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废墟里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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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这片死亡战场上唯一的遮羞布。 它掩盖了烧焦的土地，掩盖了凝固的血迹，也掩盖了那些支离破碎、无法辨认的尸骸。 李默、钱虎和猴子三人，借着断壁残垣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向着地图上标记的补给点方向潜行。 李默走在最前面。 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虽然还是个新兵蛋子，但底子相当不错。 再加上【枪械通晓】带来的对身体极致的控制力，和【子弹时间】被动强化下的动态视觉与反应，让他成为了天生的潜行者。 他的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避开了脚下的碎石和玻璃，整个人如同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融入了夜色之中。 猴子跟在他身后，努力模仿着李默的动作，却总显得有些笨拙，时不时会踩到什么东西，发出一两声细微的声响。 每当这时，走在最后负责断后和警戒的钱虎，都会用警告的眼神瞪他一眼。 “妈的，默爷这走路怎么没声儿啊跟鬼一样。”猴子在心里嘀咕，对自己和李默之间那如同天堑般的差距，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行进得非常缓慢，也非常谨慎。 每前进一小段距离，就会停下来，利用掩体观察许久，确认安全后才会继续移动。 淞沪的夜晚，并不安静。 远处，隐隐约约还能传来零星的枪炮声和照明弹升空时划破夜幕的“咻咻”声。 那惨白的光芒，会短暂地将这片废墟照得如同白昼，也让三人的心，一次次地提到嗓子眼。 每当照明弹升起，他们就会像雕塑一样，紧紧贴在掩体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默爷，我们离那地方还有多远”又一次在照明弹的光芒下潜伏后，猴子压低声音，凑到李默身边问道。 他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一半是紧张，一半是累的。 “快了。”李默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栋只剩下框架的六层建筑，“穿过那栋楼，再过一条街，就进入那片‘死地’了。到了那里，鬼子的巡逻兵基本就不会过来了。” “好嘞。”一听快要脱离险境，猴子精神一振。 三人加快了些许速度，很快便摸到了那栋大楼的底下。 这栋楼在之前的轰炸中被彻底摧毁，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残破的承重墙，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的骨架，匍匐在夜色里。 李默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停下，他自己则先一步，闪身进入了大楼的阴影中。 大楼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土和某种东西腐烂的怪味。 就在李默的脚踏入大楼的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猛地倒竖了起来！ 一种强烈的，被窥视的感觉，从大楼的深处传来。 那不是错觉！ 是杀气！ 几乎是本能反应，李…默的身体瞬间紧绷，【子弹时间】赋予他的超凡感知，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黑暗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 ——那是呼吸声。 不止一个！ 有埋伏！ “退！” 李默甚至来不及转身，口中只发出一声极低的暴喝，同时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跟在他身后的钱虎和猴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李默的绝对信任，也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做出了反应。 钱虎一把将猴子拽倒在地，两人狼狈地滚到了一旁的掩体后。 也就在他们三人做出规避动作的同一时刻。 “哒哒哒哒哒——！” 黑暗的大楼深处，一条火舌，猛地喷吐而出！ 一梭子弹，以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扫过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打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迸射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和飞溅的碎石！ 是捷克式轻机枪！ 钱虎和猴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李默那声石破天惊的预警，就刚才那一梭子，他们三个已经全被打成筛子了！ “什么人！”钱虎趴在掩体后，举起手中的步枪，对着黑暗中火舌喷吐的方向大吼道。 黑暗中，没有回答，只有机枪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和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志在必得的埋伏，竟然会落空。 “别开枪！我们是中国人！”钱虎急忙再次大喊，他听出来了，那捷克式轻机枪的声音，是自己人的装备。 黑暗中沉默了几秒钟。 随后，一个沙哑而警惕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中国人哪个部分的” “八十八师警卫连连长，钱虎！”钱虎报出了自己的番号。 听到钱虎报出番号，黑暗中的敌意，似乎减轻了一些。 黑暗中，几个人影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最终，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把枪放下，慢慢走出来！别耍花样，不然老子的机枪可不长眼睛！” 钱虎和猴子对视一眼，都看向了不远处的李默。 李默对着他们，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的情况，敌我不明，对方有人数和火力优势，硬拼绝对是下下策。 而且听口音和装备，确实是中国军队无疑。 钱虎这才松了口气，他将手中的步枪放在地上，然后高举双手，慢慢从掩体后站了起来，猴子也有样学样。 李默也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样举起了手。 三人缓缓地朝着大楼深处走去。 随着他们的靠近，黑暗中，几个人影的轮廓也变得清晰起来。 是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不高，但极为敦实的汉子。 他脸上有一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的刀疤，让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他手里端着一支驳壳枪，枪口稳稳地对着走在最前面的钱虎。 在他身后，一个精瘦的士兵，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李默他们。 另外三个人，也都手持步枪，神情紧张，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审视。 他们的军装同样破烂不堪，身上带着伤，但眼神，却像是一群在绝境中挣扎的饿狼，凶悍而顽强。 “八十八师的”那个刀疤脸汉子上下打量着钱虎，眼神里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消散。 “如假包换！”钱虎挺直了胸膛。 刀疤脸的目光，又从李默和猴子身上扫过。 当他看到猴子怀里那支保养得极好的九七式狙击枪时，瞳孔微微一缩。 “好枪。”他沙哑地说道，“这枪，是你们从鬼子手里缴的” “没错！我们刚干掉一个鬼子的王牌狙击手！”猴子忍不住炫耀道，但话一出口，就看到钱虎瞪了他一眼，他立马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哦”刀疤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他再次看向李默三人，这一次，眼神里的审视，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能在这种环境下，反杀一个日军狙击手，这三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溃兵。 “我叫王大刀，弟兄们抬举，叫我老刀。”刀疤脸汉子终于放下了枪口，算是初步解除了敌意，“川军，一四五师的。” “川军”钱虎有些意外。 “怎么瞧不起我们川军草鞋兵”老刀身后一个年轻的士兵，有些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闭嘴！”老刀回头瞪了他一眼，那士兵立马不说话了。 老刀转回头，对着钱虎一拱手，算是赔罪，“兄弟别见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火气大。我们师，也基本打光了，就剩下我们这几根独苗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 钱虎感同身受，叹了口气，“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两边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几位兄弟，这深更半夜的，这是要去哪啊”老刀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默的身上。 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 太镇定了。 从被机枪埋伏的惊险一刻，到现在两拨人对峙，这个年轻人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直觉告诉老刀，这三个人里，真正做主的，恐怕是这个看起来最年轻的。 李默却先一步开口了，“去鬼子的补给点，搞点东西。”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去街口买点白菜”一样。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颗炸雷，在老刀和他手下那几个川军士兵耳边轰然炸响！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老刀那张刀疤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补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