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刀光映愁容,情劫暗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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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满在门口站了半晌,手里的刀匣越来越沉,压得手腕发酸。她没挪步,目光落在吧台那三碗粥上一一一碗已经见了底,一碗贴着“小满”的字条,还有一碗旁边,桌面上有个用筷子蘸粥画的字,水汽正往上蒸,那字眼看着就要糊掉了。 陈砚舟背对着她,正擦灶台。抹布划过不锈钢台面,发出均匀的摩擦声,偶尔滴落的水珠在槽底溅起轻响。 “我能切点土豆吗”她又问了一声,这回声音低了些。 陈砚舟转过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拉开抽屉取出块新砧板,往她面前一搁。 她悄悄松了口气,打开刀匣,抽出最细的那把柳叶刀。刀身在灯下掠过一道寒光,凉飕飕的,像雪片飘进了这间暖烘烘的厨房。 土豆递过来时还沾着泥,她也没洗,直接按在砧板上。刀起刀落,土豆丝簌簌地飘下来,根根剔透,细得能穿针。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手腕也找回了熟悉的节奏——这感觉踏实,仿佛又回到了自家后厨,天塌下来也有这把刀顶着。 可第三个土豆刚削完皮,眼前忽然一黑。 不是真黑,是那些画面又涌了上来:父亲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跳起来,母亲低着头抹眼泪,亲戚们围坐一圈,指指点点。“姑娘家练什么飞刀”“刀工再好也是配菜的命!”“王老板儿子有房有车,见一面能少块肉” 她手指一颤,刀尖划过拇指,血珠倏地冒出来,混进土豆丝里。 “哎。”陈砚舟转身要去拿创可贴,话还没出口,就见她身子一软,直直往前栽。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托住她肩膀,顺势将她抱到角落那张旧沙发上。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不像是个耍刀的。 “小满醒醒!”他拍她的脸,没反应。指下的脉搏又急又乱,像受惊的鸟儿。 这时许铮刚好从后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护手霜——昨天听她说切菜手疼,他特意去买的。可一进门,就看见陈砚舟抱着宋小满,他的脸色顿时白了。 “怎么了”他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跨前两步。 “晕过去了。”陈砚舟皱着眉,“刚才还好好的。” 许铮伸手想碰她的手腕,被陈砚舟拦住了:“别乱动,我这儿有数。”他说完自己也怔了一下,从来不愿明说的“系统”,此刻却脱口而出,仿佛它真成了能商量的对象。 灶台上的汤锅就在这时轻轻一颤,锅盖边缘逸出一缕青烟,袅袅地聚成一只手掌的形状。 陈砚舟知道,时候到了。 他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一把嫩青菜、几片老姜、两颗红枣。青菜焯水切碎,姜拍扁,红枣去核,统统丢进砂锅加水煮。火开得旺,汤色很快清亮起来。 他一边搅动汤勺一边想:让她定定神,让她喘口气,让她晓得在这儿没人逼她嫁人。 锅盖掀开的刹那,汤面忽然漾起一圈圈涟漪,像是有人在底下轻轻敲鼓。接着,影像浮了出来—— 装修考究的包间,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宋小满穿着旗袍坐在主位,对面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笑眯眯地给她夹菜。她不动筷子,手在桌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旁边长辈的声音又尖又利:“王总推了饭局来见你,还摆什么架子”话音未落,一只筷子“啪”地被夺走,掉在地上。 陈砚舟瞳孔一缩。 这不是演戏,是记忆在汤里活了过来。 他关火,舀了一小碗,小心吹凉,扶起宋小满,一点点喂进去。 第一口咽下,她睫毛颤了颤。第二口,眼角渗出泪。第三口,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皮肤里。 “别让我回去……”她喃喃着,“我不想相亲,不想嫁不认识的人……我就想……留在厨房……” 声音越来越清晰,眼泪也越流越凶。 陈砚舟没作声,只是稳稳端着碗,继续喂。 许铮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手指慢慢攥紧,又松开。他低头瞥见自己带来的护手霜,标签上“防裂修护型”几个字格外刺眼——他跑了三家药店才找到的。 他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 汤喝到一半,宋小满睁开了眼睛。 目光先是散的,慢慢才聚拢,最后停在陈砚舟脸上。她眨了眨眼,泪水滚下来,却扯出个笑,像个刚睡醒的孩子。 “我又……晕了” “嗯。”陈砚舟放下碗,“梦见他们逼你相亲” 她一愣,随即点头,咬住嘴唇不让眼泪再掉。 “你看见了”她小声问。 “汤里映出来的。”他说,“你心里压得太久,它自己跑出来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坐直身子,盯着他。 “陈哥。” “嗯” “我不想回宋家。”她说,“不嫁人,也不继承家业。我就想待在这儿,给你切菜、配料、打下手。你要赶我走,我才不走。” 陈砚舟没料到她这么直白。 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接,她已经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我真的不想走……”她声音发颤,“你是第一个不说‘女孩不用练刀’的人。你说‘由心而传’……那我也算‘由心而来’了吧” 陈砚舟僵在那里。 她的心跳隔着衣料传过来,又急又重,像要蹦出来似的。他抬手想拍拍她的背,可手悬在半空,终究没有落下。 灶里的余火还在烧,铜锅底残留的热气熏得他腕间的银勺微微发烫。他听见勺子轻碰锅沿,“叮”的一声,短促又清冷。 窗外,许铮一直没走。 他原本打算等她醒了,留下护手霜,说句“手别冻着”就走。可现在他挪不动步。 他看着那个拥抱,看着她把脸埋进陈砚舟怀里,看着陈砚舟悬在半空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军用匕首还握在掌心,黑色橡胶柄上,刻着四个小字:“至爱小满”。 那是三年前,第一次看她切菜时刻下的。那天她割破了手,血滴在砧板上,他记得自己冲上去按住她手指,急得差点把匕首当止血带缠上去。 现在,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四个字。 突然,“咔”的一声轻响。 刀柄裂了。 不是折断,是内里的金属结构崩开一道缝,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 他低头看去,裂缝正好穿过“至爱”二字,把“小满”孤零零地留在另一边。 他没捡,也没再看屋里。 转身走了。 脚步沉重,一声声砸在水泥地上。 屋里,宋小满还抱着陈砚舟,没有松手。 陈砚舟终于把手落下,轻轻搭在她肩上,像怕惊扰什么。 “想留就留吧。”他说,“但不是因为我可怜你。” “是你刀工好,人也靠谱。后厨缺人的时候,你顶得上。” 她没抬头,只“嗯”了一声,声音闷在他衣襟里。 窗外夜风卷起落叶,拍在玻璃上,又滑下去。 陈砚舟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 他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骗自己。 灶台边,那碗没喝完的青菜羹还冒着热气,汤面平静。可就在下一秒—— 汤中央忽然旋起一个小涡,缓缓转动,像有什么正从深处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