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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亮的瞬间,艾琳没有动。 她坐在桌边,手始终按在短剑上。火光映出对面男人脸上的汗珠,他嘴唇紧抿,眼神快速扫过帐门和窗户。 “你是陈九,还是李三”她又问了一遍。 男人不答。 艾琳抬手,轻轻敲了三下桌面。帐外立刻传来脚步声,两名士兵掀帘进来,把人从地上拖起,反绑双手,用布塞住嘴。整个过程安静迅速,没发出一点多余声响。 间谍被带出去时,头一直低着。艾琳起身走到门口,看着他被押往地牢方向。她没跟过去,只对守在帐外的传令兵说:“东区空屋周围暗哨撤回,换第三队接防。” 传令兵点头离开。 她转身回到桌前,打开木盒,取出那张假地图。纸面平整,没有折痕,说明对方只匆匆看过,并未带走。她把它卷好,放进火盆里点燃。火焰升起时,她盯着火苗看了一会儿,直到整张纸化成灰,才端起水壶浇了下去。 然后她坐下,提笔写下一条命令: “所有接触过假计划的人员,今夜不得离岗,由亲卫队逐一核查行踪。” 写完后盖上私印,交给等在一旁的士兵。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份回报送到。 “东了望塔替补哨兵陈九,昨夜曾与一名民夫模样的人短暂交谈,地点在西林边缘。” 艾琳看完,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火盆。 又过了两刻钟,第二份消息来了。 “地牢入口确认收到目标人物,状态清醒,未受伤。” 她站起身,走向偏厅。 偏厅是指挥帐旁边的小房间,平时用来存放文书。现在里面点了一盏油灯,一名老兵模样的士兵坐在角落低头写字,像是在整理名册。间谍被捆在椅子上,嘴里的布已经取下,但一句话不说。 艾琳站在门外,没进去。她示意身边士兵上前,在老兵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兵停下笔,抬头看了眼俘虏,压低声音说:“北谷主力已经动了,七号破灯今晚就得点燃。” 间谍耳朵猛地一动。 老兵继续说:“粮草调度改了三次路线,就怕路上出问题。你说他们会不会半道截不住” 说完,他低头继续写,好像只是自言自语。 帐内一片安静。 过了片刻,间谍突然开口:“你们休想……北线只是佯攻……主力已在西隘集结!”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艾琳走进来,站在他面前。 “你说漏了。”她说。 间谍脸色变了。 她转身对士兵下令:“单独关押,不准任何人靠近。给他喝水,但不给饭。看守换双人轮班,每两个时辰报一次情况。” 命令下达后,她走出偏厅,回到主帐。 桌上摊开着过去十天的巡逻记录。她一页页翻看,手指停在第三天的西隘巡查报告上。上面写着:“发现新鲜马蹄印十余组,方向不明,已拍照留存。” 她又翻到第五天:“夜间观测到远处有炊烟,位置偏西北,持续约半个时辰。” 这两条记录之前没人重视,因为西隘地形复杂,常有野兽出没。但现在结合俘虏的话,情况不一样了。 她立刻召来四名核心手下。 四人陆续到来,都是贴身亲信,进门后直接站在桌边等候指示。 艾琳看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取消一切原定调动。” 四人神色不变,但身体都绷紧了。 “启用‘双灯’预案。” 其中一人伸手要拿纸记,她摇头:“不准写。所有人记住代号——‘七号’改为‘双灯’,‘破灯’作废。行动时间推迟十二个时辰,地点全部重排。” 四人点头。 她接着说:“从现在起,所有指令用新密语传达。每条信息必须两人以上确认,值岗军官签字留底。” 说完,她看向最年长的那个:“你去通知游侠小队,让他们提前两刻钟交接岗哨,动作要轻。” 那人领命离开。 其余三人也各自领了任务。临走前,她叫住他们:“烧掉你们手里的笔记,连灰也用水浸透。” 三人应声而去。 帐内重新安静下来。 艾琳坐回椅子,拿出一张空白竹简,开始誊写刚刚获得的情报摘要。 “敌方下一步主攻方向为西隘,北线为诱饵。兵力规模不低于两千,含重甲步兵与远程弓队。行动时间预计在三日内。” 写完后,她将竹简卷起,塞进一支特制竹筒里,筒口封蜡,盖上私印。 她把竹筒交给贴身护卫:“贴身保管,等我下一步命令。” 护卫接过,退出帐外。 她站起来,走到墙边的地图前。 地图是用牛皮绘制的,标着山脉、河流和主要通道。她的目光落在西隘位置,那里是一条狭窄山谷,两侧陡坡,易守难攻。如果敌人真要从那里突破,就必须派出先锋探路,还要解决水源问题。 她盯着那个点看了很久。 外面传来轻微响动,是换岗的士兵走过。 她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剑柄。金属冰凉,但她握得很稳。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进来。 “报告,地牢看守确认,俘虏至今未再开口,也没有试图自残。” “饮食情况” “喝了半碗水,没碰食物。” “继续观察。” 士兵退下。 她依旧站在地图前。 烛火晃了一下,她伸手拨了拨灯芯。火光稳定下来,照出她脸上一道浅疤。那是三年前一场伏击留下的,从眉尾划到颧骨,不深,但一直没消。 她没去摸那道疤。 而是转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旧册子。封面写着《边境巡逻日志春季卷》。她翻开其中一页,看到一行记录:“三月十七日,西隘南口发现陌生脚印一组,推测为单人侦察。” 日期是五天前。 她合上册子,放回原位。 然后她走回桌边,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水很凉,她一口没喝,只是放在手边。 帐外风停了。 万籁俱寂。 她解开外袍扣子,却没有脱下。战袍仍在身上,像随时准备出发。 她坐回椅子,闭眼片刻,又睁开。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很慢。 三声一停,重复两次。 这是她小时候父亲教的暗号,意思是“还在等”。 现在,她还在等。 等下一个消息。 等敌人真正动手的那一刻。 她拿起笔,准备写新的部署要点。笔尖刚碰到纸,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不是巡夜的步伐。 是跑的。 她立刻抬头。 帘子被人猛地掀开。 一名士兵冲进来,胸口起伏,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西隘方向……发现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