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院归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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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床头，苏晚晚翻了个身，伸个懒腰，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她摸过手机一看，八点了，今天轮休去小院。 简单洗漱完，她拎起提前准备好的行李袋出门。后备箱塞着给姥姥他们带的衣服，去驿站取安安的学步车。 去小院四十分钟的车程对独自驾车的她来说不算短，可一想到小院里的烟火气，她归心似箭。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了样。市区主干道旁的杨树叶子早已舒展得巴掌大，越往郊区走，路边的杨树叶反而越小，可苏婉婉知道它们最终一定会比城里的叶子长得好。农村比城里碳排放少，气温该是略低些，连树叶都长得晚半拍。 这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青春期前一直是班里最矮的“小不点”，每次排队都站第一个，急得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姥姥总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急啥有苗不愁长，晚长的孩子长得更高、更瓷实。” 后来还真让姥姥说中了。等班里的大个子同学都停了生长，她的个子像雨后的竹节似的往上拔，先是超过了同桌，再后来连前排的男生都得仰着头跟她说话。直到高三那年，舞蹈老师惋惜地说她身高超出了舞蹈生最佳范围，她才咬咬牙改了志愿，考上了酒店管理专业。 顺着村部对面的胡同拐进去，老远就看见那堆聚在老槐树下的老太太。她们围坐在一起，手里择着菜，阳光洒在银白的头发上，像幅油画。几个老太太眼尖，隔着二十多米就朝她挥手：“婉婉来了！”苏婉婉降下车窗，笑着应着“张大姨”“李大娘”，车还没停稳，就看见自家地里的菠菜、小白菜绿油油一片，比城里菜摊的菜株矮些，却透着股子壮实的劲儿。 “可算来了！”车刚熄火，妈妈就系着围裙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沾着面粉的擀面杖，围裙下摆沾了圈白，“你爸早上天不亮就蹲门口盼着，说今天你准到。” 苏婉婉刚要应声，里屋忽然传来姥姥洪亮的声音：“是丫儿吧快进来，安安刚醒，正揉眼睛呢！” 她鞋都顾不上换，拎着东西往屋里冲。炕梢的小花褥子上，九个月的安安穿着鹅黄色连体衣，圆滚滚的身子支着小胖胳膊自己坐起来了。小家伙听见脚步声，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小嘴巴先是僵住，接着嘴角往下撇，大颗的眼泪掉下来，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伸出小手朝妈妈够时，哇的哭出了声“妈妈～”。 “哎哟我的小宝贝！”苏婉婉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安安的小胳膊立刻紧紧搂住她的脖子，脸埋在她的衣服上蹭眼泪，刚蹭了两下，又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泪珠就笑了，口水沾了苏婉婉一脖子。 “这孩子，天天抱着你照片啃，这么小就离不开妈。”姥姥凑过来，用袖口轻轻擦着安安的眼泪，“昨天还指着照片‘妈妈、妈妈’地叫，今天见着真人了，这委屈的。” 正说着，婉婉爸端着刚摘的小油菜从后门进来，绿油油的菜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哎哟小安安这是想妈妈了，你妈妈这不回来了嘛！中午姥爷给你做鸡蛋糕，放虾皮，好吃！” 苏婉婉抱着安安坐在炕沿上，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脸蛋：“对了姥，刚才路口那群老太太让我捎话，说让你进院看看忙啥呢，咋还不过去‘开会’。” 姥姥闻言摆了摆手：“今天你来了，我就不去跟她们闲扯了，有啥话等明天再说。” 苏婉婉笑了：“那些老人在村里住一辈子了，姥姥你才来，就打入她们内部了” 婉婉妈端着搪瓷盆往灶房走，听见这话笑着回头：“丫儿，你不知道，你姥姥现在是那堆老太太里的‘香饽饽’！以前她们凑一起，李婶说她家闺女买了金镯子，赵姨就接话‘我孙子考了双百’，谁也不搭谁的茬，倒也没觉得啥。直到你姥姥去了，不管谁说啥，她都支着耳朵认真听，人家说完了，她就应一句‘这样啊’‘这么回事儿啊’，既不抢话也不抬杠，那些老太太就都爱跟她唠，说跟你姥姥唠嗑舒坦，心里的话都能倒出来。” 苏婉婉抱着安安笑出了声：“哈哈，原来我姥是专业捧哏的！” 姥姥被逗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堆：“她们愿意说，我就正好愿意听。年纪大了，不就图个有人说话吗”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几声笑，是妈妈的声音：“张姨、李婶，你们咋来了快进来坐！” 苏婉婉抱着安安走到门口，就看见三个老太太站在篱笆外，为首的张婶手里还拎着半袋自家种的草莓，笑着说：“听说晚晚回来了，我们来看看孩子。主要也是为等你姥姥，昨天李婶没说完她家老二的事，今天还得接着唠！” 姥姥赶紧走过去，几个老太太立刻围上来，李婶先开了口：“我昨儿跟你说我家老二换工作……”她们站在篱笆边聊了起来。 安安趴在苏晚晚怀里，好奇地看着门口说话的老太太们，小手揪着苏晚晚的衣领。苏婉婉望着姥姥认真倾听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自己租下这个小院太值了：以前在楼房里，姥姥总唉声叹气，说邻居门对门都不说话；现在的她，眼里的光比院里的杨树叶子还亮，就像这晚长的树、晚长的人，慢半拍的日子，反倒过得更扎实。 她正想着，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姥爷也能来该多好。这时婉婉妈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过来，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三舅和三舅妈上周退休了，说想去旅游，各处走走，要带上你姥爷，可他说啥也不爱去，还说啥风景也不如农村的菜园子。” “那他还不赶紧来这小院”苏婉婉接过草莓，喂了安安一小口。 婉婉妈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唉，你姥爷那死脑筋，一辈子就认准‘跟儿子过日子’，说姑娘家嫁出去了，不能麻烦姑娘。我跟他说了好几次，他都不松口。” 苏婉婉忽然有了个想法：要不然让三舅和三舅妈也来这村里租个小院如果一时遇不到合适的，可以先租个小一点、租期短点的，先把姥爷接过来，慢慢再找好一些的院子。至于租金，她来出也没关系，就说是三舅出的，她知道，姥爷要是知道是外孙女出钱，肯定不肯来。 她把想法一说，婉婉妈立刻摆手：“哪用得着你出钱你三舅他俩都有退休金了，农村开销不大，租个院子足够了。” 苏婉婉怕夜长梦多，当即就掏出手机给三舅打视频电话。三舅听完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我正愁咋劝你姥爷呢，要是我在你们村里租个院，他估计能愿意来！你先帮我打听打听，看看你们村还有没有合适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