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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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日头正烈。 青阳河入海口的水面，毫无征兆地冒出十艘巨大的货船。 船体吃水极深，显然满载重物，船舷两侧凝结着厚厚的海盐结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桅杆上高高悬挂的，并非众人熟悉的洛家鲸旗。 而是一面绣着‘沧浪盐号’字样的陌生幡旗，迎着海风猎猎作响。 赵家控制的码头上顿时一阵骚动。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道！” 一个满脸风霜、身材魁梧的汉子猛地冲上码头，嗓门洪亮，带着一股蛮横劲。 他穿着粗布短打，胡子粗狂。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赵家码头管事面前那张摇摇晃晃的木桌。 账簿纸笔散落一地。 管事吓得连滚带爬，周围的帮工也愣在原地。 汉子身后跟着的几个壮汉，动作麻利地将一个沉甸甸的大麻袋，‘哗啦’一声倾倒在地上。 雪白细腻的晶粒堆成一座小山，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细碎而纯净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上等盐巴！刚到的新货！市价八折！现钱交易，概不赊欠！” 汉子扯着嗓子吼道，声音盖过了江涛。 整个码头死寂了一瞬，随即彻底沸腾。 盐！是盐！ 还是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上等盐巴！ 而且只卖市价七成！ 缺盐已久的商贩和百姓们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 赵家的几个管事想上前阻拦，却被汹涌的人潮挤得东倒西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雪白的盐堆飞快地缩小。 …… 赵家密室。 “混账！废物！” 赵无涯脸色铁青，一掌狠狠劈在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坚硬的木料应声碎裂，木屑四溅。 “查！给我查清楚！这‘沧浪盐号’到底是什么来路！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哆哆嗦嗦地捧起一把刚从码头抢回来的盐样。 凑近仔细看了看，又捻起几粒放在舌尖尝了尝，脸色愈发惨白： “家……家主……这……这盐，比咱们盐湖出的精炼盐还要细，还要白，似乎……似乎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 老者的话音未落，密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是血、盔甲破损的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嘶哑： “不……不好了！家主！萧家……萧家刚刚出面，把……把沧浪盐号剩下的所有存货，全都包圆了！一粒没剩！” “噗——” 赵无涯只觉喉头一甜，眼前发黑，一口鲜血猛地喷洒出来，溅红了身前的地面。 他身形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些堆积如山、耗费巨资囤积的草纸…… 洛家船队莫名其妙的撤离…… 今早海上飘来的那缕不同寻常的咸腥海风…… 还有刚刚探子回报的盐湖守卫被撤回…… 一幕幕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那个对手家族上。 “洛！家！” 赵无涯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究竟是谁！” 他不明白了，自洛家家主死亡后，从头到尾，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 洛家祠堂。 香烟袅袅，气氛肃穆。 洛缘深亲自将第一笔海盐售卖所得的银钱，用托盘盛着，恭恭敬敬地供奉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白花花的银子在烛火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身后，脸上风霜未洗的洛千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幸不辱命！家主您教的那套日晒滩涂法可真神了！ 咱们的人在海外那几处荒岛上，紧赶慢赶建了十二处盐田，产出的盐又快又好！”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萧家那边也谈妥了，萧二爷拍着胸脯保证，明日起，就断了供给赵家的所有生铁！”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静静洒入祠堂，将洛缘深的身影拉得很长。 那影子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随着他缓缓屈膝祭拜的动作而晃动。 虽然是跪拜的姿态，却无端透出一股沉凝的力量，仿佛蛰伏的巨兽，正缓缓积蓄着雷霆一击的能量。 洛缘深抬起头，望着跳动的烛火，眼神平静而深邃。 “该收网了。” 子夜时分，乌云吞没了最后一缕月光，天地间一片漆黑。 青阳河畔的密林中，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如同融入了夜色。 他们脚下的枯枝败叶仿佛失去了存在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为首的虬髯大汉身材魁梧，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他抬手比划了几个只有内部人才懂的手势。 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心领神会，如一张大网般散开，悄然将前方的洛家驻地围得水泄不通。 大汉的目光扫过驻地内零星摇曳的几处火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洛家……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 他掏出匕首。 那上面淬着的幽蓝毒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正是赵家耗费不少资源秘制的‘封喉散’，见血封喉，歹毒异常。 他对自己这次突袭信心十足，洛家最强的家主不在，剩下这些老弱病残，不过是囊中之物。 “动手！” 他低喝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旁边一个黑衣人身形一闪，如狸猫般窜上哨塔，手中短刀带着寒光，迅捷无比地抹向守卫的脖颈。 唰！ 一颗“头颅”应声飞起。 然而，预想中鲜血喷溅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飞起的‘头颅’和下方的‘身体’竟在半空中变了模样，化作一截粗糙的枯木，‘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什么假人！” 虬髯大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好，中计了！撤——” 他的‘撤’字刚出口，还未传开。 咻——啪！ 一支尖锐的响箭拖着凄厉的啸音撕裂夜幕，在高空轰然炸开，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几乎在同一时间，洛家驻地四周，原本黑暗的角落猛地亮起数十上百支火把。 将整个区域照得如同白昼，每一寸土地都无所遁形。 那些潜伏的黑衣人，瞬间暴露在光亮之下，无处藏身。 “洛家子弟，结阵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