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潭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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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与南宫婉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侧颜，如同一道惊雷，在韩立沉寂已久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无数尘封的记忆碎片瞬间涌现，乱星海的初遇，坠魔谷的相依，飞升前的离别……纵然他道心坚如磐石，此刻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 但他终究是韩立。那瞬间的失神被他强行压下，眼神恢复古井无波，只是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他收敛起所有气息，如同化身为一块冰冷的岩石，默默观察着对岸的两人。 那宫装女修似乎并未察觉韩立的存在，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托的罗盘与眼前的星辉水潭之中。她眉头微蹙，指尖不时掐动，推算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周身散发着清冷而专注的气息，修为赫然是真仙后期。 而她身旁的黑袍人，则给韩立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并非单纯的阴冷或邪恶，而是一种……空洞与混乱交织的诡异感。仿佛那黑袍之下并非实体，而是一团扭曲的阴影。韩立仔细感应，那丝熟悉又厌恶的感觉，竟与当年在人界遭遇的某些古魔气息，以及那石室幽暗漩涡中传来的混乱意志，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此处星潭，乃‘虚渊’气息外泄所凝，内含周天星斗残阵，变化无穷，更兼有蚀魂星煞，真仙踏入，亦有陨落之危。”宫装女修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潭边的寂静，似是在对黑袍人解说，又似在自言自语，“欲入其内，需寻得星力流转之节点，避开煞气凝聚之漩涡。” 黑袍人兜帽微动，发出沙哑如同金石摩擦的声音：“有劳月婵仙子推演。主人所需之物，就在这潭底星阵核心之处。只要仙子能助我取得，答应仙子的条件，绝不食言。” 月婵仙子韩立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从未听闻。而黑袍人口中的“主人”，又是何方神圣竟能驱使如此诡异的属下，并能请动这位气质不凡的月婵仙子 “希望如此。”月婵仙子淡淡应了一句，不再多言，继续专注于推演。 韩立心中念头飞转。这两人目标明确，也是为了这星潭下的东西而来，而且似乎掌握着比自己更详细的情报。他们口中的“主人所需之物”，会不会与掌天瓶，或者那“虚渊”核心之秘有关 绝不能让他们抢先！ 但他并未立刻行动。对方两人，月婵仙子是真仙后期，那黑袍人气息诡异，深浅难测，贸然出手绝非明智之举。而且，这星潭给他的感觉极其危险，那看似美丽的星辉之下，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或者……制造一个时机。 时间一点点过去，潭边的星辉随着某种未知的韵律缓缓流转，时而明亮，时而黯淡。月婵仙子手中的罗盘指针转动得越来越快，她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推演到了关键时刻。 黑袍人静静地立在旁边，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但韩立能感觉到，那兜帽下的“视线”，正牢牢锁定着月婵仙子和她面前的星潭。 终于，当月潭中某一片区域的星辉骤然变得异常璀璨，仿佛无数星辰同时点亮时，月婵仙子眼中精光一闪：“就是现在！西南坎位，星力节点开启，持续只有三息！” 话音刚落，那黑袍人动了！他身形如同鬼魅，带起一串残影，就要朝着月婵仙子所指的方向冲去！ 然而，就在他身形刚动的刹那——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并非攻击黑袍人或月婵仙子，而是射向了星潭另一处看似平静的水面！ 那是一枚韩立早已扣在手中的“扰星符”，得自墨家藏书阁的偏门符箓，并无太大威力，却能轻微干扰星辰之力的稳定。 符箓没入水面，瞬间激发！ “嗡！” 被扰星符击中的那片水面，星辉骤然紊乱，原本有序流转的星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混乱的涟漪！而这混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迅速扩散，竟然隐隐波及到了月婵仙子所指的那处刚刚开启的“节点”！ 节点处的璀璨星辉一阵剧烈晃动，变得不稳定起来！ “谁！”月婵仙子脸色一变，清冷的目光如电般扫向韩立藏身的方向！她没想到此地竟然还有第三人潜伏！ 那黑袍人冲出的身形也被迫硬生生顿住，兜帽猛地转向韩立所在，一股阴冷、混乱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 行迹已露，韩立不再隐藏。他一步从巨岩后踏出，身形挺拔，面容平静，拱手道：“二位道友请了。韩某途经此地，见这星潭玄妙，一时好奇，无意惊扰，还望见谅。”他报出了本名，既然幽泉先生已点破，再隐瞒“厉飞雨”已无意义。 “韩立”月婵仙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但更多的却是警惕。她迅速审视着韩立，真仙后期修为，气息沉凝，方才那手干扰星潭的时机更是把握得妙到毫巅，绝非易与之辈。 那黑袍人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被激怒的野兽，沙哑道：“坏我主大事，找死！”他身形一晃，竟直接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无视了星潭边缘散逸的蚀魂星煞，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韩立身前，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利爪直掏韩立心窝！速度快得惊人！ 韩立早已戒备，在对方动身的瞬间，时间法则之力已悄然流转。 “缓！” 他心中低喝，作用于自身与黑袍人之间的狭小区域！ 黑袍人那迅如鬼魅的速度，在闯入时间迟缓区域的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滞！ 而就在这不足百分之一瞬的间隙，韩立脚下步伐玄妙一动，身形如同未卜先知般向侧后方滑开半步，同时并指如剑，后发先至，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青色剑芒，点向黑袍人利爪的腕部关节！ “嗤！” 剑芒与鳞甲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袍人手腕处的鳞片竟异常坚韧，剑芒未能直接洞穿，但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痕，一股阴寒反震之力传来，让韩立指尖微麻。 两人一触即分！ 韩立心中微沉，这黑袍人的肉身强度远超寻常真仙，而且其力量属性诡异阴寒，竟能一定程度上抵抗时间法则的延缓效果！ 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剧烈波动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韩立能如此轻易避开他的突袭，甚至还做出了反击。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周身黑气翻涌，就要再次扑上。 “住手！” 就在这时，月婵仙子的清冷喝声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收起罗盘，手中多了一柄流淌着月华般清辉的玉尺，尺身符文流转，气息不凡。她挡在了韩立与黑袍人之间，目光先是在韩立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探究，随后转向黑袍人，语气带着不悦：“影煞，别忘了正事！节点即将稳定，此时争斗，若再引动星煞暴动，前功尽弃！” 名为影煞的黑袍人闻言，周身翻涌的黑气缓缓平息，但那针对韩立的杀意却丝毫未减，只是死死锁定着他。 月婵仙子这才看向韩立，眼神复杂，开口道：“你便是那个被凌霄天府追杀的韩立果然有些本事。你方才所为，是何意图”她看似质问，但语气中并无太多敌意，反而更像是一种试探。 韩立心思电转，对方似乎对凌霄天府并无好感他面色不变，平静道：“韩某并无恶意，只是见此星潭与韩某追寻的一处上古秘地颇为相似，故而驻足。方才见这位影煞道友欲强行闯入，恐其引发不可测之变，故出手稍作阻拦。若惊扰了仙子推演，韩某愿做出补偿。”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也是为了秘地而来，又将干扰的责任轻巧地推到了影煞的“莽撞”上，同时表达了愿意合作或补偿的态度。 月婵仙子眸光闪动，似乎在权衡利弊。眼前的韩立实力不俗，更是被凌霄天府追杀，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或许可以暂时利用。而且，多一个精通阵道（从干扰星潭手段看出）且实力不弱的帮手，探索这凶险的星潭也能多一分把握。 她看了一眼身旁杀意腾腾的影煞，又看了看深邃莫测的星潭，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补偿不必。”月婵仙子收起玉尺，语气缓和了些许，“既然韩道友也是为了探寻秘地而来，想必也对这星潭下的东西感兴趣。眼下节点将开，内中凶险未知，不若我等暂且联手，先进入其中，各凭机缘，如何” 她提出了联手的建议！这正是韩立想要的结果！ 影煞似乎极为不满，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但在月婵仙子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后，便不再出声，只是那兜帽下的“目光”更加阴狠地刺向韩立。 韩立略作沉吟，便点头道：“仙子提议，正合我意。便依仙子所言，暂且联手。”他知道这联手脆弱无比，随时可能破裂，但眼下确是进入星潭的最佳机会。 就在这时，那处西南坎位的节点星辉再次稳定下来，并且比之前更加璀璨，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旋转的星光漩涡！ “走！” 月婵仙子低喝一声，当先化作一道月华，投入那星光漩涡之中。 影煞毫不迟疑，化作黑烟紧随其后。 韩立目光一闪，也不再犹豫，周身青光一闪，施展护体灵光，同时暗中扣住了定空盘和青竹蜂云剑，一步踏出，身影也没入了那绚烂而危险的星光漩涡。 就在三人身影消失后不到三息，星潭上空的虚空微微波动，两道人影悄然浮现，正是去而复返的幽泉先生与白枭！ 幽泉先生看着那缓缓收缩的星光漩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立，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逃！” 他手中折扇对着漩涡方向轻轻一点，一道极其隐晦的幽光没入虚空，似乎在漩涡入口处留下了某种标记。随即，他与白枭并未立刻进入，而是再次隐匿身形，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入场时机。 星潭之畔，重归寂静。唯有那深邃的潭水，依旧闪烁着莫测的星辉，仿佛在默默等待着，即将在它腹地上演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