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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关虎踞接天开，铁骑横戈卷地来。 子龙血战城头立，丞相谋深帐内裁。 羌骑奇出惊敌胆，降卒归心固汉台。 血沃关河终不负，旌旗指日定尘埃。 “报——！”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引入，“禀丞相！武关急报！” 诸葛亮接过帛书，是驻守武关的吴懿所发。信中提到荆州方向的魏军（曹魏荆州刺史胡质部）有异动迹象，似有兵马向武关方向集结试探。同时，东吴驻守荆州的陆逊部亦有使者秘密联络，探询蜀汉在关中虚实及下一步动向，隐有询问是否履行盟约、东西并举之意。 “胡质……陆逊……”诸葛亮目光深邃，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南线武关，是防备曹魏从南阳盆地（荆州北部）突入关中的门户，亦是连接东吴的纽带，不容有失。而东吴的态度，更是牵制曹魏的关键。 “传令吴懿，”诸葛亮迅速决断，“增兵两千予他，务必死守武关，不得出关野战！多布疑兵，广设旌旗，示敌以强！另，陛下已许我以他的名义，修国书与东吴，重申盟约，言明我据潼关、扼蒲坂，长安已固，邀其共击曹魏。可明言，若东吴出兵合肥或襄阳，牵制曹魏东线兵力，则待关中稳固后，我大汉必倾力助其夺取淮南！国书由太子刘璿副署，派能言之士，携长安府库所获曹魏珍宝十车，速往建业！” “诺！”主簿飞速记录。 处理完军务外交，诸葛亮的眉头却并未完全舒展。他转向一直侍立旁听的魏延：“文长，城中韦、杜等大族，近日动向如何” 魏延脸上闪过一丝冷厉：“杜畿之子杜恕，倒是识相，主动献粮三千石，其族中子侄亦有数人愿入府衙听用。末将依丞相前议，擢杜恕为长安京兆尹属官，以示安抚。然那韦氏……”他冷哼一声，“韦端之侄韦康，表面恭顺，暗地里却与其族中私兵头目密会频频，更有家仆趁夜欲混出城去，被巡城将士拿获，搜出密信一封，虽用隐语，然其心可诛！信中提及‘洛阳’、‘里应外合’等语！” 帐内气氛瞬间一凝。关中士族，尤其是韦氏这样的累世高门，是曹魏统治关中的根基，其态度直接关系到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的稳定。 诸葛亮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平静，语气却冰冷如霜：“证据确凿” “人赃并获！”魏延斩钉截铁。 “好一个‘里应外合’。”诸葛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韦氏累世高门，竟如此不识时务。既如此，也不必留情。着即查抄韦康及其直系一脉于长安之产业、田宅、浮财，尽数充公！韦康本人及参与密谋之私兵头目，枭首示众，悬首城门三日！其余韦氏旁支族人，无论知情与否，即刻强制迁往汉中，交由李严看管安置！其田产，分予军屯及无地流民！”雷霆手段，毫不容情！这既是震慑，也是向其他观望的士族表明态度——顺昌逆亡！ “诺！”魏延眼中凶光毕露，领命欲行。 “且慢。”诸葛亮叫住他，语气稍缓，“处置韦氏，乃不得已之霹雳手段。然对杜氏等合作者，当厚待之。可放出风声，陛下欲于长安设‘招贤馆’，凡关中才俊，无论出身，愿为大汉效力者，量才录用。另，前番俘获的夏侯楙等曹魏宗室将领，择其一二伤重或位卑者，赐药疗伤，赠予盘缠，放归洛阳。” 魏延一愣：“放归岂非纵虎归山” 诸葛亮微微摇头，目光深邃：“非也。此乃攻心之策。夏侯楙无能之辈，放归无损大局。然其归去，必言长安之固、我军之威、丞相待俘之仁，更可传递一讯——我大汉志在关中自守，无意即刻东出洛阳。此讯传入曹叡耳中，或可稍缓其倾国来攻之心，亦可令洛阳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之争，更为激烈。”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至于猛虎……司马懿已在潼关，何须再纵” 魏延恍然，随即又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丞相，还有一事。关于那两千六百余魏军降卒。经长安守城血战，其家眷亦已接回团聚。此辈在城头，确有死战不退者，与袍泽无异。然其终究曾为魏军，若聚于一处，恐生隐患。末将以为，当趁其感激归心、锐气未消之际，将其彻底打散，分编入我各营精锐之中！一则，以老卒带新，同吃同住，消其隔阂；二则，分而化之，使其难生异心；三则，可补我军连日血战之兵员损耗！请丞相定夺！” 帐内众将目光顿时聚焦于魏延。此议大胆而务实，关乎军心稳定。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魏延此议，深合其“攻心为上，化敌为用”之策。他略一沉吟，便果断道：“文长所虑周全！准！着即由你亲自督办此事。凡血战中表现忠勇、无劣迹之降卒，皆可甄别选用。打散编入各营时，务必言明：既入我军，即为汉卒！赏罚同例，功过分明！若有再立新功者，擢升不避其出身！若有异心者，军法无情，绝不姑息！其家眷，按流民例，安置于长安周边屯田区，使其无后顾之忧！” “末将领命！”魏延声音洪亮，带着一丝振奋。此令一下，这两千六百余经历过战火考验的降卒，将彻底融入蜀汉大军，成为一股可用的力量。 潼关的血战，已持续了三天三夜。司马懿的霹雳车日夜不停地轰击，关墙多处崩塌，新筑的瓮城更是伤痕累累，布满了狰狞的裂痕和巨大的凹坑。那道引以为傲的三丈深壕，在东门偏南一段，已被魏军用人命和土石硬生生填出了一条近十丈宽的“死亡通道”！浑浊的血水混合着泥浆，在通道两侧形成令人作呕的泥沼。 第四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司马懿终于亮出了他蓄谋已久的致命獠牙！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数十架霹雳车将最后一批巨石疯狂地砸向早已摇摇欲坠的瓮城城墙！同时，早已在填平通道后集结待命的魏军最精锐的“虎豹骑”重甲步兵，在悍将牛金的亲自率领下，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踏着被血水浸透的泥泞通道，向着瓮城那狭窄的入口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身后，数架巨大的冲车被数百名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死士奋力推动，目标直指瓮城城门！更有数架井阑被推向主城墙，试图压制城头守军！ “杀——！！！”牛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兽！ “放箭！滚木礌石！火油！”赵云的吼声在瓮城上空回荡！ 最后的决战，在瓮城入口那片狭窄的死亡之地轰然爆发！ 箭矢如暴雨般泼洒向冲锋的魏军！滚木礌石带着雷霆之势砸落！粘稠的火油被倾盆倒下，随即燃烧的火把如同流星般坠落！ “轰！轰！轰！”烈焰瞬间在密集的冲锋队列中爆燃！冲在最前面的魏军重甲步兵瞬间变成了翻滚哀嚎的火球！然而，后续的魏军踏着燃烧的同伴，在牛金疯狂的嘶吼督战下，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猛冲！厚重的铁甲抵挡了部分箭矢，却挡不住擂石的碾压和火焰的吞噬！惨叫声、皮肉焦糊的恶臭弥漫整个瓮城！ 一架冲车在付出了推车死士几乎全灭的代价后，终于冲破了火海，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上了瓮城那包裹着厚厚铁皮的城门！ “咚——！！！” 一声沉闷到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巨响！整个瓮城仿佛都在剧烈摇晃！城门向内猛地凹陷，铁皮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呻吟！堵在门后的巨大顶门杠瞬间断裂！沙袋工事簌簌落下尘土！ “顶住！用命顶住！”瓮城内的蜀军都尉口鼻溢血，声嘶力竭！ “轰！”第二下撞击接踵而至！城门在巨大的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向内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城门破了！杀进去！”牛金眼中爆发出嗜血的狂喜，挥舞着长柄战斧，一马当先，踏着破碎的城门残骸，就要冲入瓮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常山赵子龙在此！魏狗休得猖狂！”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如同龙吟，压过了所有喧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如同九天坠落的流星，从瓮城内墙一处崩塌的缺口处悍然跃下！正是赵云！他身后，是三百名早已集结待命、身披白毦（白色牦牛尾装饰头盔）、手持环首长刀的精锐亲兵！ 赵云身在空中，手中亮银枪已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银电，直刺牛金面门！这一枪，快！准！狠！凝聚了他毕生武艺的精华，更带着一往无前、誓死护关的决绝！ 牛金大惊失色！他万没料到赵云竟敢在此时亲自率军逆袭！仓促间举斧格挡！ “当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牛金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斧柄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竟被硬生生震退数步！ 赵云落地，银枪一摆，如同猛虎入羊群，瞬间挑飞两名扑上来的魏军锐士！枪影翻飞，所过之处，血浪翻涌！他身后的三百白毦兵，如同出闸的猛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挥舞着雪亮的长刀，悍不畏死地扑向涌入缺口的魏军！这些百战精锐，是赵云麾下最锋利的刀刃，此刻抱着必死之心，爆发出的战斗力恐怖绝伦！ 狭窄的瓮城入口，瞬间变成了最惨烈的血肉磨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蜀军白毦兵以命搏命，寸步不让！魏军后续部队被堵在缺口外，急切间难以大量涌入，而冲进来的前锋则陷入了白毦兵的死亡漩涡！ 牛金被赵云一枪震退，又惊又怒，挥斧再上，与赵云战作一团！斧影如山，枪芒如电！两位当世猛将的搏杀，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凌厉的劲气逼得周围士兵纷纷退避！ “噗！”赵云一枪如毒龙出洞，刺穿一名试图偷袭的魏军都尉咽喉！回身格开牛金势大力沉的一斧，枪杆顺势横扫，将另一名魏军锐士拦腰砸飞！他的银甲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如寒星，锐利如鹰！ 牛金越战越心惊，赵云之勇，远超他的想象！更让他焦躁的是，瓮城入口迟迟无法扩大，后续部队被堵，而城头蜀军的箭矢滚木依旧在无情地收割着后继魏军的生命！时间，站在守军一边！ “牛金！受死！”赵云一声暴喝，枪势陡然一变，化繁为简，一记直刺，快如闪电，直取牛金心窝！这一枪，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与意志，仿佛要将这数日来潼关承受的所有压力与牺牲，尽数贯注其中！ 牛金亡魂大冒，拼尽全力侧身挥斧格挡！ “锵！”枪尖擦着斧刃划过，带起一溜火星！虽未刺中要害，却在牛金厚重的肩甲上划开一道深痕，鲜血瞬间涌出！ “啊！”牛金痛吼一声，心中已生惧意！ 就在此时！ “呜——呜——呜——！” 一阵急促而凄厉的号角声突然从魏军后阵响起！那是鸣金收兵的信号！ 牛金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肩头剧痛，虚晃一斧，拨开赵云的银枪，转身就退，嘶声吼道：“撤！快撤！” 涌入缺口的魏军早已死伤惨重，士气崩溃，闻听金声，顿时如退潮般狼狈后撤，互相践踏，丢下满地尸骸和哀嚎的伤兵。 赵云并未追击，拄枪而立，胸膛剧烈起伏。他望着潮水般退去的魏军，又望向东方天际那刚刚泛起的一抹鱼肚白。瓮城入口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三百白毦兵，此刻还能站立的，已不足百人，人人浴血，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但，瓮城，还在！潼关，还在！ “司马懿……为何此时收兵”赵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司马懿的用兵，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这付出了巨大代价才打开的缺口。 很快，答案随着飞驰而来的斥候揭晓。 “报——！禀将军！魏军后阵大乱！似有兵马自其侧后杀出！看旗号……是姜维将军的陇西羌骑！” 原来如此！赵云眼中精光爆射！是丞相！丞相料定司马懿全力攻关，后方必然相对空虚，定是密令在陇右策应的姜维，率熟悉地形的羌骑精锐，绕道北山险径，突袭了司马懿的后军粮草或营地！迫使司马懿不得不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战果，回师自救！ “丞相神机妙算！”瓮城内，劫后余生的将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浪穿透烟尘，直上云霄！ 潼关，这座在血火中几度濒临崩溃的雄关，如同饱经摧残却依旧傲立的巨人，在晨曦中，再次挺直了它的脊梁。赵云银枪拄地，望着关下魏军仓皇后撤的混乱景象，望着东方那轮终于冲破黑暗、喷薄而出的旭日，布满血污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疲惫却无比坚毅的笑容。 潼关烽火未熄，长安新政方兴。蜀汉这颗楔入曹魏腹心的钉子，在丞相诸葛亮的运筹帷幄与将士们的浴血奋战下，正顽强地、一寸寸地扎得更深，更牢。长安城下，降卒的融入为蜀军注入了新的血液；渭水平原上，军屯的粟苗正破土而出；而曹魏的反扑，绝不会就此停止。司马懿的退却，只是风暴前短暂的喘息。关中大地，注定还要经历更为酷烈的血火洗礼。鲸吞关中的棋局，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胜负，犹在未定之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