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默的送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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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那不是威胁。 而是一种冷静到极点的陈述。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照做，这个年轻的军人，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把自己变成墙上的装饰品。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饥饿。 “啪嗒。” 第一个幸存者，扔掉了手里那块啃了一半的“肉”。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们扔掉的，仿佛不只是一块果腹之物，更是那段不堪回首，如同噩梦般的记忆。 那个被称为“屠夫”的汉子，也扔掉了手里的剔骨刀。 他任由那两块珍贵的压缩饼干和肉干躺在地上，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开始在废弃的太平间里响起。 他们哭了。 哭得像一群迷路的孩子。 这些天来，为了活下去，他们抛弃了尊严，抛弃了道德，抛弃了人性。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变成了和野兽无异的怪物。 可现在，几块真正的食物，几句冰冷的话，却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们所有的心理防线。 原来，他们还知道什么是羞耻。 原来，他们还把自己当人。 钱虎和猴子他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不再感到恶心和愤怒，只剩下一种无以言表的悲哀。 战争，到底把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李默没有去安慰他们，也没有催促。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审判官，等待着他们的自我救赎。 哭了很久，那个“屠夫”汉子，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没有去碰地上的食物，而是走到了那堆尸体旁，用那双沾满了罪恶和鲜血的手，开始整理那些破碎的遗体。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抹掉眼泪，默默地站起身，加入了进去。 他们没有工具，就用手去挖。 废墟里的砖块和泥土，很快就磨破了他们的手指，鲜血混着泥土，但没有一个人停下。 他们要为这些被自己亵渎过的死者，建一座坟墓。 也要为自己那颗早已肮脏不堪的心，寻一处安宁。 钱虎小队的人，就这么看着。 他们没有帮忙，因为这是那些幸存者必须自己完成的仪式。 “默爷，您……是怎么做到的”猴子凑到李默身边，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不解。 在他看来，对付这群人，要么直接开枪清理门户，要么就绕道走，眼不见为净。 李默这种处理方式，他连想都没想到过。 “他们不是恶魔，只是快饿死的疯子。” 李默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忙碌的身影上，声音淡漠。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顺便也提醒他们，别忘了怎么做鬼。” 猴子听得一知半解，却感觉后背发凉。 钱虎在一旁听着，心里对李默的认知，又一次被彻底颠覆。 这个年轻人，拥有的不仅仅是神乎其技的枪法和超越常人的战术头脑。 他更拥有一种洞悉人性的可怕能力。 他能精准地抓住每一个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然后用最有效的方式，去摧毁它，或者……重塑它。 这已经超出了一个士兵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个……掌控人心的魔王。 天，快亮了。 当第一缕灰白色的晨光，从废墟的顶棚照射进来时，一座简陋的坟堆，终于出现在了太平间的角落。 所有的尸体，都被安葬了。 那些幸存者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但他们的眼神，却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麻木和绝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和……解脱。 那个“屠夫”汉子，走到了李默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李默，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都磕出了血。 “长官……谢谢你。”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却无比真诚，“谢谢你……还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不配吃你们的粮食。”他指了指地上那几块完好无损的食物，“这些，你们带上吧，你们……比我们更需要。” 李默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吃了它。” “然后，活下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着钱虎他们一摆手，转身向着太平间的另一个出口走去。 那里，通往广慈医院的地面。 也通往他们真正的战场。 看着那几个军人决然离去的背影，汉子终于忍不住，拿起了那块肉干，狠狠地咬了一口。 咸香的，属于真正食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他咀嚼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 广慈医院的废墟，比想象中更加广阔和死寂。 断裂的墙壁，倒塌的楼板，烧焦的病床，还有散落一地、破碎的医疗器械，构成了一副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清晨的薄雾，如同尸体的裹尸布，笼罩着这片死亡之地，让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都小心点，这里太空旷了。”钱虎压低声音，提醒着众人。 他们像几只灵猫，利用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快速而无声地在废墟中穿行。 李默走在最前面。 他的眼睛，就像最高精度的雷达，扫描着周围三百六十度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枪械通晓（满级）】不仅仅是赋予他射击技巧，更让他对整个战场环境的感知，达到了一种非人的境界。 哪里可能有埋伏，哪里的视野最好，哪里的路径最隐蔽…… 这些信息，仿佛是本能一样，源源不断地在他脑中生成三维模型。 “停。” 李默突然抬起了手，小队瞬间在一堵残墙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默爷”猴子紧张地问。 李默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着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有风。” “风”猴子一愣，这废墟里，有点风不是很正常吗 “子弹的风。” 李默的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冰冷。 “它刚刚划破了空气。” 钱虎和铁牛他们，脸色瞬间就变了。 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那得是多恐怖的反应和听力才能捕捉到 不等他们细想，李默的目光，已经死死地锁定在了远处一栋还算完好的钟楼上。 那座钟楼，是整个广慈医院废墟的制高点。 大钟早已被炸毁，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像一只凝视着大地的，魔鬼的眼睛。 “狙击手。” 李默吐出了三个字。 话音刚落。 咻——！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声，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飞了过去！ 一颗子弹，精准地钉在他们藏身的残墙上！ “噗！” 水泥碎屑如同霰弹般炸开，狠狠抽在每个人的脸上，生疼。 “我操！”猴子吓得一缩脖子，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这他妈……是鬼子里的神枪手！” 这一枪，打得太准了。 他们刚刚停下不到三秒钟，对方就已经完成了瞄准和射击。 而且，目标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他们藏身的掩体。 这是警告。 是试探。 更是一个经验极其丰富，且极度自信的猎手，在玩弄猎物！ “都别动！”钱虎立刻低吼道，“暴露位置，就全完了！” 铁牛抱着他的捷克式，手心已经全是汗。 他很想对着那个钟楼的方向，来一梭子火力压制，但他知道，在没有明确发现敌人位置之前，贸然开火，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 敌暗我明。 对方还占据着绝对的制高点。 他们，已经成了砧板上的肉。 小队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冰点。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重。 然而，李默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 恰恰相反。 他的眼睛里，闪烁起了一丝近乎变态的兴奋光芒。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属于顶尖猎手遇到同类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