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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玉在宴席上将白日之事道出,众人唏嘘。正如云水秋所言,一切唯有等姜珂觉醒方能揭晓。 话题掠过,又转回佳肴美酒上。只是男子那边一派清雅,萧铮与燕澈对弈,封野观棋。姑娘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檀夭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惹得苏怀玉笑倒在一旁,她见姜珂神情放松,忽然凑近:"姜珂姑娘,巫族消失匿迹了一百多年,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唤我姜珂便好。" 姜珂眼神清明,颊边浮起醺色,"其实,我自幼随义母在山间隐居,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非燕颐抓走了义母,我恐怕现在还在南山采药,与山中灵兽为伴。" "竟是这样" 姜珂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浅浅阴翳,"是啊,燕颐抓我,想让我给他解开诅咒,于是便安排我和阿澈成婚。" 檀夭心生几分同情,但又气愤,"这燕颐真是坏事做尽,活该他被折磨。" 姜珂沉沉吐出一口气,"我原本是想帮他的,此咒乃我先祖怨气所化,牵连无辜不说,惹出的业障还使巫族越发凋零。可燕颐行事太过偏激,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檀夭道:"这孩子若落在燕颐手里,既能帮他解咒,又能拿捏衡王,当真是好算计。" "燕颐心计之可怕,不止于此。" 云水秋放下酒杯,平静道:"他能说服赤裂宗与他合作,就能笼络更多势力。而且我还怀疑,广白留下的魔气很有可能已经为他所用,我上次潜入皇宫见到的人魔,个个皆是高手。" 苏怀玉懒洋洋地倚进圈椅:"徐潇鸿不是已经制出解药了,不必太过忧心。"萧铮似乎往这边瞥了一眼,苏怀玉看过去,对方正认真盯着棋盘,好像是她的错觉。 "我们还没有彻底弄清魔种的用途,谨慎一些为好……" 燕澈落下一子,看着萧铮淡笑: "她们在讨论要事,我们却在这下棋,好生有趣。" 萧铮玉指拈起一枚白子,"女子心思天生缜密,有她们在,何愁敌不过那帝王心术。" 燕澈凝视棋局片刻,展颜一笑,低低道:"能得诸位鼎力相助,实乃澈之荣幸。"黑子轻叩,竟成和局。 封野瞪大眼睛,手中橘子都不嚼了,"你们竟然打平了" 燕澈重整棋盘,笑着看他,"封兄可要一试" 封野连连摇头,"不必了,以我高超的棋艺跟你们下没意思,你们二位再来一盘,我去逗姑娘们开心。" 燕澈目光柔柔掠过女席,回过头,看向萧铮的眼神忽然变得怪异,一脸的沉思。 萧铮问:"怎么了" 燕澈沉吟,"若云姑娘真是皇族血脉,那她岂不是我的曾曾祖什么的......" "……你方才就在想这个" "哈,在王府终日被人盯着,憋久了,开个玩笑。" "可要歇息" "无妨。"燕澈摆摆手,"今日难得畅快,何况......"他稍稍挺直腰板,"萧兄不必如此谨慎,总归我也是个七尺男儿,没那般脆弱。" 恰在此时,侍女捧着铜炉火锅过来,翻滚的红汤里花椒、茱萸上下沉浮,蒸腾起的辛香扑面而来。燕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萧铮挥手,侍从送来一个手炉,燕澈终究还是乖乖接过。他揉了揉鼻尖,见周围无人便凑过来,压低声音:"萧兄与云姑娘这般神仙眷侣,可曾考虑过子嗣之事" 萧铮的银筷悬在辣锅上方,一滴红汤"啪嗒"落在雪白的瓷盘里。他佯装镇定地去夹那片藕,低咳,"尚未细想。" "怪哉。"他目光扫过萧铮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观萧兄面色红润,想必闺房之乐甚笃……难道是云姑娘不想要" 绯红瞬间蔓延耳根。 "这也能看得出。" 萧铮眼前浮现昨夜云水秋看他的那种暗沉的眼神,低声道:"……她应当是想......的吧。" "也是,横竖不用她生,这事儿全按你自己的意思来就行。" 见对方僵住,又促狭地补了句,"毕竟男子体魄强健,经得起折腾。" "就是有些小毛病……" "什么小毛病" 燕澈慢悠悠掰着手指:"孕吐、腰酸背痛、夜不能寐……还有产后……" 萧铮面容镇定,心里却一一详记。临了,燕澈来了一句,"总之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萧兄尽可以来问我。" 他说罢有些口渴,举杯饮水,恰好袖子落下三分,露出一点新鲜红痕。萧铮别开眼,心脏跳动得有些急促。 宴席散时,明月已攀上飞檐。 苏怀玉打算留在封府,住燕澈夫妇隔壁的院子,方便时刻保护他们。云水秋和萧铮与众人告别,隐了身形离开了。 夜色如墨,长街两侧的店铺大多熄了灯火,只有零星几家悬着特制的符灯。夜风忽急,卷得一家店铺门口的水晶帘叮咚作响。 "进去瞧瞧" 萧铮瞥见门楣处挂着的骨铃,这种店向来游走黑白两道,卖的多是见不得光的物件。 "好。" 水晶帘掀起又落下,柜台后空无一人。萧铮走到悬着槐木牌的墙角,轻扯三下细绳。之后他退后几步,地砖渗出青雾,凝成个佝偻人影。 那人戴着青铜傩面,面具后传来女子声音,"贵客看中什么" 云水秋感应了下魔气的位置,目光落在琉璃柜里,一个以玄铁为托、中间嵌着冰裂纹白玉的剑坠。 "呃这剑坠......" 云水秋抬眼,目光冷淡。 那人当即改口,"姑娘好眼力,要包起来吗" "那个我也买了。" 云水秋指向一对月华石耳坠。 "好嘞,一共一万灵石。" 送走两人,店主看见月下那袭白衣的背影,有些微怔。 多少年前,好像也是这样的夜晚,有人一身酒气来卖这枚剑坠。对方什么模样她早记不清了,唯独被盯上的可怕战栗,至今想起仍指尖发麻。她摇摇头,身影如烟散去,只余水晶帘在风中轻晃。 两人回到小院,云水秋坐在桌前,望着剑坠出神。 "这上面有魔气" 云水秋有一丝惊讶:"你能感应到" 萧铮在她身旁坐下,颔首道:"很弱,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刚刚我本想进店去找魔气的来源,却不想是来自一个剑坠。"云水秋眸中泛起罕见的迷茫,"看见它的第一眼,我莫明觉得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萧铮执起剑坠,对光观察,"白玉的裂纹是受外力所致,"翻转剑坠,玄铁在烛光下泛着幽蓝光泽,"但玄铁的材质,我中州从未见过。" "不如问问许兄,他这方面了解得比我们多。" 云水秋联系了许道阳,通讯符上很快传回讯息。待看到上面的内容后,云水秋沉了声音,"许道阳说,若描述无误,这是一种采自隗石的玄铁,最大的用处便是——稳固心神、祛除杂念。" 通讯符又泛起符光。 "明日我帮你问问师父,何人找他用这材料做剑坠。"——许道阳 "有劳。"——云水秋 能让云水秋觉得眼熟又记不分明的,多半发生于幼时。这枚剑坠,极可能牵扯出假昭明帝的真相。萧铮见她以手撑额,纤长睫毛在烛光下投出浅浅阴影,便知是酒意上头,开始难受了。 "歇息一下吧。" 云水秋却摇头,从空间取出刚买那对月华石耳坠,以及……绸缎庄买的几套衣裳。 "试试。" 她语气淡淡的,萧铮一时间分不清她指的是那个,待见到她眼里促狭笑意,果断拿起耳坠。 萧铮取下半透明晶石耳珰,换上云水秋新买的,淡粉的玉石映着烛光,与他的姿容相得益彰,仿佛那一点薄红天生就该缀在耳畔。 "好看。"云水秋带着醉意,说得无比认真。 萧铮心尖像被羽毛挠了一下,"我去泡茶,你先坐着醒醒酒。"他端着茶壶回来,某人却倚着床柱睡着了。 酒量是真的差啊。 萧铮轻手轻脚地将人安顿好,指尖拂过她泛着薄汗的额角。 奇怪,这次怎么不用灵力解酒…… 他无意识地喃出这句话,云水秋在梦中蹙眉,含混地哝了几个字:"我吃了……不能……" 萧铮只捕捉到零星几个音节,没当回事,权当醉鬼在说梦话。他仔细掖好被角,放下床幔,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吹得烛火轻曳。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烛火,滑向那个锦盒。 萧铮屏住呼吸掀开。 那衣裳展开后,好几处露着大洞,能遮的地方寥寥无几。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正要放回去时,手指勾出一条绸带。 泛着珍珠光泽的绸带,纤薄如蝉翼,尾端还缀着个小巧的金铃。萧铮触电般松手,铃铛落在绒布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叮"。 难怪老板娘让云水秋检查衣服,这也太烧了…… …… 次日一早,仙阶大会的消息传遍圣皇京。 地点位于两百里外的禹州城,时辰定在除夕夜子时,持宝物者,方可入内。 "拍卖场押解地牢修士百余人,往禹州城方向去。"——淩眉 通讯符光芒渐熄,云水秋刚踏出门槛,檀夭匆匆闯入小院与她视线撞个正着。 檀夭面色焦急,"内侍监总管张巡今晨率兵强闯王府,将燕澈和姜珂押入皇宫!" 云水秋目光一凛,"他们行至何处了" "同枝街!" "再经两条街便是皇城,若傀儡身份败露......" 话音未落,萧铮从旁边小院疾步赶来。两人目光交汇,心意相通。 檀夭倒吸一口凉气:"莫非你们想......" 萧铮斩钉截铁道:"李代桃僵,眼下只得如此。" 入宫的队伍缓缓前行,两侧侍卫手握刀柄,神情肃穆。为首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名面容阴鸷的太监,正是内侍监总管张巡。 此人面皮惨白如纸,皱纹间夹着几分阴冷。他一双狭长的眼睛似毒蛇森然可怖,但凡被他视线扫过之人,无不脊背发凉,如芒在背。 "都给咱家仔细着点!" 他尖细的嗓音阴恻恻地响起,"若是惊扰了衡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你们一个个的,都得下地狱见阎王去!"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纷纷低头后退,无人敢抬眼直视。 队伍即将转入下一条街,一阵微风拂过,轻轻掀起马车的帘角。侍卫们肃然前行,对此毫无察觉,唯有隐在人群中的檀夭,看到车架一瞬间的细微晃动。 马车驶入朱红大门,衡王府的仆从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架走,转眼间一个不剩。随即,一队身着素色宫装的宫女无声围拢在马车两侧。 车驾最终停在一座冷清的宫苑前,檐角高翘,透着一股森然之气。 张巡眯着眼,尖声朝车内道:"寒鸩宫到了,殿下、王妃,请下车罢。" 萧铮顶着燕澈的皮囊,学着衡王的姿态,慢条斯理地掀帘而下。宫门上悬挂的匾额,"寒鸩"二字笔锋如刀,阴毒之意昭然若揭。 燕颐真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给燕澈安排的住处,连名字都恨不得咒他早死。 云水秋假扮的姜珂紧随其后,纤纤素手,搭在萧铮臂上。 张巡在二人脸上梭巡,片刻后躬身道:"这几日,殿下与王妃便在此处歇息,若有需要,尽管吩咐这些宫人。" 萧铮发出燕澈的声线,淡淡道:"有劳张大人了。" 张巡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行了一礼,带着侍卫扬长而去。转眼间,宫门前只剩下一群低眉顺眼的宫女。 两人踏入殿内,吩咐宫女们收拾物件、洒扫宫室。距离他们入宫尚不足一个时辰,张巡带着御医再度返回。 云水秋微微侧眸,打量那御医。此人面容沉稳,周身隐有灵力流转,是个金丹期修士。不过他跟前的两人,一个分神,一个化神后期,对付一个金丹绰绰有余。 御医上前行礼,恭敬道:"微臣奉旨为衡王殿下请脉。" 萧铮神色淡淡,伸出手腕。 御医搭指诊脉,张巡站在屏风外,神识分毫不漏地监视着内里动静。 片刻后,御医收回手,垂首禀道:"殿下脉象平稳,胎息稳固,约莫再有一月便可临盆。只是近日需多加静养,切莫劳神。" 御医收拾药箱告退,张巡亦随之离去。萧铮放下衣袖,眸色沉沉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眉间凝着一丝冷意。 "放心,"云水秋按了按他的肩,"我在他身上留了神识,若有异动,自会知晓。" 萧铮眉头却未舒展,低声道:"那个张巡也是修道之人。" "是,出窍中期。你若在他面前动用灵力,必会被他察觉。" 萧铮轻叹一声,"眼下只能静观其变了。仙阶大会那边,拍卖场已经在往禹州城押送修士了,对方特意选在除夕夜动手,分明是要调虎离山。如今我们被困宫中,行动受限,只能靠檀夭、封野他们周旋了。" "入宫未必是坏事。" 云水秋看着他道:"至少方便我再探漪兰殿,顺便,也能帮姜珂找找她义母的下落。" 萧铮突然抬眸,"你的事……还没告诉他们" 云水秋走近他,指尖轻轻抚过他微蹙的眉间,轻叹:"何必呢,平白让他们担心。" "上次若不是你师父被魔气所伤,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怎么,连我也要瞒着" 萧铮不悦地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可是——" "嘘。"云水秋捂住他的唇,温热掌心贴着他微凉的唇瓣。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宫女端着茶点正往这边来。 萧铮偏头躲开她的手,云水秋讪讪地退到一旁。 转眼间二十多日过去,宫中出奇地平静。燕澈临盆之期将近,整个寒鸩宫的气氛日渐紧绷。 这期间,封野日夜研习陆今白留下的玉简,终于参透了玄奥的"千机变"阵法,并将破解之法暗中传给云水秋。 与此同时,拍卖场的一千多名修士已尽数被关入禹州城地牢,只待除夕之夜。届时,归一教教主将在信徒之中凭宝物挑选"有缘者",赐予他们"升仙"的机会。 然而凡人苦苦哀求的机缘,实则是千名修士的灵根。 这一切的背后,皆是他们的皇帝在暗中操纵。 为保燕澈能顺利生产,太医院每日都会送来一碗安胎药。萧铮必须当着太医的面将药一饮而尽,对方才会退下。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萧铮面色如常,直到太医离开,他整张脸瞬间铁青。 云水秋早有准备,一颗蜜糖塞进他嘴里,甜意在舌尖化开,顷刻冲淡了满口苦涩。 "难喝死了,"萧铮咬着糖,声音闷闷的,"这药里还掺了锁灵散,燕颐是怕燕澈那点微末灵力,能从这固若金汤的皇宫逃走不成" 云水秋眸光一沉,指尖搭上他的脉门。 "锁灵散会压制你的修为,这几日,你尽量别动用灵力。" 窗外,暮色渐沉,将寒鸩宫的影子拉得老长。距离除夕,只剩不到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