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黄皮子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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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脚下有个靠山屯，屯里有户姓胡的人家，当家的叫胡老三。这胡老三是个猎户，平日里上山打些野物贴补家用。这年冬天，大雪封山，胡老三惦记着家里快断粮了，便冒着风雪上了山。 说来也怪，平日里山里总能碰上些野兔山鸡，这日胡老三转悠了大半天，却连根毛都没见着。眼看天色渐晚，他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赶。走到半山腰时，忽见雪地里有一团黄乎乎的东西在蠕动。胡老三定睛一看，竟是只黄皮子（黄鼠狼），后腿被兽夹子夹住了，鲜血染红了一片雪地。 那黄皮子见有人来，竟也不躲，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老三，前爪合十，似在作揖。胡老三心里一惊，想起老一辈人常说，这山里的黄皮子有灵性，年岁久了能成精，若是遇上了，万万不可得罪。 胡老三蹲下身，见那黄皮子眼中似有哀求之色，心一软，便道：“俺今日放了你，你日后莫要祸害俺家庄稼，可行” 那黄皮子竟像听懂了一般，连连点头。胡老三便用力掰开兽夹，那黄皮子脱了困，却不立刻逃走，而是围着胡老三转了三圈，又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裤腿，这才一溜烟消失在树林里。 胡老三回到家，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过了几日，怪事就来了。先是家里鸡窝平白多了几枚野鸡蛋，后来胡老三又总在门口发现死去的山鸡野兔。妻子王氏心里发毛，对胡老三说：“当家的，这怕是遇上什么邪祟了” 胡老三心里明白，这八成是那黄皮子报恩来了，便安慰妻子道：“莫怕，是山神爷保佑咱家呢。” 转眼到了第二年秋天，靠山屯所属的县里要举行林业站护林员的选拔考试。这差事虽不算官，却是吃公家饭的铁饭碗，屯里几个年轻人都摩拳擦掌。胡老三的儿子胡小满也报了名。这孩子读书用功，在屯里算是文化人，胡老三对他寄予厚望。 考试前夜，胡小满紧张得睡不着，在院里来回踱步。忽见墙角黑影里站着个矮小的身影，穿着件黄布衫，尖嘴猴腮，却透着几分和气。 “你是”胡小满吓了一跳。 那黄衫老者拱手道：“小恩公莫怕，俺是来报令尊救命之恩的。明日考试，你只管正常应答，卷面上自有俺来安排。” 胡小满还想再问，那老者却已不见踪影。他回屋将此事告知父亲，胡老三一拍大腿：“准是那黄大仙！儿啊，这是你的造化！” 第二天考试，胡小满沉着应答，自觉考得不错。试卷收上去后，要被送到县里统一批改。这期间，胡老三特意备了酒菜，在院里摆了一桌，口中念念有词：“大仙辛苦，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当晚，胡小满做了个梦，梦见那黄衫老者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像是县里的档案室。只见许多试卷堆在桌上，几个戴着眼镜的考官正在批改。老者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摞试卷前，翻找着胡小满的卷子。 就在这时，一个胖考官忽然起身，老者赶紧化作原形，溜到了桌下。等胖考官出去方便，老者才又变回人形，找到了胡小满的试卷。他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掏出笔来在几处做了修改。 批改完毕，老者正要离开，忽见另一个考官拿起胡小满邻座考生的试卷，嘀咕道：“这李二狗答得什么玩意儿，肯定不及格。”那老者眼珠一转，竟在那李二狗的试卷上也改了几笔。 胡小满梦中看得真切，正要开口，却醒了。 半月后，成绩公布，胡小满果然高分通过。更奇的是，屯里那个游手好闲的李二狗居然也及格了。胡老三心里纳闷，这李二狗大字不识几个，怎会考得上 又过了几日，胡老三上山砍柴，忽见那黄衫老者站在路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胡老三连忙作揖：“多谢大仙相助！” 老者还礼道：“恩公客气，举手之劳。不过俺做这事，也担着干系。那日俺见考官要将一个名叫李二狗的后生刷下，俺看他家境贫寒，老母病重，一时心软，便也帮他改了几笔。此事有违天道，俺需闭关修炼半年抵过。” 胡老三听了，心中感激又愧疚。 老者又道：“有件事需提醒恩公。那李二狗本无此命，强求来的福分恐难长久。你儿小满虽凭真才实学，但经俺改动，运势已变，今后仕途顺利，却有一劫在三年后。到时若他欲调往省城，切不可答应，切记切记！” 胡老三牢牢记住，再三拜谢。 回家后，胡小满顺利当上了护林员，因工作认真，不久便被提拔为小组长。而那李二狗，虽然也当了护林员，却恶习不改，上班喝酒打牌，不到一年就因醉酒引发山火，被开除了公职，还赔了一大笔钱，应了“福分难久”之说。 胡小满却步步高升，三年后已成了林业站的副站长。这年恰有机会调往省林业厅，是个人人羡慕的美差。胡小满跃跃欲试，胡老三却想起黄大仙的警告，坚决反对。 “爹，这机会千载难逢，为何不让去”胡小满不解。 胡老三支支吾吾，不敢明说黄大仙之事，只得强硬道：“我说不准就不准！省城人心复杂，不是咱们乡下人能应付的！” 父子俩大吵一架。当晚，胡老三梦见黄衫老者急急而来，道：“恩公，小满执意要去省城，此去必遭小人陷害，有牢狱之灾！明日午时，会有一黑衣人来访，你务必留住他，他能化解此劫。” 第二天一早，胡小满不顾父亲阻拦，收拾行李就要去县里办手续。胡老三死活拦着，父子俩在院门口拉扯。眼看已近午时，果见一黑衣老者骑马而至，问路道：“老哥，请问胡小满家怎么走” 胡老三一见，心中大惊，这不正是梦中黄大仙所说的黑衣人吗他连忙上前拉住马缰：“先生就是来找我儿小满的快请屋里坐！” 那黑衣人一愣，随即笑道：“老哥怎知我是来找令郎的” 胡老三不便明言，只是死死拉住黑衣人不放。胡小满见这情形，也只好暂时留下。 黑衣人进屋后，自报身份：“我是省林业厅的巡视员，姓黑。有人举报胡小满在三年前的护林员考试中作弊，特来调查。” 胡小满顿时面色惨白。胡老三也惊出一身冷汗，心知这定是黄大仙所说的“劫难”到了。 黑巡视员详细询问当年考试情况，胡小满支支吾吾。就在这紧要关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李二狗押着个尖嘴猴腮的人进来，嚷道：“官爷，考试作弊的事，都是这黄皮子精搞的鬼！我亲眼所见！” 众人皆惊。那被押着的黄衫老者苦笑一声，对黑巡视员道：“大人明鉴，此事与胡小满无关，全是小老儿一人所为。” 接着，他将前因后果道来。原来这黄大仙为报恩改了试卷，又因心软帮李二狗也改了分数。李二狗虽得了一时好处，却因德不配位终遭灾祸。如今他怀恨在心，探知真相后便要举报胡小满。 黑巡视员听罢，沉吟良久，忽然笑道：“我巡视各地多年，怪事见了不少，这等精怪直认不讳的倒是头回见到。既然胡小满确有真才实学，这三年的工作表现也有目共睹，此事就此作罢。” 他又转向黄大仙：“你虽擅自干预人事，但出于报恩之心，情有可原。只是天道有常，不可再犯。” 黄大仙连连称是。黑巡视员又对李二狗道：“你举报虽属实，但自身不正，动机不纯，望你好自为之。” 事后，胡小满保住了职位，也断了去省城的念头。他这才明白父亲和黄大仙的良苦用心，从此更加勤勉工作，后来成了当地有名的林业专家。 胡老三去世时，据说有人看见一只硕大的黄皮子披麻戴孝，在坟前叩拜三次后才离去。胡家后人每逢年节，总会在后院摆上一碗酒、一盘鸡，祭拜那位知恩图报的黄大仙。 而那只黄皮子精，据说后来修炼得道，成了守护一方的保家仙。靠山屯一带，至今还流传着“黄大仙改分”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