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寒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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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洞的篝火越烧越旺，却暖不透五十多号人的心头寒意。粮食见了底，最后一把炒面煮成的稀汤分下去，每个人碗里只剩几口浑浊的汤水，孩子们舔着碗沿，眼神里满是饥饿。 “不能等了，今晚就回黑松沟取粮。”吴新辉把空碗往地上一放，沉声道。 贺峻霖扶了扶眼镜，点头附和：“地窖里藏着之前囤的玉米和土豆，还有几袋小米，够撑一阵。柳擎苍、贺俊刚、狗娃带队，再挑七个弟兄，一共十人，速去速回。” “明白！”柳擎苍应声站起，脸上的疤在火光下更显凌厉，他腰间别着两把匕首，都是自己磨得锃亮的家伙。贺俊刚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狗娃也握紧了手里的步枪，另外七个弟兄纷纷起身，各自揣了干粮，裹紧了棉袄。 吴新辉叮嘱：“避开大路，走后山小道，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安全第一。” “放心吧政委！”众人应了一声，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溜下了鹞子洞的栈道。 雪还没停，地上的积雪没到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狗娃走在最前面，他对黑松沟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哪里有坑，哪里有石头，闭着眼睛都能避开。柳擎苍居中，贺俊刚断后，十人小队排成一列，在雪地里快速移动。 一个时辰后，众人摸到了黑松沟村口。村子里一片死寂，之前被国民党兵搜过的痕迹还在，家家户户的门都敞着，院子里散落着破碎的家具。 “分头行动，三个地窖，一人守着，其他人搬粮。”柳擎苍压低声音下令。 小队立刻拆分，两人一组直奔藏粮地点。地窖入口被柴草和泥土掩盖得严严实实，几人合力扒开，里面果然堆着粮食。玉米装在麻袋里，土豆用稻草裹着，众人手脚麻利地往带来的布袋里装，动作轻得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狗娃守在村西头的地窖口，耳朵贴在地上，警惕地听着四周动静。突然，他抬手示意，众人立刻停了动作。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士兵的说话声，越来越近。 “是巡逻的！”贺俊刚摸出驳壳枪，眼神一凛。 柳擎苍做了个“躲”的手势，十人迅速缩到地窖旁的柴房里，屏住呼吸。马蹄声在村口停下，三个国民党兵下了马，手里端着枪，骂骂咧咧地四处张望。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还让咱们来巡逻。” “上面说了，之前搜过没找到人，说不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再找找，没问题就回去交差。” 三人边说边往村西头走来，离柴房越来越近。柳擎苍眼神一沉，缓缓抽出腰间的匕首，对身边的贺俊刚和狗娃使了个眼色。 等三个士兵走到柴房门口，柳擎苍猛地窜了出去，手里的匕首直刺向最前面那个士兵的脖子。那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就被刺穿，连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另外两个士兵见状，慌忙举枪对准柳擎苍。“砰！砰！”两声枪响，贺俊刚和狗娃几乎同时开火，两个士兵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积雪。 “快！搬粮，处理尸体！”柳擎苍低喝一声。 众人立刻行动，剩下的七人扛起装满粮食的布袋，柳擎苍、贺俊刚和狗娃则拖着三具尸体，往村后的悬崖边跑去。那里是鹞子洞下方的深渊，积雪覆盖着崖边，一眼望不到底。三人合力，把尸体推了下去，随后用雪把地上的血迹掩埋干净，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才转身追上队伍。 十人扛着粮食，不敢耽搁，沿着原路往鹞子洞赶。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回到鹞子洞，吴新辉、刘双喜、冯伟早已在栈道口等候。见众人回来，立刻上前接应。 “怎么样顺利吗”刘双喜急切地问。 狗娃放下粮食布袋，喘着粗气说：“半路上遇上三个巡逻的，被我们解决了，尸体推下深渊了，没留下痕迹。”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冯伟拍了拍柳擎苍的肩膀：“还是你们利索！” 柳擎苍摇摇头：“运气好，没惊动其他人。” 吴新辉皱了皱眉：“杀了人，他们肯定会再来搜。” 刘双喜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积雪：“问题不大，尸体找不到，他们没证据，最多再来走个过场。咱们先把粮食藏好，加固一下洞口，别让人看出破绽。” 众人立刻行动，把粮食搬到山洞最里面的隔间，用石头挡好。又在洞口的灌木丛上多加了些藤蔓，把栈道的木头缝隙用雪填满，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第二天一早，果然传来了马蹄声。一队国民党兵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黑松沟，挨家挨户搜查，翻遍了所有窑洞和柴房，却没找到任何人影，也没发现尸体的踪迹。 “他娘的，难道跑远了”领头的军官骂骂咧咧，“搜了这么久，连个屁都没找到！” 一个士兵凑上前：“长官，会不会藏在山里了” “山这么大，怎么搜”军官不耐烦地摆摆手，“烧了！给我把这些窑洞全烧了，看他们回来住哪儿！” 士兵们立刻点燃了火把，一个个窑洞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黑松沟里的窑洞大多是土坯砌的，一点就着，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 军官看着熊熊燃烧的窑洞，满意地点点头：“撤！” 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黑松沟，马蹄声渐渐远去。 鹞子洞上，众人远远看着黑松沟的火光，脸色都很凝重。 “窑洞没了，以后想回去取点东西都难了。”冯伟叹了口气。 吴新辉沉声道：“没了就没了，只要人在就行。接下来，咱们得在鹞子洞长期待着，先把日子过下去，再想办法联系组织。” 贺峻霖补充道：“粮食暂时够了，但水和柴火得省着用。另外，得派人轮流站岗，防止他们再回来。” “我和狗娃白天站岗。”贺俊刚主动请缨。 “我和冯伟夜里守着。”刘双喜说道。 众人分工明确，立刻行动起来。柳擎苍带着几个弟兄，在山洞周围寻找干枯的树枝，用来烧火取暖；刘花和其他妇女则把玉米磨成粉，把土豆洗干净，准备做饭；孩子们在山洞里玩耍，不敢跑太远，脸上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血色。 山洞里，篝火重新燃起，煮着玉米粥的锅冒着热气，香气弥漫开来。吴新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虽然处境艰难，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总能熬过去。 柳擎苍扛着一捆柴火回来，往篝火里添了几根，火苗蹿得更高了。他看向吴新辉：“政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吴新辉喝了一口热粥，说道：“等外面的风声松一点，我和贺俊刚出去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失散的弟兄，或者和组织接上联系。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贺峻霖点点头：“我同意。现在出去太危险，国民党的兵还在四处搜捕，等雪停了，开春了，他们的搜查力度会小一些，到时候再行动。” 众人都表示赞同。篝火旁，大家边吃边聊，虽然话题离不开眼前的困境，但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夜里，雪停了。月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洒在雪地上，一片银白。贺俊刚和狗娃守在洞口，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山洞里，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只有篝火还在静静燃烧，映着一张张疲惫却坚毅的脸庞。 刘花抱着小念安，睡得很沉。小念安在梦里咂了咂嘴，似乎梦见了香甜的食物。刘花下意识地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心里默默想着：等革命胜利了，一定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不用再这样东躲西藏。 柳擎苍靠在石壁上，手里把玩着匕首，眼神望着洞口的方向。他想起了之前牺牲的弟兄，想起了黑松沟被烧毁的窑洞，心里燃起一股怒火。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国民党兵赶出这片土地，为牺牲的弟兄报仇。 吴新辉和贺峻霖坐在篝火旁，低声交谈着。他们在规划着未来的路线，思考着如何才能尽快和组织取得联系，如何才能把队伍发展壮大。虽然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黑松沟的火光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但鹞子洞里的火种，却越燃越旺。这五十多号人，是革命的希望，是不屈的象征。他们在黑松沟的寒雪里坚守，在陡峭的悬崖上抗争，等待着春暖花开，等待着胜利的那一天。 而这一天，终将到来。 接下来的日子，众人在鹞子洞有条不紊地生活着。白天，男人们出去寻找食物和柴火，女人们则在家做饭、缝补衣物，孩子们跟着贺峻霖学认字。柳擎苍教年轻的弟兄们格斗技巧和射击要领，吴新辉则给大家讲革命的道理，鼓舞士气。 每隔几天，柳擎苍就会带着几个人，悄悄下山打探消息。他们不敢走太远，只在黑松沟附近活动，收集国民党兵的动向。每次回来，都会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有好有坏，但都让大家更加坚定了斗争的决心。 这天，柳擎苍带着贺俊刚和狗娃下山，刚走到黑松沟附近，就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他们赶紧躲到树后，仔细观察。 “是民团的人，还有几个国民党兵。”贺俊刚低声说。 柳擎苍点点头：“看样子是来搜山的，人数不多，也就二十来个。” 狗娃攥紧了拳头：“要不要干掉他们” 柳擎苍摇摇头：“不行，人太多，容易惊动其他人。咱们先回去报告政委，再做打算。” 三人悄悄退了回去，回到鹞子洞，把情况告诉了吴新辉。 吴新辉皱起眉头：“看来他们还没放弃。” 刘双喜说道：“二十来人，咱们未必怕他们。但鹞子洞的位置不能暴露，不如引他们到后山，打个伏击。” 贺峻霖沉吟道：“这个主意好。后山有个峡谷，易守难攻，咱们可以在那里设埋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吴新辉立刻拍板：“就这么办！柳擎苍、贺俊刚、狗娃，你们带十五个弟兄，去后山峡谷设伏。我和刘双喜、冯伟带着其他人，守在鹞子洞，防止他们绕路过来。” “明白！”柳擎苍等人立刻准备，带上武器，往后山峡谷赶去。 后山峡谷狭窄，两边是陡峭的石壁，中间只有一条小路。柳擎苍让弟兄们隐蔽在石壁后面，手里握着武器，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民团和国民党兵的身影出现在峡谷口。他们排着松散的队伍，慢悠悠地往里走，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打！”柳擎苍大喝一声，率先扔出一颗手榴弹。 “轰隆”一声巨响，手榴弹在敌群中炸开，几个士兵当场倒下。紧接着，石壁后面的弟兄们纷纷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射向敌人。 敌人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四处逃窜。但峡谷狭窄，根本无处可躲，只能成为活靶子。 贺俊刚拿着驳壳枪，精准射击，一个个敌人应声倒地。狗娃也不甘示弱，端着步枪，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 一场激战下来，二十来个敌人被全部歼灭。众人清理了战场，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和弹药，才返回鹞子洞。 回到洞里，众人都很兴奋。这次伏击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士气。 “打得漂亮！”吴新辉拍着柳擎苍的肩膀说。 柳擎苍笑了笑：“是大家配合得好。” 刘双喜说道：“这下好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搜山了。咱们也能喘口气，好好规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 篝火旁，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未来的路还很漫长，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危险，但他们相信，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不屈不挠，就一定能战胜一切艰难险阻，迎来革命胜利的曙光。 黑松沟的雪渐渐融化，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鹞子洞周围的山坡上，冒出了嫩绿的芽儿，给这片荒凉的土地带来了生机。吴新辉看着洞口外的春色，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