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后罩院外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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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罩院，一个独立于西门府内宅核心、紧邻高墙的偏僻角落，成了小六子的新“领地”。 这里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个被遗忘的坟场。 高高的院墙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即使白天也阴沉沉的。 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了浓郁药味、劣质熏香和陈年污垢的腐朽气息。 死寂是这里的常态，偶尔从紧闭的院门内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或低低的呻吟，如同来自地底的呜咽。 小六子穿着破旧的家丁服，袖口裤腿草草束紧。 他被一个面无表情、眼神浑浊的老婆子带到院门口一间低矮耳房前。 “听着，”老婆子声音嘶哑，“这里是后罩院！里面住着的，都是金贵的主儿！身子骨弱，受不得惊扰！你，就管这院门外头！” 干枯的手指点了点院门外，堆着几个加盖大木桶的角落，又指了指旁边带锁的小棚子。 “每日辰时、未时、酉时，里面的丫鬟会把娘子的饭食空盒、药渣、污桶放门口。 你的差事，清理走！饭盒送外厨房浆洗处，药渣污桶拉府后废料场埋掉！ 手脚麻利！东西不过夜！气味不散开！眼睛别往里瞟！耳朵别听动静！嘴巴闭紧！出了差错，污秽气冲撞了贵人…” 浑浊的眼睛盯着小六子，如同看一具尸体，“周管家扒了你的皮！” “是！小的明白！记住了！”小六子点头哈腰，惶恐敬畏。 心中却沉：只在门外处理垃圾这与“接近核心”的预想天差地别！ 老婆子丢给他一把挂木牌的钥匙，指了指耳房和小棚子（板车、铁锹等工具），便佝偻着背，幽灵般消失。 推开耳房门，霉味灰尘扑面。 房间狭小，硬板床，破木柜，唯一光源是高处巴掌大的气窗。 放下破包袱，小六子心沉谷底。 计划受阻！不能接触内部，系统如何高效解析 强迫冷静，走出耳房，目光投向那扇隔绝阴阳的黑漆木门。 门厚实严丝合缝。靠近堆放污桶的角落时—— 一股浓烈、带着奇异甜腥的腐败气味猛地冲来！ 小六子胃里翻涌，差点呕吐！脑海系统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邪异能量残留！能量属性：阴寒、枯败、本源透支…】 【警告！目标（非直接接触）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濒临崩溃！】 警报来源，正是其中一个加盖木桶！刺鼻腐败气从中散发！ 这桶里的污物，是生命被彻底榨干的残渣！ 浓烈的死气邪气，即使隔着厚木桶，依然被系统捕捉！ 院门内侧“吱呀”轻响，门闩拉动。小六子立刻退后低头。 院门开一缝。 两个脸色蜡黄、眼神麻木的小丫鬟低头走出，各自拎着沉重食盒和散发浓烈药味的瓦罐。 她们无视小六子，走到角落，放下食盒。 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丫鬟，吃力地掀开那个散发腐败气味的木桶盖，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屏住呼吸，迅速将瓦罐里黑乎乎、粘稠得如同泥浆的药渣“哗啦”倒入桶中，飞快盖好，仿佛躲避瘟疫，还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旁边稍年长些的丫鬟，正掀开旁边另一个气味稍淡的木桶盖，见状低低啐了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厌恶： “…又是‘春梅’那屋的…这味…真是催命鬼索魂，闻一次少活一天！” 倒“春梅”桶的丫鬟身体一僵，没敢搭话，只是拎起食盒，低着头匆匆转身入门。 年长的丫鬟也迅速倒完自己手中的药渣，盖好桶盖，拎起食盒，临走前又瞥了一眼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木桶。 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还能熬几日…” 随即也闪身入门，“咔哒”闩落。 “春梅娘子！”小六子心脏狂跳！机会！ 等几息，确定无动静，他如狸猫窜到刚倒药渣的木桶旁！死气药味几乎窒息！ 毫不犹豫，手指隔着冰冷桶壁，死死按下！ 【检测到高强度邪异能量残留！来源：药渣+深层污物！】 【能量属性：阴寒、枯败、本源透支（足少阴肾经、冲脉崩坏）、元阴枯竭、气血燃尽…】 【检测到汤药能量残留：强效固本（透支性）、剧毒压制（微量）、绝望精神印记…】 【开始深度解析…关联性比对…】 【《九转阴阳混沌经》雏形（练气篇）优化进度：1.6%…1.8%…2.0%…】 【警告：能量污染度极高！宿主心神遭受微弱冲击（绝望感）！】 信息洪流涌入！这来自“春梅娘子”彻底报废炉鼎的污物，蕴含的邪法信息和本源创伤信息，其深度惨烈远超之前样本！ 是邪法运行到极致、榨干生命后的终极图谱！ 对系统解析价值巨大！虽恶心心悸，进度条艰难爬升！ 小六子脸色苍白，强忍呕吐悸动，迅速收手。 不敢多留，立刻干活。 费力将死气污桶搬上板车，旁边相对“干净”的污桶也搬上，空食盒放好。 拉起沉重板车，吱呀作响，碾过青石板。佝偻如麻木力夫。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接触让他对邪法之残酷有了更深认知。 力量之路，铺满枯骨绝望。 日复一日，小六子如同精准钟摆。 每日三次，幽灵般守候院门外。 院门准时开，麻木丫鬟（有时同人，有时不同）准时出现，放下食盒，倒掉药渣或污物，幽灵般消失。 他则立刻上前，如清理机器，分类装车拉走。 每次接触“春梅娘子”污桶，都是精神嗅觉双重折磨，也是解析盛宴。 进度缓慢持续：【2.0%... 2.2%... 2.5%...】 他开始分辨不同污桶药渣： 药渣有甘甜滋补（受损较轻者，修复温和）； 有刺鼻腥气甜腻（“春梅娘子”，“透支”、“剧毒压制”）； 污桶气味更是悬殊，普通秽气，或浓重血腥腐败。 这天酉时，暮色四合。小六子照例等候。 院门开，出来两个丫鬟。 其中一个正是上次说“春梅”桶催命的那位年长丫鬟，另一个年纪更小些。 年长丫鬟放下食盒，走向角落。这次没倒药渣，走向另一个污桶。 费力掀开桶盖，一股远比“春梅”桶更淡、却带着奇异阴冷气息的味道飘出。 系统瞬间捕捉到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阴寒能量！ 【检测到特殊能量残留：玄阴体本源逸散（微弱）！】 【能量属性：精纯、阴寒、蕴含先天生机…】 【来源推断：新目标污物！】 小六子心头一震！终于有新的、有价值的样本！ 年长丫鬟倒完污物，盖好桶盖。 旁边的小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掀开一个药渣桶盖，一股清苦的药味飘出。 年长丫鬟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和酸意： “…还是‘玉楼’娘子命好，体质金贵，老爷也舍不得一次用狠了，用的药都比咱们伺候的那位强…” 小丫鬟怯怯地点头，不敢多言，迅速倒完药渣盖好。 孟玉楼！玄阴体！ 小六子心头一震！终于！ 就在丫鬟倒完污物盖桶盖，转身拎食盒时，脚下踉跄，“啪！”食盒盖子掉地！ 丫鬟一惊，慌忙弯腰去捡。 这一瞬，院门内隐约传来女子慵懒烦躁的声音，虽听不真切，小六子捕捉到几个词： “…蜜饯…太苦了…厨房…怎么还没…” 声音戛然而止，院门紧闭。 小六子默默捡起食盒盖，递给惊魂未定的丫鬟，丫鬟抢过盖子，逃也似入门。 他拉起板车，吱呀声在暮色中格外刺耳。板车载着污秽，也载着他沉重的心事。 就在他费力转过一个甬道拐角，即将离开后罩院范围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背窜起！ 他猛地顿住脚步，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暗处毒蛇盯上！ 没有回头，眼角的余光拼命向侧后方扫去—— 甬道尽头，一丛茂密竹林的阴影下，一个身影如同融入暮色的石雕，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正牢牢锁定在他拉车的背影上。 周安！ 他果然在看着！一直都在看着！ 小六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不敢有丝毫异样，只是将本就佝偻的背弯得更低，脚步似乎因板车沉重而更加蹒跚。 像一个真正被生活压垮的苦力，拉着那车污秽，一步一步，艰难地消失在甬道更深的黑暗中。 只有紧握车把、指节发白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周安的监视，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这后罩院外的死气里，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