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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直接去找吴嬷嬷拿了出府对牌，也并不回院子拿钱，直接到账房支取了本月工钱，又借了三两银子。 统共拿着四两银子出了府，还不值她手上戴着的那条珍珠手串。 出府的路上已是想好了应对之法。 先带人去看病，无论如何，先别让人瘸了。不然更难打发了。 这病看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索性找个便宜的店让他们先住下来，等把人治个差不多，就打发人走，反正就这四两银子，多了再没了。 “东面不能去，万一遇上狗蛋兄弟了，再说出房子是她的，那事就大了。狗皮膏药贴身上，想揭可不易，房子也别想保住，有两个儿子呢。”小满心里盘算，“西面也不能去，吴先生在西，她经常过去，万一见着了更不好。” “南边是预备万一跑路时的退路，不想让他们去。那就只有城北可去了。”小满心下有了计较。 实则城北最远，路也不好走。安排在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日后想到府里找她也是不易。 最好是冷落上一段时间，让他们自觉无趣，自动返乡。 “咱们往北边去，先找个医馆看腿，再看看怎么安顿一下。”小满直接说，称呼也没有。 “我们在得胜门处租了一处小房。已是安顿好了，若是找医馆，往那边走好些。”姜父说。 小满如雷轰顶，这些人是打算留在京城了吗 不知燕武怎么和他们说的。 “你们何时到的” “年前就来了。本想着彻底安顿好了再来寻你，也怕年前后你不得闲。”姜父指了车板上的姜母：＂不想你娘前几日走在街上，不小心踩到冰上摔了腿，家里的钱…便只能来寻你了。” “得胜门，可是城西那个” “对，朝廷在城墙边盖了许多小房，租给外乡人，一间435文。一次交3个月的，已是交了三月了。” 此时小满才意识到，这辆车上行李过少，少得奇怪。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依着吴先生两口子的脾气秉性，如果知道这是她父母，那肯定当成亲友对待。 她还不好说让他们不要管，于礼法不合。 即使实话实说，不想管卖掉她的父母，他也会劝说她的。 脑袋隐隐作痛。 “狗儿，你上车，爹推着你和你娘。”姜父对她说。 “不用了，我能走得动。”小满拒绝了，心里一阵酸楚，她爸妈也是这么叫她的。 她的家乡话里，这是长辈对儿孙的亲切称谓，是宝贝的意思。 语音直译：根儿。 姜父被拒后，脸色讪讪的，便不再说话。 姜母抹着眼泪，也不再开口说话。 小满心里忽然觉着好解气，说不清楚为什么。 这一行人，老弱病残，占了个齐全。走了差不多有两个时辰，到下午一点了，离得胜门也还有好远。 那三个小的，女孩最大，得有12、3了，男孩一个10岁上下，另一个更小一点。 只跟着走，一声都不吭。 大冬天，滴水成冰的时节里，小满生生走出了一头汗。 实在是走不动了，一扭头，正好看见路边有家医馆。 门楣上还挂着妙手回春的匾额。 “停停，先在这里治病吧。”小满指着医馆说。 三个孩子听到能停下来，都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了过来。 姜父抿抿嘴点了头。 治腿时，小满先在柜上拿一两银子换成铜板。 拿了十个铜板给大些的女孩：“你出去找找看，有没有馒头铺，买些馒头来吃。” 女孩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接过了钱。 “月儿，你切不可买白面的，买粗面的给你姐吃，你和大弟小弟吃些豆面窝窝头，我和你爹不饿。”姜母沉默了一路，这会儿焦急的出了声。 小满并不反驳她，且随她的意。 名叫月儿的，便还了七个铜板给她，“大姐，这些尽够了。” 小满接了过来。 姜母腿肿是因为小腿骨裂了，没有休息，所以才肿，看着严重。 其实也不轻，已经起烧了，若炎病严重了，一命呜呼也是有的。 大夫看给她开了药，武火煎了，就要让她喝下。 正好月儿买馒头回来了。 先给了她：“大姐，你先吃。” 小满接过，没拿好，油纸包里四个粗面馒头跌落了三个。 “唉哟哟。”姜母心疼得差点扑过来跪地接起。 姜父及时按住了她。 大弟把馒头捡起来，倒着手，吹了两吹递过来给她。 悄悄咽了口口水。 “我不吃。吃脏的东西得了病，差事就没了。”小满摇头，“给你娘吃罢，吃了东西再吃药，才有用。” “娘不吃，娘不饿。”姜母摇头，语调急促，几分迟疑后，从身上掏了一个铜板说：“月儿，你，你再去给你大姐买两个。” 小满不吭声。 月儿接过铜板，听话的跑了出去。 “这位大嫂子，你已发热了，最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药，这样药起效快些。”大夫娘子接了句话。 姜母这才接过了，但终归还是舍不得吃，转手递给姜父，捡了三个窝窝头吃了。 姜父也拣窝窝头吃。 这个窝窝头看着瓷实，最小的那个看着爹娘吃了，也抓了一个塞进嘴里，估计一上午又累又饿，此刻吃得急了，噎得直翻白眼，大一点的男孩子淡定的拍他的背。 大夫娘子端了碗水过来，给他灌下。 小满许久没吃过这么粗的粮食了，真真是由奢入俭难，她勉强吃了半个，压下饥，就再也吃不下了。 月儿噔噔噔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这次小心的举到小满面前：“大姐，你吃。” “我饱了。”小满摇头，并不接，都不多看她一眼。 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姜父的窝窝头还在嘴里，他有些嚼不下去了。 “与我们这么生份！你气什么！你有什么可气的。你不与我们商议，擅自卖了自身！我们煎熬的差点死了。待你爹恢复了，听说万州那边煤窑易赚钱，就想着去那边挣些钱，好来赎你。我们误入了狼窟，不但没赚到钱，还差点把全家性命搭了进去。 多亏遇到了一个侠士，把我们全家救了出来。是，我们不争气。 我们不拖累你，你走罢，待我们攒够了钱，再去给你赎身。” 姜母终是看不惯小满的样子，立着眉毛骂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