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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好睡眠。 小满偏腿坐在小桃的床上，看着小桃的嘴张张合合，慢慢合拢眼睛放缓呼吸。 正在兴奋地说着大少爷有多么俊朗，多会读书，对待下人和颜悦色，多有风范，嘴角泛白沫的小桃看见小满靠在她的床头睡着了。 恨自己练武练得过于耳聪目明的燕武，听着这均匀的呼吸声，他也要睡着了。 忽然听得外面有拍门声。 小桃以为倩惜回来了，便没叫醒小满，只给她肚子上搭了一条薄被单，便跑去开门。 门一开小桃的笑意差点离家出走，但被她紧急拽回。 “大少爷。”小桃绽露更大的笑容福了一礼。 秦萱看门开了，举步向里走，吩咐：“更衣，上茶。” 以往这些事都是倩惜做的，换句话说，她都没进过大少爷的身，这些事她不会啊。 小桃硬着头皮跟着秦萱进了书房旁边的起居室。 起居室并不大，一床一排博古架。几个衣箱，衣箱旁边有一座屏风，上面搭着一件月牙白的常服。 小桃眼睛发亮，她见过大少爷在书房里穿过这件衣服。赶紧过去取了，拿给了已脱下官服的大少爷。 阿咪托佛，进来前嬷嬷教过她怎么贴身侍候爷们，其中就有更衣。 她把官服放在衣箱上，过去帮大少爷理好衣服，系好腰带。 更好衣后大少爷举步去书房。 “奴婢去沏茶，大少爷稍等。” 秦萱微微点了下头，对着隐秘角落挥了挥手，燕武趁着小桃进了茶炉房的功夫，偷空进了书房。 小桃恨不得有分身术。 她先捅开封着的火炉，在壶中添上今早才送来的西山山泉水。 看火舌舔着泥炉，赶紧跑到院门口。 正值未初，也就是下午一点多不到两点，大部分人都歇晌还没回，留值的人也不知躲在哪里歇凉，等了两息也未见一个人影。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拍了一下脑袋又跑回自己房中。 “小满，你快醒醒。”小桃手上疯狂的摇着小满，嘴里则轻声的叫她。 “嗯”小满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赶紧找补，“对不住小桃，我刚刚含糊了，你说啥” “大少爷回来了，倩惜姐姐不在，你帮我出去找找她，让她快快回来。”小桃急道。 “好。”小满立刻站起来，“唉哟。” 床单滑落，她赶紧弯身去捡。 “你去大夫人院子里看看，说不得在那里。要是不在，你便让大夫人院中的李婆子帮着传个信，她们是亲戚。” 小满点点头赶紧走了。 小桃拿着托盘托着茶碗进书房时，看见燕武正站在案前磨墨，吓了一跳。 小桃放下茶碗，出去帮燕武去沏茶。 倩惜心情好的时候和她说过，这燕武是大少爷的奶兄，别看长得黑黢黢的，五大三粗，但他可得大少爷看重了，说不得要把雪见许配给他呢。 边说边捂着嘴笑了。 小桃陪笑了一回，明白了，她看不起燕武。 燕武的父母早就出府荣养去了，大少爷恩准，在城郊置了宅子买了田地。燕武只等一个谋官身的机会再给他放籍，这个条件都不入她的眼，那只有大少爷的姨娘这个身份能被她看在眼里了。 小桃自知自己妄想不了燕武，但巴结一下，搞好关系总是没错。 小满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 “说了些闲话，后面睡着了，方才出门去帮着寻倩惜了。”燕武说，“难不成还需多制造些时机”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防贼的道理。” “谁说不是呢。”燕武叹道：“不知道她今日为什么不动手，藏在四少爷身边又是什么道理。” “近日逆贼猖狂，竟敢拐走二品大员家人口，一日夜过去，无寸进，圣上震怒，我要带人去城西搜查。你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便出发，说不得要去十天半月。我写封信放在书房中试探一下吧。”秦萱提笔写信。 “祁林卫无人了还是那群太监都和娘们一样软脚了，如何要您去搜老百姓不会怪万岁爷，可是会咬牙骂秦国公府呢！” “慎言。”秦萱轻声呵斥他，“需要搜索的地方多，连城外百里内都要翻一遍，三司六衙，人手不足。” 燕武轻叹一声，继续研墨。 小桃端了茶水奉给燕武。 燕武还是第一次在大少爷的地界上被小娘子侍候。有的怕被人误解与他有私，被大人指给他，断了她们的姨娘梦。有的是不好意思，怕被人传了闲话。 但看着这小丫头坦坦荡荡，燕武还有点受宠若惊，心想，就算她以后引狼入室了，只要不参与，他也一定给她说好话保她一命。 待秦萱把信写好，抓了把沙子洒在纸面上，待把墨汁吸干后，燕武把信装好，藏在了花一点功夫才能找到的暗格里，静待鱼儿上钩。 小满鼻尖带汗跑到了大夫人院子里。 大夫人的院子在中轴线上偏东，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居住的院子的东面。 大房的院子比四房大了一倍，一共有三进院，后院还有一方小园林，种满了芍药，七月流火的季节，本该开败了的芍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却正在盛放。 芍药园边有一处庵舍，是大夫人清修之所。 这片芍药园是大少爷专门给母亲建的。 只为她清修之余，抬眼望望窗外，能舒解一下郁郁之情。 倩惜果然在大夫人院中。今日是李婆子生辰，请了好些人过来吃酒席。 李婆子负责打理芍药园，能让芍药从四月开到九月，一茬接着一茬开，并且自己杂交出了许多新品种，颜色多，花型饱满。 大夫人果然开怀了不少。 大少爷就很看重李婆子，提拔了她的儿子做了门房，就连倩惜这差事，也是李婆子帮她谋的。 倩惜脸上还有两朵红云，眼中焦急不已，主子回来，下人却跑到外面去玩，被管事嬷嬷知道了，不能轻饶她。 倩惜都来不及谢她就提裙往书房跑。 一个和小满年龄相仿的小丫头抱着一捧开得正艳的芍药花出来了。 “哎，倩惜姐姐呢” “她回书房了。”小满回了她一句。 “哦。”小丫头嘟囔了一句，“你是哪个院子的啊，我没见过你。” “我是四少爷院子的。” “哦，江南的啊。”小丫头从花里抽了三支递给她，“送给你了。” “啊，哦，谢谢啊。” 她竟不知道，她们四房还有外号呢。 小丫头转头又回院子了，小满拿着花往回走，走到太阳地里才发现自己没拿伞，去时装东西的筐也忘在那了。 但主人回来了，她不敢再去了，用手挡着阳光快步往回走。 到了四房正院门口正好看见四少爷和小星一起出来。 “小满姐姐，你回来了，哪来的花呀。”四少爷蹦哒到她身边。 小满把他抱起来，踮了踮，飘轻飘轻的。 四岁男孩应该有40斤重，是标准的。但他估计只有不到30斤，偏瘦，偏矮，天气一热，他就更不爱吃饭了。 “这是芍药花，好看不” “好看。”四少爷点头，“要是能一直这么好看就好了。” “我有办法。咱们回家再说。”小满抱着他往院子走，小星跟在身边。 “五少爷发了痢疾，四太太怕芮哥过了病气，便让我们回了，让这几日都不必过去请安了。”小星小声说。 夏日小儿痢疾不好治。五少爷要受些罪了，四少爷身体还算结实，但又过于瘦弱，离远些也好。 一回了院子，四少爷就缠着她要保存花。 小月哄着他喝了白水，喂他吃甜汤，喝了一口吐了半口，不肯再吃。 “今年似乎比去年更热些。”小星叹了声。 小满换了在家穿的家常些的衣裳，她不必日日穿着工作服。 四夫人才赏下些轻薄的衣料，所以她请才大娘子帮她缝了几件衣裳，在院子里穿。 小星笑她，这么好的衣料不做大衣裳，浪费了。 小满只笑笑。 四少爷穿了件无袖短衣，半截裤子在屋子里来回跑了起来。 胳膊和腿都是白白嫩嫩的，看着好可爱。 小星小月看小满来了，就把四少爷交给她，两人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四少爷知道上课的时间到了，乖乖地坐在桌子边。 小满先找来剪刀把花枝修剪一下，再把有些发黄的花叶拔掉。 边做边教四少爷，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满姐姐，芍药花是女的吗”四少爷问。 “花都是仙女，是女的吧。”小满想了想，志怪故事里花妖应该都是女性。 “她哭了。”四少爷指着花枝尾端流下的汁水说。 “这不是芍药哭了，是她要以另外一种办法存在下去，在甩掉没用的东西。” 四少爷听不懂，帮着揪不好的花瓣。 三枝花，一枝正红色，一枝玫红，一支粉色，看花型已经散了，应该是修剪下来不要的。 但却还是很漂亮，尤其修剪一番后，更清爽了。 压干花最快的办法就是把花直接夹书里。 先不说花会不会给书染色，四少爷房中一本厚些的书也无。 小满找来两张萱纸，把粉色的芍药花压扁，放在两张纸中。 粉色的花叶腐坏的多，被四少爷一通揪，只剩两三层了。 左右看看，屋中比较重的，当属一口小缸了，里面是蓄水的，防的是突然失火，可以用里面的水灭火。 但她可搬不动。 “这个太饱了。”四少爷指着鼓鼓的纸说。 小满被逗笑了，“咱们需要用一个重重的东西把这个压平才行，用什么呢” 罗嬷嬷友情提供了一块青石，夏日里放在床头能降些暑热。 小满便把这朵花压在了书桌上。 正红色的花朵，则拨下花瓣平铺在纸上，铺了满满一张，再盖上一张纸，然后夹在了四少爷小蝌蚪找娘亲的话本里。 书页少，也是书嘛。 剩下的一支插在了花瓶中。 晚上罗嬷嬷带着四少爷去了四爷的书房，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 “小满姐姐，爹爹教我如何做干花了，明日我们一起做。”四少爷高兴的说。 “好啊.”小满笑着答。 小星带四少爷去洗漱更衣。 罗嬷嬷笑道：“四爷平日里喜欢做些花呀虫呀的东西，保存下来。没想到四少爷也喜欢，四爷晚上听我和小姐闲聊，高兴的不行，让我带到书房里．和他说了半日。累坏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然哪舍得明日再干。” “父子是相像的。四少爷日后前途无量啊。” 罗嬷嬷笑得眼角皱纹能夹死蚊子了。 第二日，上课不是太积极的四少爷早早就坐在桌边等他了。 “小满姐姐，我教你。咱们先把花处理一下哦，有刺的要剪掉，多的枝条也不留，要保留它最美的样子。”四少爷腰板挺直，认真教她，眼睛闪闪发亮。 小满把昨天剩下的那支花拿岀来修剪，四少爷头伸过来认真看着她。 “修剪好了，四少爷你看看喜欢不”小满向他展示花枝。 “嗯，好看。咦，我盒子呢，小月姐姐，我盒子呢。” 小月赶紧从架子上拿下盒子。现在她给四少爷值夜的时候多，所以东西是她收的。 盒子是长方型的，不太大，30厘米长的样子。 是抽拉式的。 四少爷抢着抽，但他力气小，也不会用巧劲，使出吃奶力气拨出板子后，里面荡起了烟尘。 小满用手绢轻捂住四少爷的口鼻，向盒里面看，是满满的灰， 不知道是什么灰。 “爹爹说先把盒子里的灰倒出一大半，再把整支花放里面，再轻轻的把利下的灰洒在上面。” 他说轻轻的时候，声音也变轻了，身体都跟着轻轻摆动。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小满找了个大些的盒子，把一多半的灰土倒出去。 两人头顶头，认真地把花枝摆好，然后拿手捏着土一点一点均匀的把花淹埋起来，直到花看不见了。 “然后呢”小满问做干花小师傅。 “封盖。”小师父言简意赅。 小满照做。封好后用一块棉布包起来，置于桇上。 “爹爹说最少得一个月才得。” “那咱们就静待花干吧。” “小满姐姐，咱们画梅花消寒图吧”四少爷说。 小满知道什么是梅花肖寒图，但是他不会画呀。 “我去找爹爹帮我画。爹爹今日休沐。” 结果四爷不在后院，听说在前院书房，四少爷又拉着她去前院找爹爹。 结果书房里侍候的人说四爷出门会友了。 四少爷有点丧气，出了门遇到了另外一个小孩子，和四少爷年纪相仿，但一脸骄纵。 “小南蛮，你来前院干什么回你的江南去。”小孩对四少爷发起了语言攻击。 “苙儿不可无理。”一个干干净净的少年音在他身后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