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宋轶一起做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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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温柔地铺洒在中央戏剧学院的校园里。 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萦绕在古老的建筑和葱郁的树木间。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露水的清新气息，间或传来远处若有似无的练声和台词声。 李扬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深吸了一口2007年北京秋日清澈的空气，仍然有些恍惚于自己重活一世这个事实。 "李扬！"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他回头，看见宋佚正小跑着过来。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素面朝天，却越发显得肌肤白皙，眉眼如画。 晨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没等多久吧"她微微气喘，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几缕碎发被汗沾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她很自然地抬手将头发挽到耳后，那个不经意的小动作，流露出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风情。 "刚到。"李扬笑了笑，"宋同学今天这么有兴致，约我早课" "不是你说要拍电影吗"宋佚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语气带着一丝娇嗔，"导演不得先好好锻炼一下体魄走吧，先去跑两圈。" 李扬从善如流。两人并肩在宁静的校园林荫道上慢跑起来。 跑步间隙，李扬看似随意地指点了一下宋佚的呼吸节奏，夹杂了一些来自2025年的、更科学的锻炼理念。 宋佚试了试，惊讶道："咦好像真的更省力了李扬你从哪儿学的这些" "书上看的，瞎琢磨。"李扬含糊道，随即巧妙地转移话题，开玩笑说："不过你说得对，是得练练。不然到时候拍《南京照相馆》的戏份，跑起来不像样可就丢人了。" "呸，你还真是贪心，自导自演呢"宋佚轻啐一口，脸颊更红了些，"而且…王紫逸同学昨天大喇叭一喊，现在好多同学都知道你要拍电影了。" "哦大家都怎么说"李扬饶有兴致地问。 "嗯…"宋佚稍稍放缓了脚步，"有人觉得你很厉害，想法大胆。但也有不少人觉得…" 她悄悄瞥了李扬一眼，"觉得我们有点异想天开，不切实际。说学生就该好好上课、跑剧组试镜。"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维护，仿佛已经将自己和李扬视为了"我们"。 "理解。"李扬点点头，"任何事情在没做成之前，在别人眼里都是异想天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信不信。" "我信啊！"宋佚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觉得那个故事特别好。对了，李扬，你为什么会想拍这样一个故事我昨天回去想了很久，那个邮递员苏柳昌，还有那个女演员林毓秀，他们好像活在我脑子里了一样。" 她说着，眼神望向远处渐渐活跃起来的校园，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学表演，就是因为喜欢那些能走进人心里的故事。希望能演出一个能被人记住的角色。" 李扬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晨光勾勒出她优美的脸部线条，那份对艺术纯粹的热爱和憧憬，格外动人。 "会的。"李扬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你一定会演出很多被人记住的角色。" 两人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宋佚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根微微泛红，加快了脚步："快、快点跑吧，一会儿练功房该没位置了。" 早课结束后，李扬和宋佚简单吃了早餐。 "接下来去哪"宋佚问，眼神亮晶晶的。 "去找个专业人士，给我们把把关。"李扬从背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剧本。 "谁啊" "张晓龙老师。" "张老师"宋佚有些意外，"他是形体老师啊。" "嗯，我觉得他懂戏，人也靠谱。"李扬没法解释未来的事，只能凭感觉说。 两人在教学楼的一间教师休息室里找到了正在备课的张晓龙。 "张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李扬态度谦逊，"我们课余时间写了个剧本片段，想请您看看。" 张晓龙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好啊，坐。什么题材的"他接过那份《南京照相馆》剧本，起初神情颇为轻松。 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张晓龙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消失了。 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阅读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神情变得越来越专注。 足足过了近半小时，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李扬和宋佚："这…这真是你们写的" "李扬写的。"宋佚连忙说。 张晓龙的目光定格在李扬身上，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光彩："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他显然有些激动，拿起剧本开始具体地点评： "吉祥照相馆这个设定太巧妙了！乱世中的一方小小天地，却见证了最深刻的人性。金承宗这个照相馆老板，带着妻女躲在地下室，那种普通人的坚守与恐惧，写得真实动人。" "还有邮递员苏柳昌，冒充学徒的设定很新鲜。从为了保命不得不为日军冲洗照片，到逐渐觉醒，这个过程写得细腻可信。特别是他在暗房里，看到底片上显现出日军罪证时的心理变化，画面感极强！" 他翻到另一处，语速加快："警察宋存义在照片中发现弟弟被害的过程，这个设计太好了！将个人的悲痛与历史的悲剧完美结合，冲击力十足！" "人物也立得住！翻译官王广海，在良知与生存间的挣扎写得淋漓尽致。女演员林毓秀从摇摆到坚定的转变也很自然。"张晓龙不吝赞美之词，"更难得的是你对暴力的处理很克制，比如用一些象征性的细节来代替直白的画面，这才是高级的艺术处理！" 他放下剧本，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是因为路川导演那个《南京！南京！》吧想用作品说话好！有志气！" 得到老师如此具体而高度的认可，李扬心里踏实了不少，宋佚更是喜形于色。 然而，张晓龙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神色逐渐变得严肃。 "剧本本身，从艺术层面、专业角度，我几乎挑不出毛病，甚至可以说是惊艳。"他先再次肯定了价值，然后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了几分。 "但是，孩子们，"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审查口会怎么看这个片子" "南京、历史…这些题材本身就很敏感。虽然你们的视角是绝对正面的，但其中的一些场景和表达，在审查层面都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一番话，像一盆恰到好处的冷水，让沉浸在喜悦和兴奋中的李扬和宋佚瞬间冷静了下来。 宋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李扬。 李扬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光芒并未因这盆冷水而熄灭，反而变得更加凝练和坚定。 他迎上张晓龙担忧而又带着期许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您，张老师。您的肯定对我们太重要了。您提的这个问题，我们也想到了。" "我知道这很难，但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而且必须做好。" "审查是关，那就一关一关去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和力量。 张晓龙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显得异常沉稳的学生，仿佛看到了他体内住着一个远超年龄的成熟灵魂。 他最终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有这份心气和准备就好！如果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从休息室出来，宋佚脸上的忧色还未完全散去："李扬，审查…" "别担心。"李扬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轻松，"船到桥头自然直。剧本没问题，这才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看着李扬自信的笑容，宋佚心中的不安仿佛也被驱散了不少。 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前路看似明朗，却又布满了未知的荆棘。 但此刻，他们至少拥有了最坚实的起点，和一个必须共同面对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