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双虎头鞋,一场血泪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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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破。 灰白色的晨光刺破云层,给太行山脉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银边。 上河村根据地,旅部前的操场。 一夜之间,一座三尺高台拔地而起。 新砍的松木桩子还泛着湿润的白,木茬口渗出的松油混在带着铁锈味的冷空气里,呛得人喉咙发紧。 “净土”行动的消息,像一场无声的野火,早已烧遍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 震惊,怒火,悲恸,最终都化作了沉默的等待。 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高台下汇成一片黑压压的潮水。 他们不说话。 一张张被风霜侵蚀的脸上,刻着同样的仇恨、悲伤,和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期待。 李云龙抱着胳膊站在台侧,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他不喜欢这种场面。 “婆婆妈妈的,一枪毙了省事。”他压着嗓子对身边的赵刚说。 赵刚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人潮,望向远处沉默的山峦。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形笔直如枪。 “老李,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 赵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喧嚣的风里。 “今天,是要让活人心里那块叫‘仇恨’的石头,有个落脚的地方。” “是要让死人,瞑目。” 时辰到了。 伪军旅长刘贵,杂货铺老板孙和,会计钱四……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头目被战士押上高台。 前几日还人五人六的体面人,此刻被反剪双手,嘴里塞着破布,像几条待宰的瘟猪。 赵刚走上高台。 他没有一句废话,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乡亲们,今天,请你们来,当个见证。” 他直起身,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有冤的,上台说。” “有苦的,上台诉。” 人群骚动。 片刻死寂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上高台。 她站不稳,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对着台下所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我儿子……石头……侦察排的兵……” 老妇人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像一根干枯的树枝,直直指向被捆着的钱四。 “就是他!” “就是他把我儿巡逻的道儿,卖给了鬼子!” “我儿身上……中了七枪……鬼子……还割了他的头啊……” 哭声如杜鹃泣血,台下无数人红了眼眶,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一个年轻的女人冲了上来,哭诉丈夫被刘贵骗去修炮楼,活活累死在了工地上。 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被扶了上来,嘶吼着秋收的粮食怎么被孙和的手下抢走,转头就送进了日军据点。 桩桩件件,血泪斑斑。 控诉声,哭喊声,咒骂声,汇成一股洪流,要将高台上的罪恶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两个战士押着一个身影,走到了台下。 是王家村的村长,王老根。 他没有上台的资格,只是被按在人群的最前面。 他佝偻着背,浑身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一个同样来自王家村的老汉,被扶上了台。他嘴唇哆嗦着,指着台上的孙和,泣不成声。 “我那孙儿……才十六啊……跟着八路打鬼子……那条路……那条路只有我们村的人晓得啊……” 台下的王老根,看见了那个老汉。 是他的邻居。 王老根的身子猛地一僵,布满沟壑的老脸,瞬间血色褪尽。 下一刻,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老兽,猛地挣脱钳制,不是为了逃,而是踉跄着扑向了高台!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王老根的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高台的木桩上。 再抬起时,满脸是血和泥土,混着两行浑浊的老泪。 “我对不住你们!” 那嘶吼从他干裂的喉咙里撕扯出来,不似人声。 他用头,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坚硬的冻土。 “是我……” “是我把医院的位置说出去的……” “可他们抓了我的娃……我唯一的根啊!” “他们要把他从太原城楼上扔下来啊!” 这诛心的一幕,让整个广场瞬间死寂。 滔天的咒骂,在这一刻,诡异地卡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用头颅叩问大地,血流满面的老人身上。 他们看到了一个叛徒,更看到了一个被战争碾碎了魂魄的可怜人。 仇恨的火焰依旧在烧,却被浇上了一瓢更刺骨的冰水——悲凉。 赵刚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不大,却压过了所有人的心跳。 “王老根,有罪。” “但他的罪,根子在日本人。” “他的孙子,我们已经救回来了。他的功过,部队另有论处。” 赵刚话锋一转,目光如刀,扫过台上那几个瘫软如泥的汉奸。 “但他们!” “他们为钱,为官,为自己能多吃一口肉,多穿一件衣!” “他们出卖同胞,出卖爹娘,换来的荣华富贵,每一分都沾着你们亲人的血!” “此罪,天地不容!” 赵刚缓缓举起手。 台下,积压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山呼海啸。 “枪毙!” “枪毙他们!” “杀了这群狗汉奸!” 赵刚的手,猛然落下。 他看向李云龙,只说了两个字。 “行刑!” 李云龙等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手臂一挥,几名战士上前,扯掉了汉奸嘴里的破布。 冰冷的枪口,死死顶住了他们的后脑。 砰!砰!砰! 三声清脆的爆响,决绝,利落。 在万众瞩目之下,几具罪恶的身体应声倒地。 枪声落尽。 广场死寂。 只有风,重新从山口灌了进来,吹动了台上一具尸体尚未僵硬的衣角。 根据地的天空,似乎真的蓝了几分,干净了几分。 赵刚缓缓走下高台,摊开手掌。 那只小小的,未完工的虎头鞋,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抹红色,在初升的日光下,依旧像一道尚未干涸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