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困兽犹斗，暗流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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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强硬干预，像一盆冰水，暂时浇熄了赵擎苍明目张胆的杀意，却将他心中那团怨毒的火焰灼烧得更加扭曲和疯狂。 郡尉府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缇骑与郡尉亲兵之间的对峙几乎公开化，双方巡逻相遇时，眼神碰撞间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惕。 凌薇的小院成了风暴中心最诡异的平静点，饮食饮水全部由沈墨指定的缇骑亲自负责，赵擎苍的人再也无法靠近半步。 但凌薇知道，这平静只是假象。 赵擎苍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一定在酝酿着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反扑。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证实。 通过那个被沈墨“请”回来的郎中，凌薇得知了城外局势正在急剧恶化。 北疆前线溃败的速度超乎想象，小股凶悍的黑狼汗国游骑已经如同跗骨之蛆，渗透到了平陵郡外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同时，大量失去家园的难民和溃散的散兵游勇也蜂拥而至，聚集在城外，祈求入城避难，与严守城门、拒绝开放的守军发生了多次冲突，局势一触即发。 混乱，是罪恶最好的温床。 赵擎苍显然打算利用这一点。 郎中暗中传递来模糊的信息：郡尉的心腹近日频繁与几股城外声名狼藉的悍匪头目秘密接触，并且军械库内有一批标识模糊的制式弓弩和刀剑“意外遗失”。 意图再明显不过——赵擎苍要借刀杀人！ 他要勾结甚至伪装成城外流窜的悍匪或溃兵，制造一场针对郡尉府的大规模“袭击”，在绝对的混乱中，将凌薇以及可能碍事的沈墨一并铲除！ 最后只需将一切推给战乱匪患，死无对证！ 这是一个极其歹毒且冒险的计划，但一旦成功，确实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 凌薇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赵擎苍已经彻底疯了！ 为了掩盖秘密和夺回权力，他不惜引狼入室，甚至可能葬送整座城池的安危！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沈墨！ 仅凭她自身，绝无可能在那种规模的混乱中幸存！ 然而，沟通的困难依旧。 郎中虽能进来，但每次都有缇骑严密监视，根本无法传递具体信息。 直接喊叫或留下明显讯息更是自寻死路。 就在凌薇心急如焚，苦思对策之时，转机却以另一种方式悄然降临。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狂风暴雨掩盖了世间许多细微的声响。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凭借着对天气和守卫换防规律的极致利用，如同鬼魅般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凌薇小院的窗下。 来人身法之高，远超之前的青衣！ 他没有敲窗，而是用一种极特殊的、仿佛夜枭啼哭般的低频率哨音，短促地响了三声。 屋内的凌薇猛地一惊！ 这不是她知道的任何约定信号！ 是赵擎苍的人还是…… 她屏住呼吸，警惕地靠近窗户。 窗外的人似乎知道她的戒备，再次发出哨音，这一次，节奏略有变化，带着某种奇特的、令人心安韵律。 凌薇心中一动，冒险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风雨立刻灌入，但在窗外，她看到了一双沉静如古井般的眼睛。 来人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油布雨披中，看不清面容，但他抬手亮出了一枚令牌——并非幽冥阁的图案，而是一枚雕刻着云纹孤鹤的玉牌！ 白先生麾下，最高级别的信使！ 地位远在青衣之上！ “鹤奴奉主人令。”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风雨声，“情况有变，计划提前。今夜子时，我来接你离开。” 今夜子时！ 凌薇心中巨震！在如此戒严和风雨交加的时刻！ “外面守卫森严，赵擎苍更是……”凌薇急声道，想说明情况的危急。 “无需多言，主人皆知。”被称为“鹤奴”的信打断了她，“郡尉狗急跳墙，城外匪患实为其阴谋，欲借乱行事。此乃危机，亦是我等机会。主人已有万全安排。” 他竟对赵擎的计划一清二楚！ “如何离开”凌薇压下震惊，追问关键。 “风雨乃天助。”鹤奴言简意赅，“子时整，府衙粮仓会‘意外’走水，城北关押难民处亦会有大规模骚乱。届时守军注意力必被吸引，缇骑亦会调动。你只需做好准备，于此窗等候。我自会带你走。” 调虎离山！制造更大的混乱来掩盖逃离！ 白先生的手笔，果然惊人！ “那沈墨那边”凌薇想起幽冥阁的牵扯。 “幽冥阁自有其算计，但今夜，他们亦会被拖住。”鹤奴语气平淡，却透露出白先生对幽冥阁动态的精准掌握，“记住，子时，仅此一次机会。” 说完，不等凌薇再问，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雨夜的墨滴，悄然退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户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狂风暴雨，但凌薇的心潮却汹涌澎湃。 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是如此雷霆万钧的方式！ 但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出错。 白先生的计划虽然宏大，但执行过程中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赵擎苍的阴谋就在今夜，两股混乱碰撞在一起，局势将复杂到难以预料。 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 那本《地理杂闻志》必须销毁，她将书页一页页撕下，就着油灯点燃，看着它们化为灰烬。 那枚神秘的玉牌，她用油布紧紧包裹，塞入贴身处最隐秘的口袋。 她换上了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深色紧身的粗布衣裤，方便行动。 然后，就是等待。 等待子时的到来，等待那场注定要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巨大混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风雨声似乎成了唯一的节奏。 终于—— “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远处，一声凄厉的惊呼划破雨夜，紧接着是更多的叫喊声、锣声、杂乱的脚步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北方向也传来了巨大的喧嚣声、撞击声、甚至还有零星的兵刃交击和惨叫声！难民暴动了！ 郡尉府瞬间炸开了锅！ “快！快去粮仓救火！” “城北！城北需要支援！挡住那些暴民！” “戒备！全体戒备！防止细作趁乱入府！” 命令声、呼喊声、奔跑声乱成一团。 凌薇透过窗缝，看到原本严密守卫她小院的缇骑们也出现了骚动，一部分人显然接到了指令，开始快速集结，准备前往支援。 混乱，如期而至。 凌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窗外的动静。 就在大部分缇骑被调离，只剩下两人坚守岗位，注意力也被远处火光和骚动吸引的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从屋顶倒挂而下，精准地出现在窗外！ 是鹤奴！ 他手中寒光一闪，两枚细如牛毛的毒针精准地没入了窗外那两名缇骑的后颈！ 两名缇骑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下一秒，鹤奴已经推开窗户，冰冷的手抓住了凌薇的手臂：“走！” 他的力量大得惊人，轻轻一拽，便将凌薇如同没有重量般提出了窗外，卷入风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全身，但凌薇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鹤奴将她背在背上，身形如同鬼魅，在屋檐、墙影、树木的掩护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路线穿梭，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巡逻队和混乱的人群。 凌薇伏在他背上，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雨声和远处越来越大的喧嚣声。 火光在远处天际闪烁，喊杀声和惨叫声隐约可闻。 赵擎苍制造的混乱与白先生引发的骚乱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平陵郡拖入了疯狂的漩涡。 他们一路向着城南方向疾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一段相对僻静的、通往废弃区域的城墙时，异变陡生！ 一队大约二三十人、穿着杂乱却手持制式军弩的“悍匪”，突然从一条巷子里冲出，恰好拦在了他们的前方！ 为首之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目光凶狠地扫过鹤奴和凌薇，厉声喝道：“就是他们！放箭！格杀勿论！” 是赵擎苍派来的灭口死士！ 他们竟然埋伏在了这条并非主要干道的路上！ 显然，赵擎苍也预判到了可能发生的撤离，布下了多重杀招！ 劲弩破空之声瞬间撕裂雨幕！ 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覆盖而来！ “哼。”鹤奴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身形不退反进，如同鬼影般猛地向前窜出，同时宽大的雨披如同黑云般旋展开来，竟然将大部分弩箭卷入、搅偏！ 但他毕竟背着一个人，面对如此密集的攒射，依旧有一支弩箭穿透了雨披的防御，直射凌薇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更快的青影，如同凭空出现般，从侧方的屋顶疾扑而下！ 刀光一闪！ 叮！ 那支致命的弩箭被精准地劈飞出去！ 青衣！ 他竟然也出现了！而且似乎在暗中跟随保护！ “带她走！这里交给我！”青衣落地后毫不停留，刀光如同泼水般杀入那群“悍匪”之中，瞬间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他的武功路数狠辣诡异，竟以一己之力暂时挡住了二十多名精锐死士的围攻！ 鹤奴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背着凌薇，速度再次爆发，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段废弃的城墙。 城墙根下，一个早已挖好的、被杂草巧妙掩饰的狗洞出现在眼前。 “钻过去！外面有人接应！”鹤奴将凌薇放下，语气急促。 凌薇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俯身向那狭窄的洞口钻去。 就在她的上半身刚刚探出城墙的刹那——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以及鹤奴一声愤怒的低吼！ 她猛地回头，只见风雨中，鹤奴的后背上，赫然插着三支仍在颤动的弩箭！ 而远处，青衣的身影已然被更多的“悍匪”淹没，生死不知！ 竟然还有第二波埋伏！赵擎苍是铁了心要她死！ “走！”鹤奴不顾伤势，猛地推了她一把，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凌薇彻底推过狗洞，同时他反身，拔刀，毅然决然地迎向了追兵，用身体死死堵住了那个洞口！ 凌薇重重地摔在城外的泥泞之中，冰冷的雨水和泥浆瞬间包裹了她。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狗洞内侧不断喷溅出的鲜血和传来的激烈搏杀声，以及鹤奴那决绝不退的背影。 “这边！快！”一个压低的、陌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辆毫不起眼的、覆盖着油布的马车如同幽灵般从黑暗中驶出，车夫焦急地向她招手。 凌薇咬紧牙关，从泥泞中爬起，用尽最后力气，踉跄着冲向马车。 她成功了逃出了郡尉府，逃出了平陵郡。 但代价，是两名白先生麾下高手的殊死断后！ 马车迅速启动，冲入风雨交加的黑暗原野，将身后那座火光冲天、杀声四起的混乱之城远远抛下。 凌薇蜷缩在冰冷颠簸的车厢里，浑身湿透，沾满泥浆，身体因为寒冷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但她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种更加坚定、更加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