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掐尖不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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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番在剑州作乱，白谷从缈州下手，暂时都波及不到泷州、芩州和南州。 赵王在泷州高枕无忧，是以升起了旺盛的指挥欲。 如今各州刺史、校尉都是他手下的将，拒绝不了他。 而他又是没什么耐心的人，一口气抽调各州一半的兵力，且多数是精锐，直接下令反击。 谁劝都不好使。 这一下，某些境内本就匪患猖獗，且刺史不擅用兵的，都哀声哉道。 从前好歹有府兵人数镇着，如今就剩些老弱残兵，当下就乱了。 这就导致崇安公主的鸾驾，足足用了七天才到祺州。 倒不是说真有不长眼的敢劫掠公主出行的船队。 而是公主动不动就能遇上前方水匪劫道。 崇安公主也是破格拥有五百亲卫的人。 虽然这次出行，只带了两百人。 但因有楚国公和镇南军在，西南没人敢将她如何。 所以崇安公主有的是底气拔刀相助，这一路就耽搁了不少。 到祺州时，还带着几个难民和几个水匪，都不像本地的口音。 崇安公主也没太在意，将人交给国公府安置和审问，随即被高氏全族迎进碧落园。 因郭妡不是高家的仆婢，只是外聘帮厨的，崇安公主无召时，就不需要去星瀚馆磕头见礼。 所以那些热闹和她关系不大。 她也有职责在身，夜里国公府主子们和崇安公主的团圆宴，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当然，应国夫人给她派了不少人手。 都是从国公府厨房调过来的熟手，并且严令过，叫这些人听郭妡安排，不得倚老卖老。 国公府治家如治军，府里的人不敢违逆应国夫人的命令，着实事事以郭妡为首。 且郭妡没有藏私，用各式材料熬出五种不同的高汤备用，并拿出大铁锅，行云流水地做了几天菜。 整个熬制过程、炒菜的手法和火候等等就叫她们在边上看着，根本不防人。 就这一点，星瀚馆厨房无人不心悦诚服。 厨房上下一心，干劲十足。 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今夜团圆宴的食材。 哪怕是对这些活儿并不精通的荷盈，也洗了两桶生姜，剥了一大盆蒜。 淘洗碗碟时，她间或抬头，看着在炉灶前有条不紊忙碌的郭妡。 清润的眼里划过浓浓钦佩。 她想，娘子这样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人，这辈子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很好。 她曾伤感自己年幼失怙，如今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幸运的。 遇见娘子，让她在即将对世界彻底绝望和憎恨前，遇到了明主，点亮了积极活下去的光。 没来由的，荷盈眼底涌起泪意。 她知道不合时宜，却架不住自己是个感情充沛的，忙低头，越发麻利洗刷。 等情绪平复，又去帮其他人洗菜，传菜。 临近盛夏，白日越来越长，星瀚馆传膳在启明星亮起的时候。 崇安公主跟前的宫人鱼贯而入，一见这些盖着青瓷盖的菜就愣了下。 西南餐桌上的花样，竟比长安还多 盖得这般严实，真叫人好奇里头是什么…… 再齐刷刷一瞧那边正颠勺的郭妡，直接目瞪口呆。 做菜还能这般赏心悦目 那大瓢似的铁器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贵人们都在等着上菜，她们没机会多问，嗅着锅气四散的香味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星瀚馆，侍女们揭开瓷盖，摆盘精致的菜品一一呈现。 改良的长安名菜葫芦鸡、胡椒羊汤等。 现代赫赫有名的油焖虾、蜜汁烧鹅、佛跳墙、清蒸鱼等。 因地制宜去野外找的头水鸡枞、小炒鹿肉等。 满桌色彩缤纷，香气霸道，全无半点腥膻。 崇安公主美眸轻转，看向应国夫人，“外祖母，如今祺州已是这般风貌” 都说西南蛮荒，可不过九年，竟吃的比长安还好！ 这些菜式，即便食材不算顶级名贵的，可这做法，就连父皇都没见过！ 应国夫人也没想到，郭妡说的厨艺不错，不错到了这个地步。 饶是见惯大场面，此刻也着实有些震撼。 她缓一缓心绪道：“殿下，这是专为你请的厨娘做的，我也是看中她很会些新奇的东西，你趁热尝尝菜品，若喜欢便叫来见一见，赏赐一二就是。” 公主笑道：“那就去传吧，能想出这些花式，值得见一见。” 应国夫人也笑，吩咐侍女即刻去传郭妡。 待郭妡进了女眷这边的次间，崇安公主已经快饮完一盅佛跳墙。 郭妡心里有底，她的厨艺和上辈子那些专业厨师比不了。 但打小寄人篱下养出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何况她的受众是从未见过这些花样的古人，她有信心一鸣惊人。 这不，菜刚上齐不久，就得到了机会。 她盈盈施礼，“小人郭妡见过崇安公主。” 公主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手和嘴。 仔细瞧了瞧这年轻得过份的女子，荆钗布裙，葛布裹着妇人发髻，却十足清丽耀眼。 若不是那双手实实在在粗糙，甚至有老茧。 她险些以为是谁家千金冒充厨娘，在她跟前来谄媚卖好。 崇安公主冲着郭妡含笑招手，“郭娘子免礼，上前来，本宫有话问你。” 郭妡依言上前。 眼前的崇安公主与赵王年纪相仿，也生着一双近似的凤眼。 但二人除开这双眼，其余无一处相似。 想来，姐弟俩都只有眼睛随了皇帝，其余则随各自母亲。 她暗自打量的时候，公主指着一道凉菜，满脸和气问道：“这是如何做的本宫一吃这个，似乎几日的积食腹胀都缓解了不少。” 郭妡顺着她的手指一瞧，是她精心准备的那道凉菜。 于是道：“回殿下，这酸辣鸡丝是选用嫩鸡腿肉，去腥蒸熟后趁热撕碎，再用炼出的花椒油、姜蒜汁、宜母果汁、醋与高汤等混拌而成，酸香麻辣，最适宜长途跋涉后，开胃消食。” 宜母果是大弘人对柠檬的称呼。 这道凉菜用的所有调料都是专治晕车晕船，食欲不振的。 本来是很寻常的凉菜，可她硬生生堆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七层宝塔。 十分夺人眼球。 公主喜欢，并不意外。 在其位谋其政，才能迅速得到赏识嘛。 郭妡弯唇，就听崇安公主抚掌称妙，爽朗笑道：“这菜，往后三日，本宫顿顿要见。” “小人遵命！”郭妡微微蹲身。 又听崇安公主兴致勃勃问了几道菜，满意后便令宫人看赏。 郭妡恭谨谢恩，捧着一匣珍珠退下。 并不纠缠，也不多话。 谨守分寸进退得宜的样子，使崇安公主暗自点了点头。 待她退出去，崇安公主才问：“外祖母从何处找来的这厨娘，看那容貌和通身气度，倒不像个跑东家走西家伺候人的。” 应国夫人也是老来顽皮，卖了个关子。 “她呀，名字你可能不熟，但若说事迹，想必你就知道了。” “哦”崇安公主挑眉，复又垂目想了想。 近些年也没听说，世上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厨子呀！ 见她越想，越眉头发紧，应国夫人莞尔。 偏头靠在她耳边，秘密低语：“她就是那，叫赵王和裴世子闹得势不两立的女子！” “……嗯” 崇安公主惊讶扭头。 瞧着应国夫人不像开玩笑的脸，眼角微微一抽。 回到厨房。 郭妡将得到的这一盒珠子直接分下去，人人都有份。 众人再瞧她，双目直放光，本就好统管的，如今更好管。 次日，又呈了鸡丝去，且上了酥山。 崇安公主一高兴，便再赏下了几匹绢布。 郭妡照例不吃独食，全给分了。 第三日，郭妡依旧守着本分，只做自己的事，不掐尖不冒头，不刻意接近公主。 崇安公主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叫郭妡去相见。 可宫人却没有在厨房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