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不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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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勺还烫着,握在掌心里像块刚离火的炭。陈砚舟没松手,指节一寸寸收紧,直到那灼热变成钝钝的痛。 他把勺子浸进冷水盆,滋啦一声,白汽腾起。又捞出来,用热水冲了三遍,擦干,放回灶台边。动作不快,但每个步骤都稳稳当当。 外面天刚蒙蒙亮,巷子里静得能听见水龙头滴答的声音。可这份安静没持续多久。 余昭昭的房车第一个轰隆隆开到门口,车灯直射厨房玻璃,晃得人眼花。她还穿着昨晚的舞台服,手里举着张红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嫁我”两个大字。 接着宋小满从后门进来,柳叶刀别在腰后,怀里抱着个苹果。她一言不发,站在砧板前开始削皮,果皮一圈圈垂下来,始终没断,最后削成个心形。 沈君瑶来得最干脆,手铐“咔嗒”锁在主餐桌腿上,钥匙随手扔进汤锅。她靠墙站着,谁也不看,只盯着陈砚舟的手。 唐绾已经架好相机,屏幕朝外循环播放一段视频:陈砚舟打喷嚏时鼻涕沾到围裙上、睡着流口水弄湿菜谱、还有一次切葱呛得眼泪直流。 阿阮最后一个到,双马尾轻轻晃着,手里的铜铃铛叮当作响。 所有高脚杯应声而碎,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没人弯腰去捡。 陈砚舟看着这一屋子人,没动弹。 他知道昨晚那锅汤不是结束。赵德利倒了,麻烦却才刚开头。刚才炒勺发烫不是系统故障,是五个人的情绪全压在他身上,像五把火抢一个灶眼。 他转身点火,空锅烧得噼啪作响。 “你们都想听我说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房车的引擎声,“说喜欢谁拒绝谁还是许什么承诺” 没人接话。 “我不说。”他把锅推开,站直身子,“从今天起,三条规矩——不独宠、不偏爱、不承诺。”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余昭昭脸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我们陪你抓贪官,你一句不承诺就打发了” 宋小满的刀尖轻轻颤动:“那你昨晚给我煮的青团,也不算数了” 沈君瑶冷笑:“所以并肩作战都是白忙活” 唐绾直接按下快门,闪光灯啪地一亮:“我要把这个写成头条,《心味老板情感回避实录》。” 阿阮又摇了下铃铛,剩下的几个空酒瓶也应声倒下。 陈砚舟没躲。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扔进锅里,加水,点火。 “听。”他说。 玻璃在沸水里翻滚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叹息。 “小时候我妈打碎碗,从来不骂我。她就坐在那儿听水里的声音,说这比吵架好听。因为她知道,打破的东西,心软了才能修好。” 他顿了顿:“你们现在这样,让我想起我爸妈吵架,一个摔盘子,一个砸锅盖。最后呢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众人沉默。 “我不是不领情。”他说,“我是怕这家店变了味。它治失眠,治胃病,治忘不了的人。但它治不了贪心。你们要的是答案,我要的是这口灶一直热着。”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行字: 不独宠 不偏爱 不承诺 写完,他回头看着她们:“这不是赶人。是划条线。线这边,是朋友,是战友,是能一起守夜的人。线那边,我不想碰。” 余昭昭咬着嘴唇:“那我算什么头号粉丝” “你是第一个吃完月下安神粥没哭的人。”陈砚舟说,“也是唯一敢用房车堵我门的傻姑娘。” 她愣了下,嘴角微微抽动。 宋小满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心:“那我呢” “你是能把土豆丝切成头发丝还不断的人。”他说,“也是唯一敢拿刀逼婚的厨娘。” 沈君瑶摸着腰间的铐子:“我就只是个警察” “你是唯一中枪了还回来帮我洗碗的。”他看着她,“但我不能让你再为我挡子弹。” 唐绾关掉相机:“那你怕不怕我们因为你受伤” “怕。”他说,“所以我才要说清楚。你们越靠近我,越容易成为目标。我不可能保证谁的安全,更不可能让谁替我扛事。” 阿阮终于收起铜铃:“你这套规矩,有法律效力吗” “没有。”他笑了笑,“但它在我心里生效了。你们认不认,随你们。” 说完,他取下那把嵌着铜铃碎片的炒勺,往铁板上倒油。 豆腐下锅,煎得两面金黄。他没放盐,也没加任何调料,只是静静翻面,心里想着三个词:平等、清醒、距离。 锅气升腾的刹那,空中浮现三道淡金色纹路,像光刻的符印,悬了几秒才散去。 五个人都看见了。 “这道菜叫三不豆腐。”他分成五份,端到每个人面前,“吃下去,要是心里还堵着,随你们处置。” 余昭昭最先动筷子。一口下去,眼神变了。她没说话,转身出门,房车灯熄了。 宋小满尝了一口,刀慢慢收回鞘里。她把苹果心轻轻放在灶台上,转身上了二楼。 沈君瑶盯着那份豆腐看了很久,终于解开手铐,从汤锅里捞出钥匙擦干,放回口袋。她拍了拍围裙,也走了。 唐绾没吃,但她关掉相机,把胶卷退出来锁进盒子。临走前看了陈砚舟一眼:“这条新闻,我压着。” 阿阮最后吃完,把铜铃塞回口袋:“你这个系统,其实就是个情绪翻译器吧” 陈砚舟没回答。 她笑了笑:“算了,不问了。反正我也不会走。” 说完也转身上楼。 厨房一下子空了。 炉火还燃着,汤锅微微沸腾,咕嘟咕嘟地响。黑板上的三行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刚烙上去的印记。 陈砚舟站在灶台前,手里握着那把炒勺。勺柄还留着些许余温,不像之前那么烫手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节发白,但稳稳当当。 这时,楼上走廊传来脚步声,有人下楼。他没抬头。 那人走到料理台前,拿起一把葱,一根根仔细摘起来。 是阿阮。 她低着头,轻声问:“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粥就行。” “咸的甜的” “都行。” 她点点头,继续摘葱。 窗外,晨光渐渐洒进巷子。 炒勺静静躺在灶边,铜铃碎片卡在凹槽里,再没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