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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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边泛起红霞，显见又是个晴天。 裴玄止没叫醒郭妡，神清气爽的走了。 等郭妡起床，太阳已经露头，推门就看见院里开了几朵桃花，嫩柳也在吐芽。 春天说来就来了。 今日，天气好，吃饱浑身是劲儿，郭妡预备将没种完的蔬菜全部种完。 王婆子得了几回赏，主动跟在身边帮忙。 “娘子，今早世子吩咐长康说，这几日准备将赏花宴办了。世子要正式宴请川州府官吏士绅和他们的家眷。只是，从前在长安府里，这种宴会都是许大娘子和咱家嫡出的五娘子操办的。现在来了川州，世子就头疼，怕周娘子应付不来呢！” 王婆子拎水桶十分轻松，郭妡仅拿个瓢慢慢浇，两人都悠闲的厉害。 对这个消息，郭妡没什么反应。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 裴玄止新官上任，纵有再强大的背景，到了地方也要笼络好地头蛇才好办事。 这些地头蛇各有各的势力，也各有各的利益要维护。 虽不敢明面上和裴玄止对着来，但一个不慎和他们翻了脸，他们背地里小动作不断，裴玄止就要头疼很久。 毕竟这群地头蛇都是成了气候的，所以裴玄止势必要好好见一见。 说起来也是巧，川州府有名号的地头蛇，许多都是她的老熟人。 但她不会无端冒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周云芝不行的消息，可还没走出江川郡公府呢。 她气定神闲道：“那也没法子，这事只能周娘子办，毕竟县主身子弱又身份高，一来不能操劳，二来凭这些士绅的地位可不配县主亲自招待。若是请族中旁支的大娘子来，又显得我们偌大一个郡公府无人似的。眼下再不放心也得周娘子顶上，毕竟她是官宦人家出身，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王婆子眨了下眼，她原先觉得郭妡着急出头，才同郭妡说这个消息，现在听郭妡事不关己的言论，立马转了话风附和。 “娘子说得是，这就不是老婆子该操心的，只是老奴觉得呀，咱们娘子比周娘子强，老奴跟着娘子比在长安快活多了，等过几日身契归了娘子，才算真正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郭妡轻笑一声，“这话，咱们躲起来说说就是，府里正经主子们是认周娘子的。” 王婆子经过此轮试探，彻底确认她着实不想插手，只想看个热闹的事实。 于是拍拍自己的嘴，笑呵呵道：“娘子说的是，老奴知道分寸。” 郭妡点头，没将赏花宴的事放在心上。 川州地方不大，关系却乱得很，这宴会没那么好办，与其浪费精力不讨好，不如先办妥买婢子拿身契的事。 赏花宴上，她不打算搞任何幺蛾子。 搞事情需要张弛有度，不能一味蛮来，也不能把人逼得穷凶极恶。 何况，这是裴玄止在川州亮相立威的重要环节，一个不慎坏了他的好事，后果一定很严重，她不想引火烧身。 她是要钓裴玄止，不是要得罪死裴玄止。 “王妈妈，府中各处门房可有与你相熟的。” 想到那些士绅，郭妡就不可避免的想到朱世满，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朱世满最会投机，从来不是拖延的人，已经超出预期的日子还没将钱送来，其中一定出了纰漏，或者有人从中作梗。 可惜，如今她在郡公府里跟个瞎子聋子差不多。 王婆子沉吟一下，实话实说，“相熟的有几个，但谈不上关系好，毕竟奴婢只是个被丈夫卖进郡公府还赌债的，不是家生子，也不是各院主子的陪嫁，没人看得起。” 郭妡顿了下，侧头看她，她苍老的脸上倒是没有落寞和怨恨，平静得如一潭死水，郭妡便移开目光。 “无妨，有相熟的就行。” 菜地已经浇透水，郭妡收拾好农具，进屋取了半吊钱，随手抛给王婆子。 “今日你不必在院里守着了，拿着这些钱，找府里相熟的丫鬟婆子喝茶去吧，顺道再弄些肥料回来。” 王婆子一愣，掂着沉甸甸的半吊钱，只等着郭妡接下来的吩咐。 然而没有其他吩咐了，王婆子疑惑，自家娘子是什么散财童子转世照这般赏下去，周娘子赔来的三十贯能撑得了半个月吗 她现在是真好奇，三日内，娘子究竟能有多大一笔进账…… 抚春院里。 周云芝独独请了唐翘，两人分主宾而坐，细细讲了赏花宴的事。 唐翘听得仔细，末了眼里绽放出熠熠神采，激动得手颤了颤，“周姐姐放心，妾定会协助姐姐将此事办妥！” 周云芝将名簿递给她，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浅浅笑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她昨夜回来就想明白了，郭氏没跟她开玩笑，她们俩势必要打擂台。 这几日，郭氏仗着世子的宠爱和偏袒，事事跟她作对，难保这次不会动手陷害她。 为防宴会被郭氏搅和，真害到她，她就要扶持一个人来和她共同承办，转移风险。 这个人，唐翘最合适。 唐翘的伯父是江川县令唐僳，父亲是江川县专管征税的胥吏唐保，唐家在江川县声望的高。 但唐翘不得世子宠爱，她完全不怕将唐翘捧出来后威胁自己的地位。 可怜唐翘才十五岁，花儿似的年纪，还有些不谙世事的意味，对周云芝的算计一无所知，反而满心感激，“多谢周姐姐信任！” 刚进府时，曾憧憬过得到世子的宠爱。 毕竟在这个剑州都督府治下，最富庶的县城里，她自幼有才名，亦有美名。 她从没想过自己进府就会失宠，且在郡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她引以为傲的家世给不了她助力，她的存在甚至不如一个后来居上的农女。 她有心出头，但府里周娘子对她严防死守，她几乎绝望。 哪知道，今天突然峰回路转，她明白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抓住！ 得宠的好处，通过郭娘子，大家都看得真切，没有人不向往。 所以，她努力协助周云芝，将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只盼将事情办好，得到世子青睐。 周云芝浅笑着，一笔一笔摘记。 两人忙活了整整一日，直到黄昏时分，唐翘告辞回去，看门的婆子才进屋传话。 “娘子，白娘子传信来，前日递帖子求见郭娘子被轰走的朱大善人，今日寻了门路，通过刺史府衙将帖子递到了世子手里，她那边是拦不住了，端看娘子还拦不拦。” 周云芝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朱大善人是谁，笑容倏然僵在脸上。 前日，她并不知朱世满求见郭妡所为何事。 但她知道，朱世满是江川县的首富，和川州府大小官吏关系都不错，他求见郭氏，对她并不是好事。 她好不容易等到机会，能彻底踩死郭氏，哪能容许变故发生。 白杏和她的想法一样，所以白杏指使前院的人轰走了朱世满，而她在内院封锁消息。 她们只要拖一阵子时间，等把郭氏磨搓得再无机会翻身，任他朱世满是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了。 可昨日，世子在羡秋院的作为让大家都懵了，以至于她根本没精力去想朱世满的事。 现在她灵光一现，突然觉悟，朱世满莫不是给郭氏送钱来的！ 否则郭氏如何敢信誓旦旦的和世子打赌。 五百贯啊！区区一个农户，要攒两百年吧！ 周云芝指尖一紧，忽然想到了关键问题。 明明白杏同她说，世子将郭氏带回前院时，穿的是洗得发白的旧棉布袄子，这样赤贫的人如何会与朱世满那等富商关系亲厚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而朱世满找门路的速度也快得让她惊讶。 世子是什么身份 在长安时，勋爵人家的子侄想结交世子，都要过五关斩六将，这个朱大善人却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她咬牙，“还拦什么，你速派人去打点城中牙行，再去打听清楚郭氏究竟是个什么出身，还要安排几个人盯死羡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