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绝谷困兽与智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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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那愈发清晰的兽吼与能量碰撞的余波，救援小队终于抵达了巨像岩南侧山谷的边缘。 眼前的地形令人心头一沉。山谷呈不规则的葫芦状，入口狭窄，内部却相对开阔，但唯一的出口已被塌方的巨石堵死了大半，仅容数人勉强并行，对于庞大的毒蝎狮而言，无异于牢笼之门上了一把沉重的锁。而此刻，莉娅他们正潜伏在谷口上方一处陡峭的、布满裂隙的岩壁上，透过石缝，能将谷内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 双月清辉吝啬地洒落，勾勒出谷中地狱般的画卷。 三头庞然大物在谷底游弋。最大的那头公蝎狮，体型堪比小型屋舍，暗紫色的甲壳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巨大的蝎尾高高昂起，尾针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紫光芒，每一次甩动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另一头体型稍小，动作略显迟滞的母蝎狮，其侧腹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依旧散发着微弱金红色光粒的焦黑伤口，显然是被强大的火属性斗气所伤。还有一头半大的幼狮，紧随在母狮身边，发出焦躁不安的低吼。 它们的对手，是背靠岩壁，结成一个残破圆阵的十余名骑士。他们银亮铠甲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破损不堪，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决绝，但依旧死死守护着中心那个依靠一柄嵌入地面的大剑才能勉强站立的高大身影。 那是一位极其英俊的男子，即使此刻面色苍白如纸，金发被汗水和血污黏在额角，铠甲胸前代表温斯顿家族的咆哮雄狮纹章也已模糊不清，但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依旧如同暴风雪中的冰川，锐利、坚韧，燃烧着不屈的意志。他应该是北境之主，亚瑟温斯顿公爵。只见他周身偶尔还会爆发出微弱的金红色斗气，如同即将熄灭的篝火最后的挣扎，强行逼退试图靠近的毒蝎狮，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三头……果然是一个家族。”老约翰的声音干涩，带着绝望，“公爵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猎户们屏住呼吸，手心全是冷汗。谷中的情形比想象中更糟。骑士圆阵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每一次毒蝎狮的扑击，都会在阵线上撕开一道口子，留下一具尸体或一名重伤者。公狮主攻，狂暴凶猛；母狮虽伤，但护犊心切，更加危险；而那幼狮，则在一旁不断骚扰，牵制着骑士们的精力。 “不能强攻。”莉娅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局势，“出口被堵，我们下去也只是多添几具尸体。它们是一个家族，这就是突破口。” 她迅速压低声音，下达指令，眼神锐利如鹰：“约翰爷爷，你带卡伦和多姆，利用岩石掩护，绕到山谷侧翼，那片有乱石堆的地方。注意绝对隐蔽！等我信号——我会制造一次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攻击——那时，你先将迷药扔出去，在你们将身上所有的烟雾囊，全部投向母狮和幼狮的方向！记住，是全部！制造最大程度的混乱和刺激！” “汤米，”她看向年轻但箭法最好的猎户，“你留在这里，占据这个制高点。箭头浸好强效麻痹毒药，不需要你射杀，那很难。你的任务是，当母狮因烟雾受惊，试图带着幼崽寻找安全点时，用你的箭矢，精准地射击它受伤侧腹的周围，扩大它的痛苦和恐慌！逼迫它向公狮求救！” “那我呢”猎户汤姆急道。 “汤姆，你跟我一起，从正面悄悄摸下去，尽可能靠近骑士圆阵。”莉娅的目光再次投向谷底，“我们需要和他们取得联系，里应外合。” 老约翰瞬间明白了莉娅的意图：“你要利用它们家族的联系，逼公狮回援，为公爵创造突围的机会” “是创造混乱，分割它们。”莉娅纠正道，“公狮回援的路径，就是骑士圆阵突围的生机！也是我们投掷‘震天雷’的最佳时机！” 计划大胆而冒险，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但此刻，这是唯一能看到一丝曙光的方案。 没有时间犹豫。老约翰深深看了莉娅一眼，重重点头，带着卡伦和多姆，如同三只灵猿，悄无声息地借着阴影向侧翼迂回。 莉娅则深吸一口气，对汤姆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壁虎般，沿着陡峭且布满碎石的岩壁，开始向谷底潜行。改良版的轻身术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动作轻盈飘逸，几乎不借力，而汤姆则凭借老猎人的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勉强跟上。 谷底的厮杀声、兽吼声、武器碰撞声掩盖了他们的细微动静。浓重的血腥味和毒蝎狮身上散发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就在莉娅和汤姆即将下到谷底，距离骑士圆阵不足三十步时，异变陡生！ 那头负责骚扰的幼狮，似乎嗅到了陌生的气味，它疑惑地转过头，赤红色的兽瞳瞬间锁定了正在岩壁阴影中移动的莉娅和汤姆！ “吼——！”一声充满威胁的咆哮从幼狮喉间发出！ 刹那间，整个山谷的目光似乎都被吸引了过来！距离最近的两名骑士猛地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脸上瞬间充满惊愕与警惕。就连那庞大的公蝎狮，也暂时停止了对圆阵的冲击，巨大的头颅扭转，冰冷的视线扫向这两个不速之客！ “该死！”汤姆低骂一声，下意识地举起了猎弩。 “别动！”莉娅低喝，制止了他的冲动。她知道，此刻任何攻击行为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打击。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圆阵中心，那个一直半跪在地的雄狮般的身影，动了一下。 亚瑟温斯顿公爵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挣扎的部下，越过狰狞的魔兽，精准地落在了莉娅身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充满了疲惫、痛苦，但更深处的，是如同北境冰川般亘古不化的坚韧，以及属于上位者的敏锐洞察力。他与莉娅对视了仅仅一瞬。 莉娅的眼神，平静，清澈，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理智和一种“相信我”的无声力量。 没有语言交流，没有手势确认。就在公蝎狮因为幼狮的预警而开始烦躁地刨动地面，即将发起攻击的前一刻—— 亚瑟公爵用沙哑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对着所有骑士嘶声下令： “收起武器！放他们进来！——听她指挥！” 这道命令如同惊雷，在疲惫绝望的骑士们心中炸响。听一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村姑指挥但长久以来对公爵的无条件忠诚，让他们下意识地执行了命令，圆阵迅速裂开一道缝隙。 莉娅没有任何犹豫，拉着还有些发懵的汤姆，如同两道轻烟，瞬间闪入了骑士圆阵之中！ 也就在他们进入圆阵的同一时刻，被幼狮咆哮激怒的公蝎狮，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再次猛冲而来！ “就是现在！”莉娅眼中精光爆射！她等待的就是公狮注意力被彻底吸引，全力冲锋的这一刻！ 她一直扣在手中的、那枚仅存的、威力最大的“震天雷”，被她用尽全身力气，夹杂着一丝混沌珠引导的精准力道，并非投向公狮本身，而是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投向了公狮冲锋路径前一步之遥的地面，恰好位于公狮与侧翼母狮、幼狮的视线连接点上！ 同时，她向侧翼发出了信号——将一枚小小的、能反射月光的金属片，对着老约翰他们潜伏的方向，快速晃动了三下！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爆炸声，猛然在山谷中炸响！地面剧烈震动，狂暴的气浪夹杂着无数碎石向四周激射！刺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公蝎狮的冲锋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天威般的爆炸硬生生阻断！它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惊怒的狂嚎，本能地抬起前爪护住头部，冲锋之势戛然而止！ 而几乎在爆炸响起的同一瞬间！ “投！”侧翼，老约翰一声令下！ 三四个鼓鼓囊囊的烟雾囊被用力掷出，精准地在母狮和幼狮的头顶及周围炸开！ “噗——” 那醉仙萝叶子制成的迷药果然没有对毒蝎狮造成太大的影响，而那浓烈至极的、混合了硫磺、刺鼻藤粉以及其他刺激性材料的黄绿色浓烟瞬间弥漫开来，将母狮和幼狮完全笼罩！那强烈的、足以灼伤呼吸道和眼睛的气味，让本就受伤的母狮发出了痛苦而惊恐的嘶鸣，幼狮更是被呛得连连咳嗽，慌乱地往母狮腹下钻。 “咻！”几乎同时，高处的汤米射出了蓄势已久的一箭！浸透了麻痹毒药的箭矢，如同毒蛇，精准地命中了母狮受伤侧腹的边缘！ “嗷呜——！”母狮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伤处的剧痛与浓烟的刺激，让它彻底陷入了恐慌，它不顾一切地想要冲出烟雾，本能地朝着公狮的方向，发出了求救的哀鸣！ 谷内的局势，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天翻地覆！ 公蝎狮被爆炸阻隔，惊怒交加；母狮与幼狮被浓烟笼罩，痛苦哀嚎，危在旦夕；骑士圆阵的压力骤然消失！ “就是现在！突围！”亚瑟公爵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猛地拔起插入地面的大剑，金红色的斗气虽然微弱，却再次燃烧起来，他指向那被巨石部分堵塞的出口，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幸存的骑士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护着公爵，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那唯一的生路发起了冲锋！ 而制造了这一切混乱的莉娅，却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跟随突围。她的脸色因连续动用神识和投掷震天雷而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冷静。她迅速从腰间皮囊中掏出几个小瓶，塞到身旁同样准备冲锋的汤姆手中。 “强效止血粉和解毒剂！分给伤势最重的人！快走！” 汤姆重重点头，融入冲锋的队伍。 莉娅则最后看了一眼那头因为伴侣和幼崽遇险而陷入狂怒与挣扎的公蝎狮，它似乎正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是继续追杀这些可恶的人类，还是立刻回援濒危的家族 然而，就在公蝎狮发出那声饱含焦急、愤怒与某种……诡异共鸣的震天咆哮时，异变再生！ 莉娅敏锐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不同于爆炸震动的、极其微弱却深沉的……脉动。仿佛有什么沉睡在地底深处的古老存在，被这蕴含了特殊魔力的蝎狮咆哮，以及之前“震天雷”引爆的混乱能量所惊扰，轻轻翻动了一下身躯。 一股远比毒蝎狮更加隐晦、更加深沉、充满了岁月沉淀感的威压，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从巨像岩的根基深处弥漫开来…… 莉娅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