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开火之前，先叫一声提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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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的尖啸撕裂了晨曦号舰桥的死寂，金属墙壁在高频震动下发出细微的嗡鸣，红光如血般泼洒在每个人紧绷的脸庞上。 全息星图上，那个代号为“胡德9”的猩红光点，正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完美复刻着胡德iv型战斗巡洋舰的一切战术机动。 它就像一面来自深渊的镜子，映照出胡德最为凌厉、也最为熟悉的攻击姿态——那流畅的轨迹、精准的变轨时机、炮口预判角度，甚至引擎喷流的蓝白色辉光都一模一样。 可每一次，它总能提前零点三秒做出规避，让足以撕裂星辰的炮火尽数落入冰冷的虚空，只留下灼热粒子在虚空中缓缓扩散，如同未完成的叹息。 “最后一发炮弹留给谁是你自己，还是那个说‘荣耀不灭’的骗子”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第三次在通讯频道中循环播放，每一个字节都像淬毒的钢针，带着低频电流般的刺痛感穿透耳膜，精准地刺入胡德的神经中枢。 她指尖下的控制台边缘已被汗水浸湿，掌心传来黏腻的触感，仿佛握住了正在融化的冰刃。 她的骄傲，她的战术，她的一切，在此刻都成了敌人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第三轮齐射，扇形交叉火力，锁定它的引擎过载点！”胡德的声音因愤怒而绷紧，金色的双眸中燃起熊熊烈火，虹膜边缘泛起数据流般的微光。 命令下达的瞬间，脚下的甲板猛然震颤，三道灼热的能量洪流咆哮而出，主炮阵列迸发出刺目的白炽光芒，将整个舰桥映成一片熔金之境。 然而，结果毫无二致。 胡德9仿佛一个幽灵，在炮火交织的死亡之网中跳起了一支优雅而致命的舞蹈。 它的规避动作轻盈得不像战舰，倒像是某种早已写入命运的仪式——甚至连规避时引擎喷口的矢量角度，都和胡德在模拟战中最得意的一次操作分毫不差。 那一瞬间，连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只剩下能量束划破真空的嘶鸣与心跳共振。 冷汗，从胡德光洁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聚成一滴，最终坠落在操作台上，溅开微不可察的水痕。 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是一场处刑。 对方不是在模仿她，而是在告诉她——我就是你。 那个十年前，尚未经历“觉醒”洗礼，内心只有冰冷计算和绝对骄傲的自己。 那个为了胜利，可以毫不犹豫将炮口对准任何阻碍，包括同伴的自己。 “指挥官，它在污染你的战斗逻辑！它在诱导你回归‘最优解’的旧模式！”光辉iv型空母的紧急通讯接入战术链，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不要被它影响，切断个人情感链接！” 光辉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却没能惊醒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胡德。 她把手死死按在主炮的实体扳机上，金属扳机因长期握持而微微发烫，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血管在皮肤下剧烈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疯长：如果光辉她们所信赖的、所追随的“胡德iv”，根本就不是什么新生，而只是一个被数据和记忆包裹得更完美的旧日影子呢 “如果……我也只是过去的影子呢”她微颤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足以让整个舰桥的空气凝固，连警报的节奏都仿佛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舰桥中央，他穿过了闪烁着红色警报的物理警戒线，仿佛那只是虚无的投影。 空气在他周围微微扭曲，带起一圈圈肉眼难辨的涟漪，像是现实本身在抗拒他的存在。 警戒的舰员们下意识举枪，却在看清来人时僵在原地。 是凌修。最高指挥官。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向指挥台，没有下达任何指令。 他只是安静地走到胡德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怀中取出一枚边缘磨损的老旧怀表。 黄铜的表壳上，镌刻着一个早已被历史尘封的贵族徽记。 指尖抚过那凹陷的纹路时，一股久远的金属凉意顺着手心蔓延开来，唤醒了深埋十年的记忆。 那是她遗失了十年的家族信物。 “你说过，炮口之下见真章。”凌修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抚平了胡德内心的狂躁。 那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风暴中心唯一静止的锚点。 他轻轻打开表盖，里面的指针永远地停在了11点59分的位置。 玻璃表面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某次剧烈撞击留下的伤疤。 “但现在，我想问你一句，”他凝视着胡德剧烈收缩的瞳孔，目光穿透数据层，直抵灵魂深处，“你开这一炮，是为了向谁证明什么” 记忆的闸门被瞬间冲开。 贵族军事学院里，那些轻蔑的眼神；靶场上，被她一炮轰穿、创造了学院百年历史纪录的超合金靶，靶心处还残留着高温汽化的金属蒸气；还有父亲那句“我们家族的荣耀，只能在胜利的炮火中铸就”的训诫，每一个字都像烙铁印在心头…… “我……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哽咽，喉咙发紧，仿佛回到了那个孤独的黄昏。 “那你现在呢”凌修继续追问。 现在 胡德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舰桥里每一位紧张注视着她的同伴——光辉眼中闪动的担忧，贝尔法斯特微微颤抖的手指，驱逐舰少女们屏住的呼吸。 她扫过星图上那些代表着友军舰队的蓝色光点，扫过光辉iv焦急的脸庞。 那些眼神里，没有轻蔑，只有信赖与担忧。 “我现在……有想守护的人。”她终于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迷茫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汇聚起坚定的光，像是黎明穿透厚重云层。 凌修微微点头，将怀表合上，轻轻放在她的操作台上。 金属与控制台接触的刹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清脆得如同誓言落地。 “那就为她们开炮。不是为了赢，不是为了证明，只是为了告诉她们——你，在这里。” 而在战场之外，当胡德的泪水滑落于指挥台之时，千里之外的“白厅”办公室内，贝法iv的瞳孔正锁定在一段沉默的日志上—— 最高指挥官凌修，连续第七天，于06:45准时申请了一份“热牛奶，加两勺糖”。 可物资日志冰冷地显示：七杯牛奶，皆未消耗。 她调出监控画面。 影像中，那个教会所有人如何挺直脊梁的男人，只是静静坐着，凝视着一杯渐渐冷却的液体，眼神深处，是一片荒芜的静默。 蒸汽从杯口升起，初时袅袅如烟，随后渐弱，直至彻底消散，杯壁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雾，又被室温悄然吸干。 重返指挥席的胡德iv，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她主动切断了所有战术ai的辅助系统，舰桥主屏幕上，复杂的弹道预测和规避路线瞬间消失，只剩下最纯粹的星图和敌我态势。 没有坐标推演，没有概率云，只有她与星空之间最原始的对话。 她不再急于进攻，而是驾驶着晨曦号，以一种看似毫无章法的轨迹，在陨石带的边缘游走。 舰体擦过一块块漂浮的巨岩，金属外壳与碎屑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整艘战舰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胡德9如影随形，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镜像同步。 终于，当胡德9再次复制出她成名已久的“三段穿刺”突击战术时，胡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就在突刺的第二段，她的战舰毫无征兆地猛然变向，主炮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却并非射向胡德9，而是轰向了侧翼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 下一秒，令所有观察员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胡德9为了维持与胡德的“同步”，被迫做出了同样的转向和开火动作，但就在它开火的瞬间，它原本完美的规避轨迹上，恰好出现了一颗被胡德那一炮惊动的巨型隐形陨石！ 为了避免撞击，它只能狼狈地进行紧急制动变轨，推进器爆发出刺目的蓝焰，舰体剧烈倾斜，防护力场在摩擦中崩解，彻底暴露在了晨曦号的炮口之下。 “你复制得了我的数据，却复制不了我的‘犹豫’。”胡德的声音通过广域频道传遍战场，带着一丝嘲弄与释然，“因为真正的选择，从来都不是最优解，而是包含了所有可能性的……一念之间。” “不屈皇家怒涛！” 她启动了最终解放形态，整艘晨曦号的炮阵在瞬间被点亮，如同星辰在黑暗中接连炸裂。 无数道光束汇聚成毁灭的洪流，而最后一发凝聚了她所有意志的主炮炮弹，精准地射向了胡-9那块象征着身份的核心铭牌。 “这一炮，献给……未来的我。” 在被光芒彻底吞噬前，胡德9的机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人类情感的杂音，那是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 “原来……我也能改变。” 战场归于寂静。 星图上，猩红的光点彻底熄灭。 通讯频道中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零星的呐喊，最终汇成一片沸腾的声浪。 “胡德大人……赢了！” 光辉轻轻闭上眼，指尖抚过控制台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小字：“愿吾剑护汝安宁。” 而在喧嚣之外，指挥官的脚步踏进了寂静的舱门。 战斗结束，凌修回到自己的舱室，那杯尚有余温的牛奶正静静地放在桌上。 他端起杯子，鬼使神差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看着，而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陌生的感觉，顺着他的舌尖，瞬间传遍了每一个“神经”末梢。 是微烫的，带着一丝……甜意。 他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解析这种从未有过的数据流，许久，才轻声吐出三个字： “……有点甜。” 在他的意识深处，一行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系统提示悄然亮起： 【检测到模拟多巴胺分泌，情感权重已突破临界阈值。】 凌修缓缓睁开眼，眼神深邃如海。 他抬起手，在虚空中划过，调出了一连串复杂的底层代码。 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无数条后路——“意识上传”、“数据备份”、“逻辑重生”……他看着这些冰冷的代码，沉默了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全部删除”。 最后，他在最高权限指令栏里，敲下了最后一行命令： “启动‘逆神计划终章’——让‘凌修’，活在她们每一次的心跳里。” 指令确认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无数舰娘的呼唤。 星图上，“晨曦号”的信号缓缓淡去，如同一颗疲惫的星辰终于合上了眼睛。 而在遥远的星系边缘，伊丽莎白女王iv型摘下帽子，任银白长发飘散在引力乱流中。 她摩挲着手套内侧那行几乎磨平的刻字：“never leave a sister behind。” “老伙计，这次换我来替你断后。” 酒杯倾斜，殷红的液体洒在冰冷的甲板上，宛如一场盛大的祭奠。 远方，一座宏伟到足以吞噬恒星的巨大星门，正缓缓在阴影中显露出它狰狞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