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屋檐下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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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薇拎着张磊给她买的包，她打开公交软件，找到去张磊家的公交车。张梅的那句“张磊就是我半个儿子，我的，将来都是他的”，这让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抱大腿。 她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车，手指摩挲着自己包的金属搭扣。这包是张磊给她买的，大牌子，自己身上偏职业的套装，也是在奥莱花了大价钱买的。可她在酒店工作的这段日子，发现像她这种打扮并不会显得自己有钱。尤其是这样打扮，还挤公交，简直有些丢脸。那些总来酒店的vip贵客，身上穿的戴的都看不出什么牌子。他们大多穿休闲装，搭配着气定神闲的优雅；反倒是他们身边的跟班、助理，为他们服务的司机、保姆，才像自己这样打扮得很郑重。 林薇薇深吸一口气，才看见微信上张磊中午发给她的：“我妈说晚上包饺子，肉三鲜的，你下班直接过来。” 又是肉三鲜，林薇薇最不爱吃韭菜馅了，她不爱闻那韭菜味儿。张磊和刘桂兰应该是知道的。上次他们烙韭菜盒子，她一口没吃。张磊倒是很爱吃，把她的那份也吃了，一直吃到撑。刘桂兰还劝她，说挑食不健康。他们这次做肉三鲜，怕是故意的吧她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对待她，她心里有些气。 公交到了张磊家小区附近，林薇薇上楼敲门，开门的是刘桂兰。“阿姨好！” 刘桂兰没接茬，回头拔高嗓门：“张磊！你倒是把案板擦干净啊！案板有水怎么擀面皮干活没眼力见的玩意，跟你那个死爹一个样！” 林薇薇嘴角扯出笑：“阿姨，我来帮忙！” 刘桂兰理所当然地应着：“薇薇你擀皮，我来包。” 张磊从厨房探出头：“薇薇你咋才来下班去哪了我们忙活半天了。本来以为你能帮忙，才买的一块梅花肉，合计咱自己剁，比机器绞的肉馅干净，干等你不来。” 林薇薇换鞋的时候，听见张磊“咚咚”的剁馅声。刘桂兰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享福享惯了！我那时候怀着孕还得干活，现在想想，苏婉婉那时怀个孕跟个娘娘似的，一进厨房就吐，啥也干不了，最后生个孩子不到五斤，娇气过头了！” 林薇薇知道刘桂兰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自从她跟张磊处对象，刘桂兰就总拿她跟苏婉婉比，话里话外都是“你比她懂事”“你比她能干”，可她哪里听不出那话里的敲打。 她想起上次张磊生日，她特意买了个蛋糕，刘桂兰却当着她的面说：“苏婉婉以前给张磊过生日，都是自己烤蛋糕，烤得很难吃。”她当时没吭声，心里却知道，无论她做什么，都有个“苏婉婉”作为参照物，虽然这个参照物，永远都“比不上”她。 林薇薇表现得十分乖巧：“阿姨，您真是太辛苦了，您去客厅看电视等着，我和张磊忙会儿，饺子好了叫您。” 刘桂兰斜睨了她一眼：“我没那么娇气。磊磊，你去歇一会儿，你在我眼前晃有些碍事。薇薇干活快。” 林薇薇拿起擀面杖，手腕一转，面团在她手里转成个匀匀的圆片，刘桂兰包饺子的速度赶不上她擀面皮的速度。她就擀几个，放下擀面杖，要帮忙包。 刘桂兰像被踩了尾巴：“放下！我最烦我包饺子的时候，别人跟我抢着包，到时候锅里有煮坏的，说不清楚是谁包的。我包的，我能保证不坏。” 林薇薇听了，停了手，继续放慢速度擀皮。其实她真想拿起擀面杖摔到刘桂兰脸上：怎么这么娇性她别的干不好，包饺子还包不好吗刘桂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就显这厨房她一人说了算、说一不二的架势。难怪苏婉婉会痛快地离婚。她甚至能想象出苏婉婉当初的样子——或许也是这样，在厨房被刘桂兰指手画脚，最后忍无可忍摔门而去。但她不能，苏婉婉离婚后还有娘家可回，她呢她不想回那个穷山沟。她还想要张梅的家底，只能忍着。 刘桂兰倒是对林薇薇的态度很受用，没话找话地唠闲磕：“薇薇啊，我听磊磊说苏婉婉工作出错，受处分了，现在都停职休假了。这回她欺负不了你了吧” “阿姨，张磊没跟您说吗苏婉婉出错，我也受了牵连，被从前台调到了客房部。幸亏有张磊的姑姑肯帮我，过一段时间应该还能把我调回去。” “他姑帮你应该，她无儿无女，老了还不得靠张磊。” 林薇薇擀着皮：“不过这次酒店对苏婉婉的惩罚，也算是轻拿轻放。王总监袒护她，就连工程部的陆经理都帮她一起针对我。”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刘桂兰，她知道刘桂兰见不得苏婉婉好。 刘桂兰却说：“唉，自己不行，到哪都挨欺负。苏婉婉长得是比你好看些，但也不至于她领导都护着她。不然她也不至于月子里那么费劲才保住工作。” “妈！”张磊端着杯子进来倒水，打断了刘桂兰的话，“包饺子呢，说这些干啥。” 林薇薇加快了擀皮的速度，她明白刘桂兰跟她说话没什么分寸，是故意打压她的锐气，彰显自己在这个家不容挑战的地位。她不是苏婉婉，她不会跟她硬碰硬，因为她有所图——张梅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家底。 “薇薇，发什么呆呢皮都擀成面片了。”刘桂兰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赶紧收神，重新擀了个圆：“没事，我想着工作流程。刚去客房部几天，怕记不住流程。” “记不住就问同事呗，别有压力。” 饺子下锅的时候，厨房里弥漫着韭菜的味道。刘桂兰突然开口：“薇薇啊，你跟张磊处也有些日子了，打算啥时候定下来” “阿姨，我听您安排。我时刻准备着呢，也希望早点定下来。”林薇薇笑着接话，端着刚捞出来的饺子放在桌上，殷勤地摆碗筷。见张磊吃得香，自己咬一口，忍着恶心，点点头：“我现在也觉得三鲜馅好吃了！”她甚至逼着自己多吃了两个，胃却暗自难受。 吃完饭，收拾好，林薇薇暗示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她指了指窗外：“阿姨，您看外面天都黑透了，公交末班车估计都过了。”刘桂兰只是淡淡地说：“让张磊送你去打车，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张磊喝了瓶啤酒，不能开车，就把她送到公交站。她知道自己今天表现不错，软弱得像个白痴。 公交来了，她随着人群挤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看着这个城市华丽的夜景，劝自己要有耐心。等她在这个城市活出个样来，她就会让他们看看，自己不是软柿子，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