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零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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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虚弱。灵魂仿佛被抽走了至关重要的部分，留下一种空洞的、令人战栗的虚脱感。 第十二次苏醒的短暂“成功”带来的刺激尚未完全消退，林默便已深陷泥潭。他蜷缩在剧烈震颤的妖藤屏障之后，每一次天命人的长棍与妖藤碰撞产生的能量冲击波都让他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因劫力濒临枯竭而带来的冰冷与剥离感，远比物理上的冲击更加可怕。 【当前劫力：-4.9/100】…【-4.8/100】… 数字跳动得如此缓慢，如此吝啬。每一次微小的增长，都伴随着他近乎疯狂的“记录”。 【记录生存行为：‘规避飞溅的妖藤碎片’，劫力+0.1】 【记录生存行为：‘于高频能量震荡中维持意识清醒’，劫力+0.2】 【记录生存行为：‘分析天命人攻击模式余波（无效）’，劫力+0.1】 太慢了！远远不够！ 外界，妖藤的嘶吼与能量爆鸣声逐渐减弱。显然，即便受到环境异常干扰，天命人清理这些“低等环境守卫”的效率依旧高得令人绝望。那玄色的身影如同不可阻挡的礁石，在狂舞的幽绿浪潮中稳步推进，距离他藏身之处越来越近。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锥抵住后脑，而体内那不断闪烁的红色赤字，则像是一颗即将在体内引爆的炸弹。 “不够…还不够！”林默在内心嘶吼，幽绿的狼瞳因极度焦急和虚弱而布满了血丝。他必须获得更多劫力！更快！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狰狞的【劫录】界面。解析！只有解析才能一次性获得大量信息，才能找到真正的生路！虽然解析【瘴疠妖藤】需要300劫力，但他看到了下面还有更便宜的选择！ 【幽影蝠 - 等级：1 威胁度：低 解析进度：12% 所需劫力：15】 【腐息泥沼 - 解析进度：5% 所需劫力：80】（虽然贵，但或许有关键信息） 甚至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条目，或许有更便宜的 赌一把！必须赌一把！ 此时，【当前劫力】在他又一次拼命“记录”后，艰难地爬升到了【-4.5/100】。 他死死盯住【幽影蝠】的条目，再次集中意念！ “解析！解析幽影蝠！” 【指令确认。解析目标：‘幽影蝠’。消耗劫力：15。】 【警告：劫力不足！当前劫力：-4.5。强制透支执行！】 【当前劫力：-19.5/100】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强行从他的灵魂深处撕扯下了一大块东西！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死亡都要痛苦千百倍！那不仅仅是疼痛，更是一种“存在”被强行稀释、被抹除的极致恐惧！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外界的声音——妖藤的嘶嘶声、能量碰撞声——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晃动的液体。嗅觉也瞬间失灵，那浓烈的瘴气味和臭氧味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绝对的、虚无的“空”感。 整个世界仿佛被剥夺了色彩和细节，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那悬浮在眼前、疯狂闪烁报警的【劫录】界面！ 【劫力透支严重！‘劫尽则亡’协议加速启动！】 【剩余安全时间估算：＜60秒】 【获取劫力！立刻获取劫力！】 冰冷的警告文字如同丧钟，在他逐渐模糊的意识中轰鸣。 而与此同时，关于【幽影蝠】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几乎要停滞的大脑： 【解析完成度：12% 27%】 【信息更新：】 【名称：幽影蝠（变异体）】 【类型：小型飞行妖物/环境清洁者】 【习性：畏光，嗜血，对超声波敏感，巢穴通常位于岩壁缝隙…】 【攻击模式倾向：…】 【弱点推测：…】 信息很多，很详细。甚至包括附近可能存在的巢穴位置，它们的粪便是一种低级炼丹材料…等等无用的细节！ 但这些信息，在此刻，有什么用！ 他能指挥这些蝙蝠去攻击天命人吗不能！铁律一禁绝战道！他能立刻飞到它们的巢穴去采集粪便吗更不能！他连动一下手指都几乎做不到！ 透支解析带来的信息，在眼下这绝境中，近乎一堆无用的垃圾！而代价，是他的生命进入了以秒计算的倒计时！ “蠢货…我真是个…蠢货…”无边的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最后一点意识。他彻底明白了，“劫力”并非一种可随意消耗的“能量”或“货币”，它是他存在于这个“劫”中的根本凭证，是维系他“存在”的基石！透支劫力，就是在透支他自己的“存在”！ 铁律二，“劫尽则亡”，绝非虚言！ 外界，妖藤的抵抗似乎已经到了尽头。轰鸣声渐歇，天命人那稳定而恐怖的脚步声再次清晰起来，正向着他藏身的这片最后的屏障逼近。 死亡临近。 存在消散。 双重绝境之下，林默反而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他放弃了所有无用的挣扎，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念，不是去“记录”那些宏大的、复杂的东西，而是聚焦于…自身。 他“记录”自己每一次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 “记录”肺部每一次艰难收缩扩张带来的、微不足道的起伏。 “记录”意识还在思考“记录”这一行为本身。 “记录”那无处不在的、剥夺他感官的虚无感——既然这是一种“状态”，那么生存于这种状态之下，是否也算一种“记录” 这是一种近乎禅意、却又绝望到极致的求生欲。 【记录生存行为：‘于感官剥夺状态下维持存在感知’，劫力+0.01】 【记录生存行为：‘意识聚焦于本体存在证明’，劫力+0.01】 【记录生存行为：‘承受劫力透支带来的存在性痛苦’，劫力+0.02】 数字跳动得更加缓慢，几乎停滞。 【当前劫力：-19.49/100】 【剩余安全时间估算：＜30秒】 天命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藤蔓屏障的缝隙之外，那双数据流依旧有些紊乱，却冰冷不减的金眸，再次锁定了他。长棍缓缓抬起，这一次，再无任何干扰。 结束了。 林默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死亡的降临，而是将全部意识沉浸在那几乎归零的劫力之上，沉浸在对“存在”本身的最后感知上。 就在长棍即将落下的刹那—— 或许是他这种极致专注于“存在”而非“反抗”的状态，意外契合了【劫录】那“唯录长生”的核心。 或许是天命人的攻击带来的死亡威胁本身，也是一种极致的“生存”体验。 又或许是系统异常期的不稳定，终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可以利用的缝隙… 【记录生存行为：‘于绝对死亡威胁下保持意识不溃散’，劫力+0.5】 【记录生存行为：‘观测到天命人最终攻击起手式（未解析）’，劫力+0.3】 【记录生存行为：‘环境异常波动峰值记录’，劫力+0.8】 一连串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慷慨”的劫力获取提示猛地跳出！ 【当前劫力：-17.89/100】 --＞ 【-16.79/100】… 数字猛地向上跳了一小截！虽然依旧是恐怖的负数，但那即将归零湮灭的倒计时，竟然极其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也就在这瞬息之间！ 天命人的长棍已然挥落！但就在棍梢即将触及林默头颅的前一刹那，周围那极其不稳定的环境异常——那弥漫的静电、扭曲的光线、紊乱的数据流——似乎恰好攀升到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峰值！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理世界的、极其尖锐的系统嗡鸣猛地炸响！ 天命人的动作，出现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明显、更长的——卡顿！僵直！那挥落的长棍，其上的暗金数据流甚至发生了短暂的、如同雪花屏般的错乱！ 这僵直极其短暂，或许不足0.5秒。 但对于将全部意识集中于“生存”和“记录”的林默来说，足够了！ 他根本没有思考，残存的本能让他向着侧面——那因为天命人攻击和环境影响而偶然露出的、一个被妖藤根系部分破坏的岩壁浅坑——猛地翻滚进去！ 长棍几乎是擦着他的皮毛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和能量火花！ “咳…”林默瘫在浅坑里，口鼻溢血，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灵魂深处那透支的虚弱感依旧如同冰海般淹没着他。 但【劫录】界面上，那个数字终于停止了下跌，甚至因为刚才那波“慷慨”的记录，极其缓慢地开始回升： 【-16.79/100】…【-16.78/100】… 劫力，没有归零。 他，还没有“亡”。 天命人似乎因为攻击落空和环境干扰而出现了片刻的停滞，那双冰冷的金眸再次看向他所在的浅坑。 林默蜷缩在坑底，狼瞳之中，第一次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绝望，只剩下一种极度疲惫的、冰冷的明悟。 他理解了劫力的重要性。 他理解了透支的可怕。 他理解了，“记录”本身，就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残酷的生存艺术。 下一次解析，他必须拥有绝对的把握，必须确保能得到的关键信息足以抵消那致命的消耗。 否则，无需天命人动手，铁律二自会将他从这个“劫”中彻底抹去。 【当前劫力：-16.77/100】 【警告：劫力仍处于严重透支状态。请谨慎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