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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 佛号声从天边远远传来。 "云道友,初次见面。贫僧乃无相寺文祥,今日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文祥双手合十,语气温和。 自己的把戏已被识破,云水秋索性停下脚步,不再逃跑。 文祥一袭袈裟,面容慈祥,若不是身后弟子个个手持棍棒,还真不像是来打架的。云水秋抬手一招,那柄没入巨石的寒水剑"铮"地一声飞回掌中。 "不必多言,文慧大师的舍利在下是不会还给你们的。" 文祥依旧含笑,眼中却多了几分肃然:"这可由不得姑娘。"话音未落,他身后数名僧人掠出结阵,戒棍横立,团团围住云水秋。 寒水剑嗡鸣,剑锋泛起幽蓝寒光,"正好,今日便领教一下无相寺的金刚阵。" 见她如此决绝,文祥低叹一声,合掌轻诵佛号:"阿弥陀佛……如此,就只能得罪了。" 十八根戒棍凌空飞旋,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牢笼。金刚阵的厉害之处,便在于这固若金汤的合围之势,若不击溃阵中十八弟子,或是寻得阵眼,否则绝难脱身。 一名僧人猛然欺近,拳风刚猛,直逼云水秋面门。她侧身一让,后方又有一拳呼啸而至,上方戒棍压下,寒水剑横空一挡,金铁交鸣,劲气炸裂,那僧人被反震之力掀飞数丈,踉跄落地。 阵外,文祥凝目观战,见云水秋只守不攻,招招式式皆留三分余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动容。 "云道友修为高深,贫僧佩服。只是这般只守不攻,徒耗灵力,又是何苦" 云水秋身形翩若惊鸿,在棍影拳风中从容游走,闻言轻笑:"大师就这般笃定,最后力竭的会是我" 她语气淡然,却字字如针,饶是这些常年修心的僧人也不由心生愠意。十八对一,此女竟还敢如此狂妄! 一僧人怒喝出拳,云水秋折腰避过。僧人收势不及,身形微晃,露出半步破绽。 "师弟当心!" 听见提醒,僧人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双琉璃若水的眸子。那眼中无杀意亦无敌意,清澈得让他恍惚间忆起早已坐化的文慧师叔。 恍神过后,腕间一痛逼得他回神,他整个人被一股柔劲抛飞出去。 "砰!" 僧人摔在阵外,抬头见屏障上那道被他撞开的口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好!阵眼被识破了!" 阵中霎时大乱,僧人纷纷变招,交织成密不透风的人墙堵住出口。 只是他们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白衣,金刚阵彻底溃散。 见状,文祥终于出手,身形如清风过隙转瞬拦在她身前,掌心佛光粲然,一掌平推,两股灵力悍然相撞。 气浪过后,二人各退数步,文祥怀中忽现一缕清圣佛光,纯净之力流转周身,顷刻间便抚平了他翻腾的内息。 云水秋眸光微凝。 "阿弥陀佛。" 文祥合掌轻笑,佛珠在腕间轻转,"今日贫僧有舍利相助,云道友若执意相抗。"他顿了顿,语气转沉,"灵力枯竭的,只会是你。" "那就试试。" "且慢!" 一道女声破空而来,来人几个起落,翩然落在二人之间。 "见过文祥大师。"苏怀玉手执卦盘,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文祥合掌:"阿弥陀佛。" 苏怀玉自幼在青云宗修行,所悟之道暗合佛理,对佛门因果之说尤为通晓,在场佛宗之人皆认得她。尤其是文祥,见到苏怀玉后,身上隐隐的一丝凶意淡去。 "大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苏怀玉望向文祥,眸光清透如镜。 林荫深处,斑驳树影落在袈裟上,文祥望向苏怀玉,眼神里带着几分长辈看待晚辈的慈和。 苏怀玉看了看云水秋,再看文祥,低叹:"大师有所不知,此事皆由晚辈授意。" 文祥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默了默,忽而了然:"小友可是窥见了什么天机" 她郑重点头:"正是。" 苏怀玉的本领文祥早有见识,他手中佛珠一顿,语气难得透出几分急切,"究竟怎么一回事,快细细道来。" 苏怀玉眸中泛起追忆之色,"当日文慧大师在归墟化解怨气时,万象宫突遭袭击,为寻破敌之法,我便开了天眼。却不想,窥见两条纠缠的因果线。" 她声音渐沉,面容凝重,"一为化解怨气之法,另一条,则是文慧大师。" 文祥手中佛珠绷紧,想起那日师兄临行时的背影,声音微哑,"师兄道心澄明,修得的舍利,确是千年难遇的至纯至净之物。" "是啊,这舍利,更与天下气运相连。" 文祥猛地抬头,苏怀玉迎着他的目光,"大师自无相寺一路赶来,想必已目睹了百姓惨状。大燕王朝倾颓,山河泣血,怀玉便授意云水秋取走舍利,以求扭转乾坤。" "擅自做主,未及禀明寺中诸位,怀玉有罪。" 文祥托起她的肘间,一声佛号浑厚悠长,饱含无尽慈悲。 "若师兄尚在,定当含笑前往。此乃救世善举,贫僧岂有怪罪之理" 他转向静立一旁的云水秋,眼中泛起温和笑意:"云道友,贫僧在无相寺时便常闻你的名号。原以为是位冷若冰霜的剑修,不想竟是这般心怀苍生的女施主。今日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云水秋抱剑还礼,面容露出一丝温度:"大师言重了,您早就识破幻影却未声张,这份恩情,晚辈铭记于心。" 两人言和,苏怀玉却眼底浮上一层担忧:"没有文慧大师坐镇,邪修说不定会趁虚而入,若寺中有难,大师可传讯青云宗相助。" 文祥取出怀中那颗莹然生辉的舍利,淡笑:"无妨,有它在,无相寺定平安无事。" 苏怀玉凝神感应,一股浩瀚纯净之力扑面而来,不由讶然:"这是哪位前辈的舍利" 文祥唇角含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寂寥。 "这是千年前,一位佛号名为'净慈'的佛子所留。" 见苏怀玉眼中困惑更深,他解释道:"你未曾见过,因为这舍利一直放在莲池,净化千年,不久前方得圆满。" 至于这枚舍利如何流落拍卖场,文祥并未多言。临别时,老僧驻足山道,忽然说道: "说来,净慈与归墟那条黑龙,倒有一段因果。" 他手中佛珠轻轻转动,声音沉入暮色,"一千多年前,正是生了心魔的净慈,亲手将黑龙镇入归墟。" "后来,净慈在菩提树下参破魔障,圆寂后,留下一颗浸染魔气的舍利。" 他最后这句说得极轻,却像一记闷雷炸在二人心头。 …… "净慈......" 云水秋沿着小路回京,'净慈'这个名字一直在心头萦绕不散,直到看见萧铮长身而立的身影才回神。 "萧公子"苏怀玉有些讶异,萧铮看见她们两人,快步过来。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怎么才回来" 问得是两个人,可萧铮的眼睛全然黏在云水秋身上,苏怀玉露出一抹了然于心的浅笑。 "净慈之事多想无益,"苏怀玉开口,玉指轻点云水秋肩头,"倒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该放的人身上。"她眼波往萧铮方向一荡,二人耳尖微红。 云水秋低咳,"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告诉娉婷公主与封野,我找到那些账册了。" "啪!" 案几上的声响震彻大殿。 娉婷公主却神色从容,纤纤玉指不紧不慢地翻着页。 "母亲早知此事"封将军猛地抬头。 娉婷公主轻轻颔首,"自然。" 封将军一掌拍得茶盏叮当作响,"那为何——!" "我的儿啊,"娉婷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无白纸黑字的证据摆在眼前,你会信么" 封将军霍然起身,"我明日便辞了这将军之位!" 封野急忙按住他手臂:"父亲三思,今日拍卖场刚出事端,您明日就请辞的话,不是明晃晃地告诉燕颐我们已经掌握了证据吗" 张福瑞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封将军一把攥住他衣领,将人整个提起:"张福瑞!燕颐当真亲口下令,要归一教替他搜寻灵根适配之人!" 张福瑞双脚离地,面色涨红:"奴、奴才实在不知......" 娉婷公主冷笑,"什么归一教,不过是一群没有挂长旗军牌子的鹰犬罢了。" "赤裂宗、归一教、长旗军......原来都是同一人在幕后操纵。"檀夭缓缓合上账本,眉间凝着一丝倦色。 "还好运送账册的人马出城后遇上了云水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封野年轻的面庞在光下格外坚毅,"祖母,如今证据确凿,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娉婷公主执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投向外面的浓稠夜色。 良久,她轻叹:"入冬了呀,时间过得可真快……" …… 苏怀玉此行身负重任,云水秋回到小院后,便又出门寻她了。萧铮穿着单衣倚在床柱旁,拿出那本《渡仙经》。 书皮上,"渡仙经"三个字倒是写得正经,可翻至扉页,一幅朱砂绘就的阴阳交泰图在纸上纤毫毕现,纠缠的线条仿佛要破纸而出。萧铮维持着镇定,将每一处细节刻入脑海才翻页,见次页是寻常经文,他紧绷的肩线下意识松了三分。 院中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萧铮赶紧把《渡仙经》换成一本《山海杂记》。云水秋回来的时候,他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书。 "在看什么"云水秋走近,身上还带着夜里冷气。 萧铮从容抬眸,"一些地方志怪罢了。" 云水秋点了点头,待她梳洗完毕,回身撞上他直直望来的目光,罕见地怔了一瞬。 "......不看了"她问。 "不看了。" 云水秋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索性拂袖,烛火应声而灭。 灯灭后,其他感官便愈发鲜明。 云水秋刚躺下,身侧被褥一沉,萧铮贴近,高挺的鼻梁抵在她颈后,深深吸了口气。温热的鼻息拂过那片肌肤,激得她脊背一颤。 自从得知冷香实则是寒水剑的气息后,萧铮便对她的后颈充满好奇。 那里有一股淡淡的、清幽的,勾得人心尖发痒的气息。 "......别乱动。" 她声音比平日低了几分,手臂一揽将他制住,隔着一层被子,都能感觉到她骤然升高的体温,像寒潭表面突然裂开的碎冰下,涌出灼人的暖流。 萧铮忍不住将脸埋进她的发间,"……真的好香。" 腰上力道收紧,身下人咬牙切齿,"萧玄光,你再不老实,我可就不客气了。" 难得听到她发出这种声音,萧铮抬起头,纳罕地看着她。夜色中,他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蓄着星火的深潭,灼灼地望过来。 某种危险无声蔓延,气氛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时,萧铮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 他入定后,云水秋暗自松了口气。 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 萧铮从入定中醒来,下意识看向旁边。 "云水秋" 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响,无人应答。他蹙眉撑起身,薄薄的一层单衣松散,衣襟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颈线条。可惜,如此诱人的春光,却无人欣赏。 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神识如潮水般漫出。小院、街外……竟都寻不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修为高就是这点麻烦,连她何时从身边离开都不知道。 萧铮起身整理衣衫,又亲力亲为地收拾了床铺,一切收拾妥当后,云水秋还没回来。 这一大早的,她究竟去哪了 …… "姑娘,你确定要买这种药这可是要伤身体的。" "老先生,你只需告诉我,这药对我有用吗" "……有用。你虽是修道之人,天乾之体,可只要吃下这种药,就一辈子……" 一袋灵石落在案上,老医师只好将匣子推过柜台。他还想再劝劝眼前这年轻的姑娘,劝她不要冲动,可对方拿了药后,步伐决绝地走了。 哎…… "老先生。" 忽然折返的声音让老医师眼前一亮,他以为对方反悔了,却听她问道: "请问,何处能买到桃树苗" …… 云水秋踏进院门时,第一眼便看见窗边那道身影。 秋雨过后,天气转凉。茶壶在红泥火炉上咕嘟作响,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窗框。 萧铮斜倚在太师椅中,手执书卷,侧影被窗外那株熟透的杏子树衬得愈发清隽。暗沉的天光斜斜掠过他的轮廓,在鼻梁处投下分明界线,明暗交错,比名家笔下精心勾勒的工笔人物还要惊艳。 她放轻脚步走近窗前,萧铮还沉浸在书里,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渡仙经》" 声音在头顶突然响起,萧铮手指一颤,像是被烫着猛地合上书。云水秋还没看清那页内容,书就被他收走了。 "你、何时回来的" 云水秋双手撑在窗框上,俯身逼近。她身上还带着初冬的凉意,呼吸却灼热地拂过萧铮的额头。 "在看什么" 萧铮喉结滚动,后背沁出一层薄汗。书册在袖中开始变得滚烫,心跳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 "我还没问你,"他强作镇定,"一早去哪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云水秋将他心虚的模样尽收眼底,直起身,转身走向院中,悠悠道:"以防某人说我言而无信,就出去逛了逛,买了几棵桃树苗。" 小院不大,却样样俱全。云水秋掂了掂墙角的铁锹,朝他示意。 生平头一遭偷看这种书,还险些被抓个正着,萧铮算是体验了一回腿软的滋味。 "我挖坑,你去取水。" 他接过铁锹,云水秋按他说的去打水,井边吱呀吱呀地响。 萧铮一铲子狠狠插入土中,接连掘出几个规整的深坑,翻飞的泥带着潮湿的气息,才将那点旖旎心思渐渐掩埋。 苏怀玉踏进小院,撞见白衣剑修挽着衣袖,手提水桶浇灌树苗。 "我的天呐......" 云水秋抬眸,水桶在手里轻晃:"来了" 苏怀玉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便见萧铮撩开厨房帘子,端着一碟翡翠虾仁出来。见到她,还温然一笑:"苏姑娘。" 待苏怀玉瞧见满桌珍馐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像瞧见了什么千古奇观。趁着萧铮去厨下添茶的间隙,她凑到云水秋耳边低语:"真没想到,你与他竟这般合拍。" 云水秋面无表情地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弹。 酒足饭饱后,苏怀玉瘫在藤椅上,终于领悟了"想得到一个人,先抓住她的胃"这句话的真谛。云水秋推来一盏碧霄雨雾,"说罢,想到什么办法了" 苏怀玉揉着肚子,啜了口茶,顿觉通体舒畅。 "我思来想去,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何解" 苏怀玉将茶盏轻轻搁下,眸中闪过一丝慧光,"想要这江山易主,既要顺应天命,又不可强求,需如春风化雨,让一切水到渠成。" 见二人眉头微蹙,苏怀玉莞尔:"简而言之,便是顺势而为,静待天时。而我所言之法,就是那皇帝身上的诅咒。" "用诅咒杀人" "正是。" "燕氏一族受诅咒所困,代代皆为凡胎。然天地轮回,报应不爽,他们今日之果,皆因昔日种下的恶因。千年前,巫女姜媛英以轮回为代价,布下诅咒。想要完美地杀了燕颐,全天下只有巫族的巫女能做到。" "巫女"云水秋眸光一凝,"那位衡王王妃" 萧铮道:"衡王妃毫无修为在身,她一介凡人,如何能诛杀燕颐" 苏怀玉唇角微扬,"那是因为她体内的巫族血脉,还未觉醒。" "如何觉醒" 二人见苏怀玉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