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死相逼，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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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锋，压在温热的皮肤上。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刀刃缓缓渗出，然后沿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滑落，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刺眼的、小小的红梅。 那抹红色，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进了厉承骁的眼底，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掌控欲，瞬间击得灰飞烟灭。 他彻底慌了。 他那张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他见过无数生死，踩过无数尸骨，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直到此刻，看着那把随时可能切断她生命脉络的刀，他才惊恐地意识到，他错了。 他可以用权势禁锢她的自由，可以用武力征服她的身体，可以用最卑劣的手段试图捆绑她的未来。但他却永远无法征服她那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灵魂。 如果她想死，他没有任何办法。 把刀放下。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沙哑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颤抖。 苏晚晴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过后的灰烬。她的手很稳，刀锋又往下压了几分，血流得更快了。 厉承骁，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你知道吗我爸爸临死前告诉我，画家的手，是用来创造美的。如果有一天，这双手，连握笔的自由都没有了，那它宁可，去拥抱死亡。 她的世界，已经被他毁得只剩下一片废墟。如果连最后的、选择生死的权利都要被剥夺，那她宁可，亲手将这片废墟，也彻底焚毁。 不……不要…… 厉承骁高大的身躯，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了狼狈和无措。他想上前夺下她的刀，却又怕刺激到她，让她做出更激烈的举动。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进退维谷，焦躁不安。 最终，他败下阵来。 所有的强势，所有的算计，在她以生命为赌注的决绝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缓缓地、颓然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态。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我答应你。我们……不做这个交易了。你赢了。 他看着她依旧警惕的眼神，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句他最不想说的话：医生和营养师，明天一早就走。所有的一切，都撤掉。只要你……把刀放下。 苏晚晴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仿佛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最终，她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松懈了下来。 手中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而她整个人，也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厉承骁疯了一般地冲上前，抱起她瘦弱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的身体，看着她手腕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和他自己胸口那道还未愈合的刀伤，交相辉映。 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一念成魔，一念……心碎。 苏晚晴的妥-协，换来了天境府暂时的平静。 第二天，那些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的狱警们，果然如厉承骁所承诺的那样，悄无声息地全部撤离了。那张令人作呕的备孕时间表，也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天境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但苏晚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让。她只是从一个有形的囚笼，回到了一个无形的囚笼里。她与厉承骁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鸿沟。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而外界的风暴，却愈演愈烈。 三天后，厉承骁为了安抚内忧外患的家族和集团，如期与林安雅举行了那场早已宣告天下、却迟迟未能举办的订婚宴。 宴会选在b市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场面盛大奢华，冠盖云集。全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到场见证了这场豪门联姻的盛事。 苏晚晴没有去现场，也不想去。但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播，却让她无处可逃。 客厅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高清地播放着订婚宴的现场画面。 林安雅穿着一身由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的、缀满了钻石的白色晚礼服，挽着厉承骁的手臂，脸上带着胜利者独有的、幸福而娇羞的微笑，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而厉承骁，则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英俊得如同天神。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全程冷漠，眼神空洞，像一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没有灵魂的人偶。在司仪的要求下，他与林安雅交换戒指，拥抱，甚至，隔着一个巧妙的距离，完成了一个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借位亲吻。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狠狠地扎在苏晚晴的心上。 她蜷缩在天境府那张巨大而柔软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那身旧旧的、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她紧紧地抱着父亲留给她的那本速写本，仿佛那是能让她在寒冷中汲取一丝温暖的唯一热源。 她的心，早已是一片冰冷的死灰。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苏晚晴，看清楚了。这才是他的世界，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林安雅那样的女人，才是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真正的女主人。而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他生命中，或许连名字都不会被记下的意外。 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相信这一切，但那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的滚烫泪水，却无情地出卖了她。 订婚宴的喧嚣，直到午夜才渐渐散去。 天境府的门，被从外面重重地推开。 一股浓烈的、高级威士忌的酒气，混杂着深夜的寒意，瞬间涌了进来。 厉承骁回来了。他没有系领带，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三颗，露出线条性感的锁骨。他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虚浮，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的黑眸，此刻也因为醉意而显得有些迷离。 他像一头找不到归巢路的、受伤的野兽。 苏晚晴还蜷缩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想躲回房间。但已经来不及了。 厉承骁看到了她。 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向她走来。然后，在苏晚晴震惊的目光中，他高大的身躯，重重地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别动……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令他安心的气息。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独有的、清冽的雪松味道，将苏晚晴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他的身体很烫，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厉承骁，你放开我！你喝醉了！苏晚晴挣扎着，却被他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晚晴……他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用一种近乎呢喃的、破碎的语调，叫着她的名字。 苏晚晴……晚晴…… 他的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不成句的胡话。 ……都是假的……订婚是假的……那个女人，碰都没碰一下…… ……再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二叔他……咳咳……父亲他…… ……别走……晚晴……求你……别离开我…… 这是苏晚晴第一次，在他面前，看到如此脆弱、如此无助、甚至带着一丝乞求的一面。那个不可一世的、永远掌控全局的商业帝王，此刻，像一个卸下了所有坚硬外壳的普通男人，在她面前，展露出了最真实、最不堪一击的内核。 苏晚晴停止了挣扎。 她看着他那张在醉意和痛苦中，依旧英俊得令人心悸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她恨他。恨他的霸道，恨他的算计，恨他带给她的所有屈辱。 可是……在他此刻这毫无防备的、醉后的真言中，她却又该死地，捕捉到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深埋在冰山之下的痛苦与情感。 她开始怀疑，事情的真相，或许，真的并不像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苏晚晴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高大的、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从自己身上挪开，扶进了他的卧室。 她为他脱掉了鞋子，盖好了被子，又用热毛巾，一遍遍地擦拭着他发烫的脸颊和手心。 她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时，苏晚晴才趴在床边，沉沉地睡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厉承骁那双充满了痛苦的眼睛，和那些破碎的、真假难辨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条毯子。而身边的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厉承骁，已经离开了。 床头柜上，那只属于他的、价值不菲的腕表还放在那里，显示着他离开时的匆忙。而在腕表旁边，还静静地放着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和一个折叠起来的地址便签。 在钥匙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苏晚晴拿起纸条，上面是厉承骁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字迹，一如他本人般霸道张扬。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去看看，或许，你会明白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