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员工觉得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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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鲜时光电视台，三楼唯一一间能被称之为会议室的房间。 “咳咳！” 鲜时光清了清嗓子，雄心勃勃地站在一张旧书桌搭成的临时主席台前。 台下，是他新到手的全部员工。 三十来号人，稀稀拉拉地坐满了会议室的前三排，将本就不大的空间衬托得更加空旷和萧条。 所有人都散发着一种出工不出力的独特气质，仿佛灵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具对打卡机负责的躯壳。 靠窗的大叔把一份过期的《影视周刊》盖在脸上，已经发出了富有节奏感的鼾声，那鼾声抑扬顿挫，颇有几分交响乐的意味。 一名年轻的女员工正专心致志地用指甲刀修剪着她新做的美甲，发出的“咔哒”声清脆悦耳。 更多的人则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脸上的表情随着屏幕内容的变换而变换，时而猥琐一笑，时而眉头紧锁，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带薪摸鱼”。 那氛围，不像是在开决定公司命运的全体员工大会，更像是社区组织的防诈骗知识讲座，大家都只是来凑个人数，等着领完鸡蛋就走人。 “各位！同事们！战友们！” 鲜时光强行拔高音量，试图用自己的激情穿透这层由“丧”文化编织而成的结界。 回应他的，只有那位打鼾大叔翻身时砸吧嘴发出的“嗯……”的一声梦呓，以及美甲女员工“咔哒”一声剪断了最后一根死皮后的满足叹息。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鲜时光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但他内心深处，一股狂喜却油然而生。 对嘛！ 就是这个调调！ 要的就是这种视上班如上坟、视老板如无物的精神状态！ 一个嗷嗷叫的狼性团队，怎么能帮我安安稳稳地亏钱 只有眼前这群视摸鱼为天职、视奋斗为仇寇的“咸鱼”天团，才是我实现财富自由走向躺平巅峰的坚实臂膀和可靠战友！ 想到这里，他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看着台下这些可爱的“累赘”，眼神都变得无比亲切和温柔。 他感觉自己像个找到了宝藏的君王，在巡视自己忠诚而……无能的臣民。 “我的同志们！我的伙伴们！我亲爱的战友们！” 一张嘴，就是老江湖了。 “我知道，大家现在可能有很多疑问，可能对电视台的未来感到迷茫，甚至做好了明天就去领失业救济金的准备。”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准备已久的重磅炸弹！ “但是！我在这里要向大家郑重宣布一个好消息！” “就在昨天！我们电视台，在我的英明领导和不懈努力下，成功拿到了一笔高达一千万的巨额投资！” 他激情澎湃地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在空中用力地比划了好几个零，眼神炽热，唾沫横飞，仿佛一个刚刚骗到天使轮融资的创业公司ceo。 台下，依旧一片死气沉沉。 鼾声依旧，美甲依旧，手机屏幕依旧。 那感觉就像往一潭死水里扔进了一颗小石子，连个涟漪都没能荡起。 只有坐在第一排，那个从鲜时光进门起就在织毛衣的前台大姐，终于舍得抬起了她尊贵的头颅，手上穿针引线的动作没停，只是用一种看自家傻侄子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孩子，吹牛也要打草稿。” 没人信！ 这反应太正常了。 就这栋破楼，这群废人，这种快要被时代扫进垃圾堆的硬件，谁会给它投一千万 别说一千万了，一百块都得考虑一下是不是遇到了诈骗。 拿一千万来这里，那不叫投资，那叫慈善，而且是精准扶贫级别的慈善。 鲜时光对此毫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种质疑和不信任。 “我知道大家不信，但这不重要！”他大手一挥，显得格外豪迈，“重要的是，用这一千万，我的目标是带领大家，在三个月内做出一部足以颠覆整个行业的史诗级作品！” “一部让所有观众，都为之‘大开眼界’的神作！” 他说得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对“亏损”的无限渴望和对“个人返现”的炽热憧憬。 然而，这股外人难以理解的狂热，落在台下某个角落里，一个始终在默默观察的年轻导演魏莱的眼中，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 一种藐视世俗商业规则，只为追求极致艺术表达的偏执！ 魏莱默默地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他看到，新老板的眼中燃烧着一团旁人看不懂的火。 那不是虚张声势的火焰，而是真正对“艺术”有所追求的，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殉道者之火。 他捏紧了手中的笔记本，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或许……这个人，真的能拯救这家电视台，或者说，拯救自己那早已被现实磨灭的梦想。 …… 一场除了老板自己之外没人当真的动员大会结束后，鲜时光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关进了那间比他个人历史还要悠久的台长办公室。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签署积压的文件，也不是思考如何管理这群摸鱼员工。 而是打开办公室里那台时不时会蓝屏一下像是靠情怀在运转的老式电脑，进行至关重要的“市场调研”。 他要看看，这个世界的观众，究竟喜欢看什么样的“垃圾”，以便自己能精准地避开所有“雷区”。 很快，他锁定了本年度的收视率之王——一部名为《剑啸江湖》的古装武侠剧。 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把他送走。 视频开场，是一场竹林夜战。 主角白衣飘飘，手持长剑，在月光下与十几个黑衣人缠斗。镜头运动行云流水，刀光剑影伴随着竹叶纷飞，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有力，充满了暴力美学。主角一个后空翻躲过三支飞镖，长剑顺势一抖，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两名刺客的兵器卷飞。 整个过程没有慢动作，没有特效光波，只有拳拳到肉的真实感和经过精心设计的武术动作。 “我靠……”鲜时光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太强了！ 这制作水平，这打斗设计，这演员身手，简直无可挑剔！ 要是按照这个标准来，别说亏钱了，不赚个盆满钵满都对不起这制作质量！ 幸好，幸好提前做了调研，否则稀里糊涂地拍出这种东西，他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