴躁不安，让它们互相吞噬，最终……最终变异成了现在这头怪兽加佐特！”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指挥室里炸响。 与此同时，这段惊人的推论，也通过野瑞的操作，实时传送到了胜利飞燕二号的驾驶舱内。 “什么” 新城和丽娜同时愣住了。 他们刚刚躲过加佐特喷出的一道能量弹，机身还在剧烈震颤。 耳机里传来的话语却让他们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人类的电磁波……制造了这头怪兽 新城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久良良岛上，那头名为鲁格赛特的七彩巨龙。 他第一次降临，就是为了保护加库玛兄弟。 他击退迪迦之后，就以神迹般的力量为它们重塑了家园。 不仅如此，他还修复了地脉，复原了变成石头的工人。 很明显，他是仁慈的。 但仁慈的他，同时也有冷酷的一面。 因为权藤参谋想要伤害加库玛，这种行为彻底惹怒了他。 他轻易地抹杀了权藤参谋，以及数百个士兵，让这些人尸骨无存。 鲁格赛特的行为模式，清晰地烙印在新城的记忆里—— 它会站在受害者那一边。 那么……眼前的加佐特呢 如果崛井说的是真的，那这头咆哮着、试图毁灭一切的怪兽，不也是受害者吗 它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向城市移动，不也是因为人类的所作所为吗 一股强烈的动摇和煎熬，瞬间攫住了新城的心。 他们是胜利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民众，消灭威胁。 可是现在，这个“威胁”的诞生，罪魁祸首却是他们发誓要保护的人类自己。 我们到底……在跟谁战斗 加佐特，到底是凶暴的怪兽还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完全想不明白。 “新城！小心！” 丽娜的惊呼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加佐特已经迈开沉重的步伐，开始朝着城市的方向移动。 它巨大的脚掌每一次落下，都让大地为之颤抖。 “继续攻击！把它引开！” 宗方副队长的命令从通讯器里传来，不容置疑。 “……收到。” 新城艰难地应了一声。 他的手放在武器发射按钮上，却感觉有千斤重。 丽娜同样脸色苍白，她看着下方正在紧急疏散的人群。 又看了看那头在痛苦中诞生的怪兽，内心被撕扯成两半。 一边是职责，一边是刚刚得知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真相。 “发射！” 新城最终还是吼叫着按下了按钮。 导弹再次飞出，但这一次，攻击的轨迹似乎都带上了一丝犹豫。 它们依旧没能对加佐特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加佐特停下脚步，将巨大的头颅转向他们，发出了更加狂暴的嘶吼。 胜利队的攻击，在它眼中，或许就像是加害者无力的辩解。 作战室内，看着节节败退的飞燕二号，以及屏幕上新城和丽娜那痛苦挣扎的表情，崛井再也无法沉默。 他眼中含着泪，猛地冲到通讯台前，向居间惠发出了近乎哀求的请求。 “队长！水野老师他……他一生都想和它们交流……他相信它们本性是温顺的！” “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看！” “用老师设计的声波翻译系统……也许……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居间惠队长凝视着眼前崛井那张悲伤的脸。 又看了看战场上空，被加佐特逼得险象环生的胜利飞燕二号。 她的手指，在指挥台冰凉的金属表面上，无声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