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年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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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光下，那矮小佝偻、毛茸茸的黑影，咧着恶意的笑容，做出抹脖子的威胁动作。那双幽绿的眼睛，如同鬼火，死死烙在王建国的视网膜上。 三年之期已到！它们果然来了！ 王建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僵硬，呼吸都停滞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但随之涌起的，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愤怒和保护欲！ 三年！整整三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护在羽翼之下，日夜提防，眼看那镇魂符的力量日渐微弱，最害怕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就在王建国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冲出去拼命的时候，炕上熟睡的王清阳，似乎被窗外那浓郁的邪气和父亲骤然绷紧的恐惧所惊扰，更加不安地扭动起来，小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发出模糊的、带着哭腔的梦呓。 而随着他的扭动，那小红肚兜内，古老镇魂符边缘断裂的线头处，溢散出的怨气、骚气与仙缘异香混合的诡异气息，更加浓郁了一丝！ 窗外那黄皮子黑影贪婪地深吸着这气息，眼中的绿光几乎要燃烧起来，它那拟人化的脸上露出极其拟人化的陶醉和渴望，甚至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看到了无上美味。 紧接着，它不再满足于窥视和威胁，那只长着弯曲指甲的爪子，再次抬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轻轻叩击，而是狠狠地、带着尖锐风声，抓向那扇糊着牛皮纸的窗户！ 刺啦——！ 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厚厚的牛皮纸竟然被它一爪轻易撕裂！连同后面那本就带有裂痕的玻璃，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骤然扩大！ 冷风夹杂着浓郁的腥臊邪气，瞬间从破洞倒灌进屋里！ “嗷呜！”一声低沉威胁的吼叫从王建国喉咙里挤出，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从炕上弹起，操起早就备在炕沿边的、用黑狗血浸泡过的桃木棍，朝着那破洞后的绿眼睛狠狠捅了过去！ 那黄皮子似乎没料到王建国竟敢反抗，吓了一跳，敏捷地向后一缩，桃木棍擦着它的鼻尖掠过。 “建国！怎么了！”李素芬也被惊醒了，看到丈夫状若疯魔地拿着桃木棍对着窗户嘶吼，又看到那被撕裂的窗户破洞和灌进来的冷风，瞬间明白过来，脸色煞白，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儿子。 “嘿嘿嘿…”窗外的黄皮子发出一串得意又怨毒的尖笑，身影一晃，竟从破洞处消失了。 但王建国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心脏狂跳，死死盯着窗户，耳朵竖起来，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动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冷风透过破洞，吹得油灯灯火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 那东西走了还是躲在了暗处 王建国握着桃木棍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知道，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果然，几秒钟后，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抓挠，不是怪笑。 而是…歌声 一个尖细扭曲、忽高忽低、调子古怪异常的“歌声”，飘飘忽忽地从窗外，从院子的各个角落，甚至仿佛从屋顶传来。 那声音非男非女，唱着含糊不清的词句，调子诡异阴森，仿佛是从坟地里飘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怨气和蛊惑之力，直往人耳朵里、脑子里钻！ “睡吧…睡吧…乖乖睡吧…” “开了门…迎我来…给你糖吃…” “跟我走…山里好…快活无边…” 这诡异的歌声仿佛有着某种魔力，李素芬的眼神首先开始涣散，抱着孩子的手臂渐渐松开，脸上露出茫然的、仿佛要沉浸到美梦中的表情。 “素芬！醒醒！别听！”王建国急得大吼，用力推了她一把。 李素芬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吓得冷汗直流，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去听那歌声。 但王建国自己也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那歌声像无数细小的针，扎着他的神经，让他昏昏欲睡，难以集中精神。他只能凭借意志力死死硬扛。 而这时，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被母亲护在怀里、睡得不安稳的王清阳，在那诡异歌声的持续蛊惑下，竟然慢慢地…停止了扭动和梦呓。 他睁开了眼睛。 一双三岁孩童的、本该清澈黑亮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焦距，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 他小小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僵硬地…试图坐起来！ “清阳！清阳你怎么了”李素芬惊恐地想要按住他。 但王清阳的力气此刻却大得惊人，他机械地、固执地推开母亲的手，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那扇被撕裂的窗户破洞！ 他的小嘴里，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模糊地模仿着窗外那诡异的调子：“…走…山…糖…” 他被蛊惑了！那黄皮子的邪歌，目标根本不是王建国夫妇，而是身负“怨标记”、魂魄与仙缘特殊、更容易被邪祟影响的王清阳！ “清阳！醒醒！看着妈妈！”李素芬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试图唤醒儿子。 王建国也急了，想去抱住儿子，又不敢放松对窗户的警惕。 就在这混乱绝望之际—— 王清阳胸前，那小红肚兜内里，张老道给的香灰雷击木粉包，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仿佛里面的法物被邪气彻底激发！ 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那缝制香灰包的小布，竟然被从内而外灼穿了一个小洞！里面混合着雷击木芯粉的陈年香灰，如同受到指引般，化作一小股极细的、带着微弱电光的灰流，激射而出，穿过肚兜，精准地打在王清阳眉心那一点朱砂红标记之上！ “滋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 王清阳眉心那一点朱砂红，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试图反抗！ 但香灰雷击木粉至阳至刚，专克阴邪！那血光只闪烁了一瞬，就被灰流中蕴含的辟邪之力强行压下、消磨！ “哇——！” 王清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了一下，猛地从被蛊惑的失神状态中清醒过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痛哭！那哭声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惊吓，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 他眉心那一点朱砂红，颜色似乎黯淡了少许，周围还沾着些灰扑扑的香灰。 窗外的诡异歌声，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孩子充满“生机”的痛哭声中，戛然而止！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和反噬！ “好机会！”王建国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见儿子清醒，窗外邪法中断，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扑到窗边，将手里那根黑狗血桃木棍，朝着窗外声音最后传来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投掷出去！ 同时，他咬破舌尖，一口纯阳涎血混合着极致的愤怒和父性的守护意志，朝着破洞外喷去！ “滚！！！” 蕴含着血性与愤怒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小院里炸开！ “吱——！”窗外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痛苦、充满惊怒的嘶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桃木棍擦中或被纯阳血喷溅到了！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窸窸窣窣的逃窜声，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那笼罩在屋外的阴冷邪气和蛊惑之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只剩下冷风，透过窗户的破洞，呜呜地吹进来。 王建国脱力般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 李素芬紧紧抱着痛哭不止的儿子，一边安抚，一边后怕地哭泣。 油灯的光芒摇曳着，映照着一屋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三人。 许久，王清阳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再次抽噎着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但眉宇间那被蛊惑的呆滞已然消失。 王建国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儿子的眉心，那朱砂红点还在，但似乎真的黯淡了些，周围残留的香灰散发着淡淡的法物气息。 是张老道给的香灰包，在最后关头自发护主，灼穿了布包，击退了邪祟的蛊惑！ 但…香灰包也毁了。镇魂符也断线了。 下一次呢下一次再来，他们拿什么抵挡 王建国看着窗外那片沉沉的、仿佛蕴藏着无数危险的黑暗，又看看怀中疲惫睡去的妻儿，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决绝涌上心头。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被动地待在这里，指望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即将耗尽的外力！ 他必须主动出去！必须在下一波更凶猛的攻击到来之前，找到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找到张老道所说的…“大机缘”！ 哪怕…希望渺茫，前路未卜。 他轻轻抚摸着儿子依旧发烫的额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天，快亮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但曙光，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