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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归来的第二天。 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复位键，重新嵌入了教室、食堂、训练馆、宿舍这四点一线的模具里。 然而，某些东西，如同被山间晨露浸润过的种子，在看似不变的日常土壤下，正悄然破土，舒展着嫩绿的新芽。 周一清晨的404宿舍。 闹钟响起。 白羽睁开眼，第一个感觉是手臂上熟悉的重量和温度。白玉依旧像只依人的小兽，蜷在他身侧，睡得正沉。银色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翘着，蹭着他的下颌。 与以往不同的是，当白羽轻轻动了一下，试图起身时，白玉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惊醒，紧张地询问他的脚踝。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无意识地将脸更深地埋进白羽的颈窝，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是在确认这份安心的存在，然后便继续沉入梦乡。 这是一种全然的、建立在坚实信任基础上的放松。 白羽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躺了片刻，享受着这份被依赖的宁静，直到不得不起床的最后一刻，才极其轻柔地抽出有些发麻的手臂。 对面床上，凌雨已经坐起身，正拿着手机查看邮件，晨光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听到白羽这边的动静，他抬眼瞥了一下，目光在白羽流畅起身的动作上停留半秒，便又落回屏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凌风则还在与被子纠缠，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但动作间已少了往日那股不管不顾的毛躁。 一种微妙的和缓气氛，如同清晨的薄雾，弥漫在宿舍里。 上午的专业课。 白羽能更专注地听讲，落下的知识点在迅速补齐。偶尔侧头，能看到白玉正认真做着笔记，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黑板，偶尔遇到难题时会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下意识地用笔杆轻点下巴。 当白羽的目光停留稍久，白玉便会若有所觉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然后眉眼弯起，递过一个清浅而甜暖的笑容，仿佛在说：“我没事，哥你专心。” 无需言语的交流，却比任何鼓励都更让人心安。 午后的羽毛球训练。 烈风社长依旧吼声震天，训练强度分毫未减。但白羽能感觉到，社里其他队员看他的目光，少了一丝之前的审视与隐隐的担忧，多了几分纯粹的、对实力的认可。 在一次多拍对抗中，他与白玉完成了一次极其精妙的网前配合，引得场边一阵喝彩。 下场休息时，白玉拿着水和毛巾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运动后的兴奋和一点点小骄傲。 “哥，刚才那个球！”他声音雀跃。 白羽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他被汗水濡湿、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伸手用毛巾轻轻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嗯，你反应很快。”他低声肯定，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白玉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却高高扬起，像只被顺毛抚摸后心满意足的小猫。 凌风和凌雨也在旁边的场地训练。凌风看到他们这边的情景，吹了声口哨，带着戏谑，却并无恶意。凌雨则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发球练习，但那眼神里，似乎也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 傍晚，回到宿舍。 白玉照例先去洗漱。白羽则坐在书桌前，整理着今天的学习资料。 凌风瘫在椅子上玩游戏，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句：“喂，白羽，学生会上周说的那个校际联赛选拔，你报名没你脚好了，正好可以去试试。” 这看似随意的提醒，却透着一股将他视为平等竞争者的态度。 白羽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正在考虑。” “考虑什么，直接报啊！”凌风语气干脆。 这时，凌雨放下手中的书，也淡淡开口：“选拔赛的对手资料和分析，我晚点发你。” 他的帮助，依旧简洁、务实，却不再带有最初那种近乎施舍的、居高临下的观察意味，更像是一种基于认可的、同伴间的信息共享。 白羽心中微暖，点了点头：“谢谢。” 当白玉顶着一头湿发，带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走出来时，感受到的就是宿舍里这种难得一见的、平和而略带协同的氛围。他有些好奇地眨了眨冰蓝色的眼眸，走到白羽身边。 “哥，怎么了” “没什么，”白羽拉过他，拿起干毛巾，自然地帮他擦拭着头发，“在说校际联赛选拔的事。” “真的吗哥你要参加”白玉立刻兴奋起来，仰起脸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信任，“你肯定没问题的！” 看着他毫无保留的支持，白羽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夜晚，台灯下。 白羽研究着凌雨发来的对手资料，白玉则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偶尔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小声询问。两人的身影被灯光投在墙壁上，紧密相依。 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 没有刻意营造的浪漫。 只有这些渗透在琐碎日常里的、细微却真实的改变。 是白玉更加放松的依赖。 是凌风凌雨更加自然的接纳与支持。 是白羽自己，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重获健康与自信后的从容。 爬山带来的，不仅仅是星夜下的亲吻和晨光中的誓言。 更像是一次集体的洗礼。 洗去了隔阂。 洗去了不确定。 洗去了小心翼翼的试探。 让原本就存在于彼此之间的情谊与支撑，变得更加清晰。 更加牢固。 更加……日常。 白羽放下资料，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白玉立刻察觉，放下书，凑过来小声问：“哥，累了” “还好。”白羽摇摇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的脸庞，心中那片名为“未来”的图景，愈发清晰而温暖。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白玉放在膝上的手。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不早了，休息吧。”他轻声说。 “嗯。”白玉点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灯光熄灭。 宿舍陷入黑暗与宁静。 只有窗外遥远的灯火，和身边人平稳的呼吸。 暖晖渐染，长夜安澜。 而属于他们的明天，正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悄然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