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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主人进门前，吴先生已经说服女主人同意把房子租给他们了。 小满还没来得及高兴，立刻就被戳破了希望。 男主人醉醺醺的晃进门之后看见了狗蛋，那颇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二话不说抄起立在墙边插门的杠子就来打人。 小满还没来得及离开战场，战斗就已经结束。 狗蛋已经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女主人尖声叫骂着来扶她男人。 男人恼怒非常，气的哇哇大叫，借着她娘子的力，一骨碌爬起来大骂：“你个狗杂种，竟敢来我家，看我不打死你。” “老虎头，你且住。人家是来赁你家下屋的，你不肯就不肯打什么人。”许牙人拉住男主人气道。 “赁下屋”老虎头愣了一下，扫了狗蛋一眼，看着他身边拉着他手的狗子，眼睛一亮，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说：“200文一个月，不二价。” 狗蛋压抑着怒火，看了看满脸紧张的小满，松开捏紧的拳头拉着狗子转身就走。 吴先生用眼神示意小满走，小满点头跟着往门外走去。 许牙人伸手虚点了点老虎的头，恨声道：“如此，日后便把你家的需求除了，你家屋子便另寻高人吧。我不侍候了。” 出了巷子，小满心里有点打鼓，这个狗蛋脾气和炮仗一样，不点都着。在这处讨生活五六年，新仇旧恨应是没少结。且人们对他的印象不是偷儿，就是乞儿，这对他日后的生活并没有一丝好处。 许牙人追上来后连连道歉，表态后面的人家决计不是这样的。 小满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把吴先生远远叫到一边商议。 “先生，如果我用狗蛋的名义置一处房产可行不”小满小声问。 吴先生想了一下说：“按我大祁律例，卖房产需要买卖双方先立契，再到官府纳税，验契后再交割，这一切都要他参与其中，即便你把房契捏在手中，他只需花上几两银子就能到衙门重新补办一份，不需要你，就可以处置了这座宅子。” 小满微叹气，任何时候不要考验人性。 狗子毫无预兆的跪在了她面前，哭道：“姐姐，不是我哥的错。” 小满吓了一跳，她都没注意，狗子是啥时候跑过来的。赶紧伸手把他拽起来，“狗子，你好好说话。” “姐姐，刚刚那个人，是个恶人。几日前，他在养善堂后门处遇到我，说要是我让他摸摸，就给我买肉吃，还让我脱裤子给他看。我哥看见了，才拿砖头砸了他。都是我不好，你别怪我哥，你别不管我们。” 小满听了两眼冒火，要是她当时就知道了，肯定也去要上去踢他两脚。 “没有不管你们，我收了你的财物，咱们已经订了契了嘛不是，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小满轻声说着，帮他擦去眼泪。 吴先生也气的不行，偏这种事情，还不好报官，报了也没人管。闹大了，对狗子来说也不是好事。难免被人指指点点，要是引了另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更是灾难了。 “族人中可还有能依靠的人吗”吴先生不死心地问了狗蛋一句。 “我年前跑回去看了，村中只有大伯了，大伯家儿子成婚，占了我家。” “不能回去，起码不是现在，不然无异于送羊入虎口。”小满摆手，低声道：“先生，挑个离这远些的地方，价值在二百两之内。我买座院子，单救命之恩，也不止值这些。” 小满下定了决心。 “二百两的话，就可以挑一挑了，往东城去吧，东城贵人多，靠近城墙那一带，要么是行脚商人，要么是刚到京城赴任品级较低的官员，虽然价贵一些，但民生安稳些。” “好，那就东城吧。” 许牙人虽然没有挣到租房的佣金，但很明显，卖一座院子可比赁一间20文一个月的屋子的抽头多太多了。 “吴先生，这个交与我，我明日，不，我现在便去东城给你们寻院子。不是我自吹，我挑房子的眼光那是一流，风水也略懂。”许牙人拍着胸脯说。 “那便辛苦许牙人了，找到房舍后，请到石辛街十竹书坊寻我。”吴先生点头应允。 “先生就无需假手他人了。” “好。” 得了保证的许牙人开怀不已，去牙行后院牵出驴子去找房源了。 “狗蛋，反正咱们要找房，我想着不如给你们换个地方。东城那边离这里足够远，你讨厌的人，不喜的事，日后便不用应对了。可行” 小满都做好决定了，才和人家商量。 还好狗蛋没有意见。 因为他觉得小满在诓他。说书人口中的缓兵之计。用这招让他相信自己日后能有个栖身之所，今日她一离开，就像南飞的燕子一样，今年不会回来了。 一个和他们无亲无故的人，帮他付药费治腿，还给他们买馒头，买布料，已经是大善人了，没必要管他日后的生活。 他根本回报不了什么，所以她说话不算，他是能理解的。 “买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今日在哪里安顿呢”小满问吴先生。 “住吴翁庙吧。” 小满不解。 “吴翁庙离这不远，许多进城的人住不起店，或者进城太晚，霄禁之前来不及找客栈的会在那里住下。虽说叫庙，但其实是个大车店，一个铺位大约5文钱，烧的是炕，倒也暖和。” “行，那便在那多住些时日。待买好房再搬出来。”小满点头，从包里掏了两个红包出来，先递给狗蛋一个。 “这是新年红封，叫姐。”小满对狗蛋说。 “……姐。”狗蛋嘎巴了一下嘴，在嗓子眼里叫了一声。 他是大年初一生人，同龄人应是没人比他更大。 但他看小满笑得开怀，便决定把这个当做秘密藏在心底。 小满笑着把红封交与他，又拿了一只红封递给狗子。 狗子不用引导，直接说谢谢姐姐。 红封里各有50个铜板，来时她专门用红布缝的。就是打算给这小哥俩的。 “租单间房子不易遇到好邻居，不如买一个小院，一劳永逸。但是买房之后，指定是要出些徭役，或者有其他杂事。为免于麻烦，便以你的名字为户主，房契签成你的名字，你愿意吗”小满问狗蛋。 “行。”狗蛋点头，“那就当我租你的院子，等我找到活计了，每月付你房钱。” 他现在不好找活，一是年龄小，干不了重活，二是没有固定住所，人家嫌他不干净。 有了住的地方，找些酒楼饭馆打杂的事就容易了，不说挣大钱，光是拿些折箩，也勉强能糊口了。 等他再大些，能去扛大包，就能挣多些了。 忽然前路亮堂了起来。 “你年龄尚小，挣不到多少钱，房租便不用给了，劳你费心给我看护一下院子，便与你房钱相抵，这段时间，我一月额外再给你二百文钱，待你找到活计了，便不再付你，可好” 狗蛋刷的一下从茶棚的长凳上站起来，哐当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茶棚里的店小二和其他桌的客人纷纷看过来。 “快起来，快起来。”小满用手稍稍挡住脸，“再跪我一下，扣你十文工钱。” 狗蛋犹如安了弹簧一般，迅速起身。 小二上了茶，做不经意状的打量了他们半天。 跑这这么半天，小满渴坏了，正好路边有一家茶棚，几人便坐下来歇歇脚。 茶叶只是茶梗和茶叶末，味道也不好，胜在杯大又便宜。 几人不一会儿就喝了一大壶，身体也暖和起来。 “时候不早了，你便早些回去吧。买院子的事，我来办，弄好后我找人带信与你。”吴先生说。 “好，约好沈大人后再一起传信与我吧，便劳烦先生了。”小满看天快黑了，是要尽快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你们要听吴先生的话。”小满叮嘱。 狗蛋点头，“你且放心，我不会惹祸事，不会牵连到你的。” 小满不放心也得放心。 她找车回国公府，吴先生带他们去吴翁庙安顿。 “狗子的东西还在养善堂，我去要回来。”狗蛋背着睡着了的狗子对吴先生说。 “先安顿下来，东西不急，明日再要也使得。”吴先生阻止，他们二人能有些什么好东西，不要也罢，“挑紧要的拿，破烂的东西就莫要了。” 狗蛋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你们就住在这，千万不要乱跑，等许牙人找好院子了，我就来这寻你。好生待着，千万莫惹事。”吴先生帮他们订了一个小通间靠炕尾的两张铺，这个通间能睡六人，稍微贵些，一个铺位七文，但给一盆热水洗漱。没有褥子，直接睡席子上，被子也不太厚实，只希望炕能烧的热些。 狗蛋把狗子塞进被窝里，又给吴先生磕头。 吴先生单手扶人，狗蛋硬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 “我绝不惹事，先生放心罢。” 吴先生满意了，给他付了三天的房钱后走了。 “哥，我们今天不用挨冻了是吧”狗子不知道啥时候醒过来了，坐在被窝里和他哥说。 “嗯，以后都不用挨冻。哥也不会让你挨饿了。” 狗子开心的笑起来，把红封掏出来递给他哥，“哥，给你。” 狗蛋接过，看屋门关的好好的，没有人进来，赶紧拆开布上的缝线，把铜钱倒在席子上，偏坐在炕沿上，以便挡住外面人进来的视线。 数了半晌才数清楚，有五十个铜板。 “哥，这钱能买好多好多馒头吃了。”狗子高兴坏了。 “等哥找到活计，哥给你买包子，买烧饼。”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狗蛋赶紧收起钱，把红封贴着胸口肉放了。 晚上睡觉都把衣服裹得紧紧的。 三天后，有小丫鬟给小满传话，后门处有人寻她。 小满给她抓了一把铜钱，和小月说了一声就去后门了。 是一个身着青衣青帽的小厮样人。 “是姜小满小娘子吗”来人问她。 “正是，请问你是”小满想着应是吴先生遣来的人。 “我是西城民信局的伙计，吴先生托我捎一个包裹给你。”小厮拿出一张契纸问她，“敢问吴先生的名讳” “吴江。”小满回答，她知道民信局，可以理解为大的商号或者是有些权势的人开设的民间邮局，寄些信件或者少量银钱。 根据物品价值出一些费用。 三丫以前就是用民信局给她娘捎钱。 不是每个人都会写信，所以还有捎口信的业务。 核验显然是通过了。 伙计把包裹递给她。 “里面有书册一本，书信一封。请验看。” 小满解开布包，里面有一本话本，蓝色封面左侧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危险的事情不要做。 里面夹着一封信。 撕开封口，里面有一张纸，展开一看，是一张房契，另有一封书信。 房契上面画着房屋的平面图，四四方方一个小院，线外还标注着尺寸，三开间的屋子，宽2丈1，院墙长3丈，东南角有一个圆圆的，看样子，应该是口井。 坐北朝南，看着真不错。 房主李木。地址：燕京东城城隍庙以西，十三街是也，西数第二户。 上面加盖红色的官印。 小满把房契收好，看吴先生写给她的信。 看完后面露喜色，按吴先生信中所提给了小厮1钱银子跑腿费。 这跑腿费可真心不便宜。 小厮道谢后走了。 吴先生告诉她房子买好，已交割完毕，房钱和税银，总共花费246两白银。 这户人家是原东城兵马司一个九品吏目的住宅，上个月病逝了，家人便扶棺回乡去了，房舍才修葺过很新，且家具铺盖器具一应俱全。 还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这里要卖房，需得左邻右舍和里长全部同意立字为据才可以。 正好这户左面一座院子也出售，是一个商人的私宅。他买了下来，日后若狗蛋真动了卖房子的心思，也必办不成。 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房子能产生的价值有限，那如果买个商铺呢那她不就有了会下金蛋的鸡了！ 她手里的银子不知道能不能买得起铺面。 小满心情愉悦地回四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