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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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这才听出意思,桌上的菜有问题! 这下更加惶然不安,差点哭出声。 裴玄止哪是体谅人的脾气。 在他眼里,人只有中用和不中用两种。 他虽骂郭妡不中用,心底却不这么觉得,但这院子的婢女,是真的全都不中用。 吃饭都能吃出纰漏,也不怪他火气大,谁劝都不好使。 他瞥郭妡一眼,又是那恨铁不成钢,嫌她没用的眼神。 郭妡就不吭声了,由着裴玄止吩咐人重新上一桌饭菜,又叫人去把周氏传来。 新的饭菜还没送来,周云芝先来了。 她进门看到端正坐着的裴玄止,整个人显见愣了下。 再看一筷子都没翻动过的饭菜,指尖一颤,强作镇定的上前墩身。 但裴玄止没等她见完礼就问:“自许氏去后,你管着中馈,照料府中女眷也有一年多时间,你说说,风寒咳嗽的病患忌食什么” 语气冷硬得跟外头的天气似的。 周云芝偷偷窥探他的脸色,一眼就惊得慌忙低头。 她生得好,出身也不错,伺候裴玄止足足四年。 在长安,礼教森严,郡公府世子妻妾有限,为数不多的人里她算得宠的,但裴玄止生气时,她也发怵。 可裴玄止的询问她又不敢不回答。 周云芝面露一抹命很苦的笑,一双眼往桌面上看。 “回世子的话,不得吃油腻、燥热、生冷和性寒等食物,如油炸雄鸡、韭菜河虾、蟹肉圆子、油焖冬笋、芫荽鸡汤……” 见她照着桌上的菜式报,裴玄止望了眼头顶房梁,成功气笑了。 这笑声一出,周云芝菜式也不报了,噗通一声带着身后两个婢子一起跪下,把香菱给挤到一边。 “郎君!这些菜和妾无关啊!妾这两日也病着,怎么会叫厨房预备这些菜呢!” 裴玄止拍了掌桌子,底下跪着的几个人又是一颤。 “你自己吃不吃,和你备不备有什么关联” “世子说的是。”郭妡一本正经拍拍裴玄止的背顺气,柔声劝他,“但是气大伤身,世子息怒,有什么话好生讲就是了。” 说完又偏头咳几声。 周云芝巴巴点头,“郎君明鉴,妾真是冤枉的,妾哪会蠢到当着郎君的面明目张胆的害人!多半是下头做事的人不尽心,忘了郭妹妹风寒的事,妾回去定会责罚的!” 虽是一推二五六,但她这话勉强能圆上,何况这些菜到底不是毒药,能造成的伤害有限。 裴玄止脸色缓和几分,刚想叫周云芝起来说话,郭妡就堵住他的话头。 “咳咳,做妹妹的本不想计较,可周姐姐这话多少昧良心,厨下做事再不上心,也不能一桌子十个菜没一个不和风寒相克的,未免太巧合了些,周姐姐说对不对” 讲完这几句,她似气不顺,捶了捶胸口,惹得裴玄止侧目。 “再驳周姐姐前头那句,害人的自不会当着世子的面害人,可今天有谁想到世子会来陪我用膳后院里的谣言是姐姐们传出来的吧再说今日,香萍去二门等世子,你们是怎么笑话的你们是真以为世子不要我了,就像我以为,咱们姐妹能相亲相爱,一同尽心伺候好世子,根本没想过才进府就有人上赶着欺负我是一样的道理。” 讲完这一大堆,像是被伤透了心,跟着又是咳,可怜得要命。 她哪能让裴玄止轻轻揭过,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总得反击一二。 是,这顿饭顶多糟心些,她全吃下去,也不过是风寒和咳嗽加剧一点,病期拖长一点,不一定致命。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因为吃错东西导致风寒加重一命呜呼,在这个时代,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这点小小的手段在里头毫不起眼,可她不能白让人恶心了。 中午送来的十个菜,已经满是小心思,夜里更是变本加厉。 菜是早送来了的,她故意留着摆给裴玄止看。 哪怕裴玄止看不出什么,她还有演技还有嘴呢,势必要让裴玄止知道她的委屈。 一段被逼急了的直白指控,完全没给周云芝留脸面。 一刻钟前,郭氏说她要受欺负,裴玄止才斥了声,现在就被“啪啪”打脸,是真的火辣辣的。 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看向周云芝时目光跟利箭似的。 而周云芝的神色更坐实了郭妡说的话,裴玄止就更火大了。 “府中的规矩都被你丢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一个做妾的,掌着中馈,管着后院一大帮子姬妾和仆婢,那是抬举你,不是让你利用职权排除异己的。这家你若是管不好,大可不必再管。” 遮羞布都撕开了,他就没避人。 屋子里郭妡的婢子、周云芝的婢子,屋外他的长随、以及跟着王婆子一道探头探脑的几个婆子都听得分明。 一群人噤若寒蝉。 周云芝脸色青了又白,有心辩驳,更有心让厨房的婆子出来假作对峙实际顶罪。 在裴玄止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根本不敢开口。 她只是成百上千大弘权贵人家的妾室之一,纵使出身不错,但大弘律有云:男子不得以妾为妻。 律法上妻妾地位的云泥之别,以及曾经许大娘子立下的诸多规矩,让她已经养成了对裴玄止和对所谓规矩礼法的奴性。 她敬仰他,也惧怕他,更接受他的说一不二。 后来,好不容易熬死了许大娘子,她出了头,手握权力的日子是快乐的。 她是穷人乍富的心态,压在头顶的山没了,川州规矩松散,县主要静养,裴玄止每天忙得昏天黑地,都没心情管她,她再被众人一捧,很难不飘飘欲仙,更难不被权力冲昏脑袋。 这激昂的情绪甚至让她短暂忘了裴玄止带来的恐惧,她介意着郭妡不来拜她这山头。 这是郭氏想和她平分秋色的意思,她哪能容忍。 她是老资历,是礼部郎中的女儿,又有美貌,若不是嫁给世子,少说也能做个县令夫人,区区一个农女有什么资格和她平起平坐,她必须给郭氏一点厉害瞧瞧。 她想着,就几个菜而已,郭氏吃了不过是多咳几声,不吃就饿上几顿,总归要给个下马威。 于是就这么做了,反正也只是个被世子厌弃的货色。 说不好还是使了什么手段算计世子,让世子不得不纳进府,昨夜世子教训够了就走了,不然哪有第一天进府就病倒的。 所以郭氏就该尽早认清自己的处境,知道谁才是现在后院的话事人,赶紧上她这来摇尾乞怜。 听说香萍在二门等世子时,她们没人想着去拦香萍。 谁不知道世子的脾气,这般愚蠢的邀宠法子,惹恼世子,羡秋院从上到下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五个人信心满满的聚在抚春院笑了一下午,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才是笑话。 从前江川郡公府妻妾根本斗不起来,她娘家人口简单,本就没学到多少后宅争斗的手段,在夫家也没有实践的土壤,今日这事又纯为出气,所以就做得草率,哪哪都是漏洞。 直面裴玄止的审问,周云芝才感到久违的恐惧重新回笼。 她眼泪滴下来,双手撑地哭道:“郎君明鉴,郎君不要听她胡说,妾承认是妾监察不严,但要说是妾指使的,就是今日动刑打死妾,妾也不认!” 说完重重磕了个头,哭得眼泪鼻涕混做一把。 “郎君知道的,自从许大娘子去后,妾就接手长安郡公府东院中馈,一年零三个月以来从无纰漏,这回的事,定是因为咱们刚来川州,很多仆婢还没学全规矩的缘故,求郎君再给妾一次机会,妾必定尽快整顿好后院,再不给郎君添麻烦!” 她想得明白,只能抵死不认,反正没有真的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