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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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那三轮车开进陵园范围的一刹那。 “嗡!”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猛地包裹住了车上的四个人。 他们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温热而坚韧的屏障。 身后那一直死死咬着他们、冰冷粘腻、带着一股湿头发腐烂味道的恐怖鬼气,一下子被挡在了外面! 那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鬼声尖啸,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年男人刚停好车,陆离就赶紧跳下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识地用模糊的视线回头望去。 昏黄的路灯光晕在陵园牌坊外几米处就被厚重的雨幕吞噬,更远处是翻滚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在陆离那双灰瞳的视野里,景象却截然不同。 牌坊之外,那漆黑如墨的湿发状黑气,疯狂地在翻涌、凝聚、冲击! 它们试图越过那道无形的界限,却被一层肉眼不可见、却散发着灼热、刚烈、充满铁与血的赤红色“气场” 死死地阻挡在外。 那红色气场变成了正在燃烧着的太阳,任何试图靠近的黑气触碰到它,都像冰雪遇沸汤,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瞬间被蒸发、净化成缕缕青烟消散。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心神安定的、类似铁锈与松香混合的奇异气息。 那赤色气场不仅仅是隔绝外部的鬼气,陆离惊奇地发现,缠绕在张翠花夫妇以及林雅身上的那些残留的湿发黑气,此刻也在那无处不在的暗红色气场的笼罩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残雪,正飞快的消融、退散。 尤其是小雅身上最浓郁的那些黑气,消退得最为明显! “没…没追来” 林雅的父亲也感觉到了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压力消失,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只看到茫茫雨幕。 “小雅好像不抖了!” 张翠花惊喜地发现一直被她抱在怀里,痛苦呜咽、抽搐的小雅,身体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虽然依旧紧闭着眼,脸色苍白,但那恐惧似乎暂时被抚平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有…有救了!大师!有救了!” 张翠花喜极而泣,看向陆离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感激,仿佛在看一尊活神仙。 陆离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警惕的环顾四周。 陵园内,雨水依旧滂沱,敲打在苍翠的松柏枝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宽阔的石路伸向深处,两侧是整齐肃穆的墓碑,在雨幕中沉默矗立。 那股无处不在、沉凝如山岳、灼热如熔岩的赤红色正气,在灰瞳视野中静静流淌,守护着这片净土,涤荡着他们身上的污秽。 这才是真正的庇护,陆离心中感慨。 没有神佛显圣,只有这无数英烈用生命和热血铸就的、沉淀在土地里的钢铁意志。 它不需要显化,其存在本身,便是魑魅魍魉的禁区! “去…去那边的亭子!” 陆离指着不远处甬道旁一座供人休憩的石亭。 三人立刻搀扶着冲了过去。 石亭不大,勉强能遮蔽风雨。 林雅的父亲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在冰凉的石凳上。张翠花立刻脱下自己湿透的外套,想给女儿裹上,却被陆离制止。 “别,她身上的鬼气还没散干净,这寒气不是衣服能捂暖的!”陆离顾不上自己湿透的道袍和手指尖钻心的疼,立刻蹲到林雅面前,平视着她。 他想知道那鬼是怎么缠上这女孩的,也需要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雅。” 陆离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灰瞳紧紧盯着少女的脸。 “看着我,你现在已经很安全了。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那个‘她’,到底是谁,是怎么回事你在‘梦里面’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林雅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在张翠花夫妇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被无边恐惧彻底吞噬,但依旧充满了惊悸、茫然和深深的疲惫,如同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挣扎醒来。 陵园正气的笼罩下让她暂时摆脱了恐惧。 “妈…爸…” 她虚弱地唤了一声,看到父母就在身边,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但不再是歇斯底里。 “小雅别怕!大师在!我们在!安全了!” 张翠花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手。 林雅的目光转向陆离,带着一丝残留的恐惧和希冀。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微弱而颤抖,断断续续描述: “我冷,好冷…像掉进了冬天的河里…” “镜子、那面老镜子,里面有个…穿着旧式衣服的…阿姨…头发好长…好黑…湿漉漉的…一直…一直在梳…” “她,她让我也梳,不停地梳… 她说…每天梳够49次,十天之后就能把她换出来…让我…让我替她待在那又黑又冷的地方…” 小雅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回忆起了那无休止梳头的冰冷绝望。 “我好像梳了7天了…我不想梳,可我的手…不听使唤…停不下来。 头发、头发越梳就掉的越多,梦里面掉的头发一直往我身上缠,一直往镜子里拉…” 林雅猛地吸了一口气,呼吸急促起来:“她…她没张嘴,可声音、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她说…‘来,来梳头…梳了,就不冷了…’” 陆离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恶意这么明显的鬼,以往他见到的都是一些没什么意思的阿飘。 要是自己没遇到这个妇女,这个女孩再过三天就要死了吗 陆离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本该青春活泼的女孩,现在已经变得病恹恹、神经兮兮。 本来应该亮丽的长发,现在已经变得杂草一样干枯,稀稀疏疏。 “大师!您…您有办法了吗” 张翠花看着起身的陆离,充满希冀地问。 陆离看看亭外雨幕中那片不敢靠近、却还在疯狂翻涌的黑气,又看看石凳上虽然平静但眉心黑气未散的林雅,背起手,故意用沉稳的语气说: “张大姐,林大哥。” 张翠花夫妇立刻坐直了身体,像认真听讲的学生。 “令嫒暂时无碍,全赖此地英灵庇佑。” 陆离抬手指了指周围沉默的墓碑,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那鬼物,听令嫒所描述,必是沉尸河底多年的阴煞,怨念深重,已成气候。“ 陆离顿了一下,绞尽脑汁让自己本就不多的词汇尽量显得高深一些: “其力量根源,九成九就在她沉尸的那片水域的骸骨之中! 只要骸骨不灭,怨气难消,依附其上的邪念就会和令嫒纠缠不休!” 张翠花夫妇听得脸色发白,连连点头。 大师说的,肯定没错! 陆离见二人有反应,于是话锋一转,灰瞳闪动,想起了那林雅房间里鬼气森森的样子,语气带上了几分凌厉和果断: “令嫒这几天接触的物件已皆是鬼气、怨念的秽物!留着它们,就是留着祸根!必须毁掉,立刻毁掉!” “毁…毁掉怎么毁” 林雅的父亲急忙问。 陆离背起双手,在小小的石亭里踱了两步,努力回忆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只言片语,脸上露出一种“此乃天机”的肃穆。 “火,八卦中的离阳之火! 唯有以离火焚之,方能涤荡污秽,断绝邪念!记住,凡物引不起离火!需得…需得…” 他卡壳了一下,眼神瞥见陵园管理处方向隐约透出的灯光,灯光下的松柏真被风吹的轻轻摇动,他急中生智: “需得以人心诚念为引,寻一处露天无遮拦之地,以松柏枯枝,浇上、浇上烈酒!给它们全部烧了!” 他越说越顺,灰瞳精光闪动,好像本就能这么处理,自己都快信了。 松柏本就有正气,烈酒升温助燃,露天是为了让阳气更足。 管他呢,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就行!烧了沾上鬼气的邪门东西,总归没错。 张翠花夫妇连忙记下,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信服。 大师虽然年轻了点,但果然有办法,比那种又唱又跳的大师厉害多了,被那玩意追杀之下都能带着自己一家人逃出生天。 “那您说的…水里的…呢” 张翠花想起更可怕的东西,声音发颤。 “这个…” 陆离眉头紧锁,露出棘手的神情:“骸骨深藏水下,非人力轻易可及。且那水域经年累月,必已被其怨气浸染成阴煞之地,寻常人靠近恐有不测。” 他顿了顿,看着张翠花夫妇绝望的眼神,话锋一转:“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