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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课本、笔记和看似无休止的警惕中悄然流逝。 秋意渐浓。 梧桐叶的黄边逐渐扩大，如同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校园里多了不少写生的学生，架着画板，捕捉着季节变换的痕迹。 白羽的校园生活几乎无懈可击。 他保持着优等生的出勤率和作业质量。 参与必要的社团活动（虽然只是露个面）。 与同学维持着恰到好处的交往距离。 他依旧是那个话不多、有些清冷，但能力出众的北极狐兽人。 只有极少数时候，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会掠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锐利，仿佛在透过这平静的表象，审视着其下涌动的暗流。 白玉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他不再需要哥哥提醒，就会自觉地选择安全的路线。 他学会了更自然地观察环境，不再显得鬼鬼祟祟。 他甚至开始尝试着，将哥哥教给他的那些零碎的反跟踪技巧，融入到日常的行走坐卧中。 比如，在进入建筑物前，会借着玻璃反光观察身后。 比如，在人群中被无意碰撞时，会瞬间绷紧核心，并快速确认对方意图。 这些细微的改变，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完全被动的一方。 他开始有了一种模糊的、正在参与某种“游戏”的感觉，尽管这“游戏”的赌注可能高昂得可怕。 这天下午，只有一节选修课。 下课后，白玉打算去校外的文具店买些新的绘图工具。 他习惯性地给哥哥发了条信息告知去向。 白羽很快回复：【嗯，注意安全，走大路。】 很简短的叮嘱，已是常态。 白玉收起手机，汇入放学的人流，向着校门口走去。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周围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青春的躁动。 有那么一瞬间，白玉几乎要忘记那些隐藏在阴影中的威胁。 他享受着这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然而，就在他走出校门，拐向通往商业街的主干道时，那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再次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缠上了他的后颈。 很微弱，但很清晰。 不同于之前在图书馆后树林那种模糊的、无法确定的窥视。 这一次，感觉更近，更……直接。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却不自觉地放缓，混在人群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回忆着哥哥教过的东西。 不要慌。 不要立刻回头。 利用环境。 他假装被路边橱窗里的新品模型吸引，停下脚步，凑近玻璃。 眼角的余光，则借助橱窗的反射，迅速扫视着身后的人流。 行人匆匆，面孔模糊。 一时间，难以分辨。 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并未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离开橱窗，继续向前走。 步伐不疾不徐，和周围的学生保持一致。 他刻意调整了方向，没有直接走向文具店，而是先拐进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超市里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他推了一辆购物车，混在采购的人群中，看似随意地在货架间穿梭。 他先是去了生鲜区，又转到日用百货区。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地利用货架之间的缝隙、转角处的凸面镜，观察着身后。 一次，两次…… 终于，在一个摆放着清洁用品的货架尽头，借助远处一面用于防盗的广角镜，他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男人。 身材中等，毫不起眼。 混在人群中，几乎难以辨认。 但白玉注意到，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明确的购物目标，他的视线，几次看似无意地扫过自己所在的方向。 而且，他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玉的心跳再次加快。 是他吗 他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他不动声色，推着车走向收银台。 排队，付款。 整个过程，他都用购物袋作为掩护，小心地留意着那个灰色连帽衫的身影。 男人果然也跟到了收银区，在另一个队伍后排着队，目光低垂，像是在看手机。 白玉快速结完账，拎着袋子走出超市。 他没有立刻返回学校，也没有去文具店，而是走向了旁边一个大型的、开放式购物广场。 这里人流量更大，视野更开阔，而且通往各个方向的路口很多。 他走到广场中央的音乐喷泉旁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假装休息，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 实则，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他在等。 等那个灰色连帽衫会不会跟过来。 也在等，如果对方跟过来，在这样开阔的环境下，他能否看得更清楚，或者，对方是否会因为环境不利而放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喷泉的水柱随着音乐起伏。 孩子们在周围嬉笑奔跑。 一派祥和。 几分钟后。 那个灰色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广场的边缘。 他停在一个卖气球的摊位旁，背对着白玉的方向，似乎在挑选气球。 但白玉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眼角的余光，绝对锁定着自己这个方向。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莫名兴奋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涌动。 他确认了。 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在跟踪他。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拇指悬在凌风的快捷拨号键上。 他在犹豫，是现在就求救，还是……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哥哥发来的信息：【在哪还没回来】 白玉立刻回复：【在中心广场，好像有人跟着我。】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蹦出胸腔。 几乎是秒回。 白羽：【待在人多的地方，我马上到。别挂断，保持通讯。】 简单，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玉看着屏幕上的字，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没有抬头去看那个灰色连帽衫，只是保持着看手机的姿势，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觉和 peripheral vision 上。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依旧站在那里，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观察。 这种僵持，比直接的冲突更让人煎熬。 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 白玉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灰色连帽衫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不再看气球，而是径直转过身，低着头，快步朝着与白玉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走了 白玉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他警惕地又等了几分钟，确认那个身影没有再出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彻底消失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又过了一会儿，白羽的身影出现在了广场入口。 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气息平稳，但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快步向白玉走来。 “哥。”白玉连忙站起身。 白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认他没事，才问道：“人呢” “走了。”白玉指向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就在几分钟前，突然就走了。” 白羽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看清楚长相了吗” “没有，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身材中等，没什么特别的特征。”白玉回忆道，“穿灰色连帽衫。” 白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似乎快速发送了一条信息。 “先回学校。”他揽住白玉的肩膀，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守护意味。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走进校门，回到相对安全的环境，白玉才忍不住问道：“哥，他为什么突然走了是发现你来了吗” 白羽目光看着前方，声音低沉：“有可能。也可能只是觉得这次没有机会，或者……收到了别的指令。”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深思。 这次跟踪，目的性似乎并不强烈。 更像是一次……试探 试探白玉的警觉性 试探他独自外出时的行为模式 还是……试探白羽的反应速度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对方并未放弃，而且行为更加谨慎和狡猾。 回到404寝室。 关上门。 白羽看着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弟弟，语气放缓了些：“你今天的处理，很好。” 冷静，利用环境，及时求救。 对于一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白玉听到哥哥的肯定，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他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如果不是在人多的地方，如果他直接动手……” “害怕是正常的。”白羽打断他，声音平静，“记住这种感觉，但不要被它支配。你今天做得对，选择了最有利于自己的环境和应对方式。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看着白玉：“他们越是这样试探，越说明他们有所顾忌，或者在谋划什么。我们只需要保持警惕，正常生活，不给他们可乘之机。” 白玉抬起头，看着哥哥冷静的脸庞，用力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哥。” 他知道，哥哥是在教他，如何在恐惧中保持理智，在危险中寻找生机。 这或许是比任何体能训练都更重要的一课。 当晚，凌风来了电话。 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外面。 “广场附近的监控调取了，那家伙很小心，避开了大部分正面镜头，是个老手。”凌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爽，“暂时没追踪到去向。你们最近都小心点，那帮孙子看来是盯上你们了，尤其是小白玉，出门一定当心。” 通话很短。 带来的信息却让寝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 试探之后，下一次，会是什么 兄弟二人都明白，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之下，毒蛇的信子，已然再次吐出。 冰冷的杀意，在秋日的暖阳中，悄然弥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