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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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今天天气好,县主身上舒坦了,对什么都有了兴趣,她挑眉问:“你手脚竟这样快了到底是迁过来后郡公府中第一例盗窃案呢,说说你是如何断的,这婢子又认不认罪” 周云芝似受到鼓舞,起身直面县主,“回县主的话,妾身自是不会听信厨房一面之词,但胥嫂子等人缴获的赃款,加上厨房采买的花费和剩余,账目正好对上。而妾又命人搜了香菱的屋子,搜出七百个铜板。 香菱于去年十二月初卖身进府,本月月钱还没发,至今领了两个月的月钱共计整一贯钱,她年前找针线房买了两件袄子并十斤白棉花送回家去,花了三百文,还剩七百文也对上了。” 她歇了口气接着说:“所以,香菱手上那一吊钱就有蹊跷了。她又在厨房的小库房里被胥嫂子和田家的撞个正着,当时正往怀里藏橘子,这时节水灵灵的新鲜橘子何其珍贵,妾足足花了五十文一斤,也只买到十来斤,因为稀少,妾吩咐厨房都送到世萱堂和前院,胥嫂子正是去办这事,结果就将这婢子人赃并获。” 县主若有所思,“听起来,这账算得没错,郭氏,你跟前这婢子胆子不小呢。” 郭妡沉浸在柑橘零售一斤五十文的消息里,心底暗暗钦佩朱世满这“奸商”。 柑橘从树上摘下来定价是十二文一斤,其中还分给朱世满四成的销售和运输费用,朱世满零售给达官显贵家却坐地起价,倒手赚了足足三十八文一斤! 他还玩上了饥渴营销,控制供应量,真是活该他有钱。 郭妡休整情绪,也站了起来。 但她还没开口,虚弱跪趴着的香菱抱着殊死一搏的心态直接喊冤:“求县主娘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偷东西,奴婢的钱是我们娘子给的,可她们都不信,她们故意冤枉奴婢,还打奴婢,要奴婢认罪,奴婢冤啊!” 县主的目光被她吸引,只见除了脸上几个巴掌印,香菱身上没什么显着的伤,就又看向周云芝。 周云芝则斩钉截铁道:“妾不曾动用私刑,县主可以叫人为香菱验身,香菱这婢子不老实,眼见事发便攀咬自己主子,本就是被抓了现行的,说的话又不合常理,不足为信。” “哦怎么个不合常理法”县主有些兴趣。 “回县主,香菱供述的话里,妾有以下两点疑虑:其一,香菱说钱是郭妹妹今日刚赏给她的,但郭妹妹进府才四日,哪里就如此赏识信任这婢子,以至于到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节,随随便便赏一吊钱的程度。 何况据妾所知,郭妹妹是农户出身,没带体己钱进府,府里给的聘妾财资全送回了乡里,现在又被世子罚了三个月的月例,这节骨眼,一吊钱对郭妹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吧 妾再斗胆将话讲长远些,郭妹妹得世子喜爱,日后总会有幸为世子生个一儿半女的,难道她就不要给孩子攒些体己钱吗哪能这样大手大脚赏人呢” 这角度清奇,但有理,见县主微微点头,周云芝接着论述第二点。 “其二,即便像香菱说的,她是奉郭妹妹的命令去厨房买苹果,又何必带整整一吊钱她进府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不可能不知道,供她们这些仆婢够买的苹果都是府里预备处理的次果,府里体恤下人,只象征性收两个铜板一斤,她带着一吊钱,预备买五百斤么” 有理有据的论证,而且完全不攀咬郭妡,从头到尾只处置香菱一人,甚至把郭妡往外摘。 公正得没有半点泄私愤的迹象,于是县主听得直点头。 再结合世萱堂的情况,一吊钱的赏赐,仅过年时几个得用的婆子能获得。 这不是年不是节的,也不是第一天见面的日子,赏一吊钱着实不合常理,带着一吊钱买几个苹果更不合理。 县主都差点被说动了,但她还是给香菱一次辩驳的机会,“你有什么话说” 香菱却已经被周云芝说懵了,她带着一吊钱去厨房的目的,是私底下能做的,但不能在县主跟前说的,说出来会给娘子惹祸。 娘子赏她钱,她没护住,是她无能,却不能对娘子恩将仇报啊! 香菱眼里的挣扎散尽,除了哭,什么都不肯说。 郭妡无声长叹,这姑娘可真傻,她说过,她来兜底的。 “周姐姐,断案讲的是铁证如山,而不是凭空猜测,即便你的推测再有道理,但凡证据对不上,就证明不了香菱是有罪的。此事上,既然香菱供述钱是我给的,就与我脱不开关系,你们为何不来问我而是直接推测定罪”郭妡笑笑问。 周云芝看着郭妡也是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竭力撇开你,你自己非要往里头钻做什么呢,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抚了下鬓角,“郭妹妹,难不成这些证物和证人不算铁证如山我知道郭妹妹出身贫苦,所以很能体恤下人,可是下人做错了,就该罚,若一味包庇,容易叫旁人说妹妹的不是,比如妹妹拎不清,甚至是妹妹嘴馋或是品行不端能指使这婢子去偷之类的。说起来也是我不好,给妹妹派人前没核查清这婢子的底细,倒是害了妹妹。” “姐姐确实不好,但既然姐姐说这些东西算铁证如山,就算吧。”郭妡指了指那吊钱和三个柑橘,无奈道:“只是姐姐这臆测就过了,姐姐可知,这柑橘我是早吃腻了的。” 周云芝以一种就看你吹的眼神看郭妡,听笑话似的和胥嫂子对视一眼。 胥嫂子嘟囔:“听你胡扯,这是今年刚面世的稀奇东西,凭郡公府的面子才截下十多斤,否则都要运去两京和江南,你还吃腻了,笑话。就嘴硬吧,越嘴硬就越像是你指使的,难怪这么护着这贱婢。” 这府里的人,嘟囔起来嗓门都不低,次次引人议论,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毛病。 “胥嫂子大声些,叽叽歪歪的旁人也听不清楚,还是那话,你们不信就不信吧,但我也有个几个问题,麻烦胥嫂子做个证。”郭妡斜瞥她一眼,无所谓地噘了下嘴。 当着县主的面,胥嫂子到底不敢太嚣张,又低头下去,装出两分客气,“郭娘子请说。” 郭妡看向那吊钱,“胥嫂子说,这钱是厨房的,从香菱手中缴获之后就一直由田家的看着,没经过旁人的手,是也不是” 胥嫂子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想也没想就回答:“是,郭娘子说的不错。” “而我到厨房寻香菱时,你们已经捆了香菱,并堵了嘴,我们主仆并未说上一句话,是不是” “是。” 郭妡笑笑说:“那么,就有个简单的法子能证明这钱是我给的。田家的手上那吊钱从绳结开始往左或往右数第三枚,宝字的宝盖头磨平了打头的一点,找到这枚后,往后数一百零五枚,通字上有三道斜线刻痕,再往后数四百八十枚,四方孔磨圆了一个角。 如周姐姐所说,妾出身贫苦,周姐姐骤然赔来三十贯钱,妾小人乍富,每天都怕遭贼,于是按幼时养成的习惯,给每吊都做了一模一样的记号,周姐姐若不信,可以去我房中拿其他钱做对证。 至于我为何赏香菱这些钱我挨了罚,却得了赔偿,两相一抵,可没赔钱呢,恰好香菱在跟前,小嘴讨巧,又想她去厨房办着买苹果的差事,一时高兴也就赏了,这倒不必和周姐姐解释过多吧,毕竟是妹妹自己的钱呢。” 说到这,郭妡朝县主作揖,“请县主命人查看妾说的是不是真的。” 很难说郭妡话里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县主眼中含笑,深看她一眼。 倒也没有多喜欢郭妡,只是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于是朝柳婆子和陈婆子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