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恭喜义宁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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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安公主去做这件事,郭妡正好腾出人手来。 她倒不是有百分百把握游说成功,西南诸土司她了解,熟识却不多。 但此刻,她迫切需要一个身份。 王婆子通过陈河传递的消息:县主代裴玄止写了放妾书,如今在赵王手上。 而府里其他娘子,也被县主卖了。 如今只知一个颂芳被买回秦楼楚馆,不在原来东家处,而是在泷州都督府下辖涉州。 其他不知所踪。 至于裴玄止,回府后派了人出来找她,在石县和川州交界的山脉里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她就必须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 而且,只要公主为她请封成功,她的名声将彻底响遍大弘国境,川州禹县民女郭妡,也将以伟光大的形象伫立在世人心中。 至于那些风流轶事,那些风月无边,都将无关紧要。 五月末,洪患彻底平息。 朱家为首,组织各地富商募捐,最终向郊州军民捐赠百万贯,粮十万石,布帛无数。 这笔钱粮来源甚广,因运输路线五花八门,损耗很大。 但朝廷依旧按募集的数量给予了表彰。 六月初,几道圣旨从门下省签发。 郭妡成功获封义宁乡君,食邑千户。 义宁就是郊州下面的一个县。 而朱世满,不单这回为郊州募捐,起先就已为西南道几万府兵捐赠过不少物资。 最终以超半数家资多次支持朝廷,也获得了积善县子的爵位。 至于其他富商,都获得了田地或是朝廷的象征性表彰。 恩赏旨意下达,传到四处,赵王的人再按捺不住,直接到郊州要人。 可他们迟了一步,郭妡早已启程去川州。 二驾油壁车停在江川郡公府门前。 郭妡着紫金鸾纹华服,配五色绶带,饰以花钿步摇,通身华贵自车上下来。 看门的家丁一见她,直被晃得眼花,一时都不敢认。 荷盈道:“愣着做什么!速去禀报世子,娘子回府了!” 那家丁这才猛地回神,揉揉自己的眼睛,瞧着正是郭妡,慌忙小跑进府。 如今,裴玄止在战场再次负伤,被送回府里休养。 听到消息还有些愣神,“你说谁” 那家丁激动地重复,“郭娘子!郭娘子自己回来了!” 裴玄止蓦地一笑,有些意味不明。 他按着腰间新的伤口坐起身,朝长康道:“更衣。” 他收拾妥当,被人抬去府门外,就见那外命妇专属的二驾油壁车,和十多名随从。 他眼眸微眯,凝视着郭妡,不见激动,也未有冷漠。 倒是郭妡,看见他那刻,双目就红了。 她抬手捂住双唇,眼泪蓦地落下,声儿轻颤,“郎君……你受苦了……” 说话间,她拂开左右侍从,快步朝裴玄止而去。 猛地将裴玄止扑个满怀。 他只觉得鼻息间被灌进一阵熟悉的馨香,随即腰间钝痛,发出一声短促闷哼。 声音溢出时,她手忙脚乱退开,满眼惊惶抓着他的手臂,四下查看他的身体。 “郎君,你的伤还没好!” 裴玄止仍旧看着她,没说话。 气氛微微凝滞,长康瞥了眼裴玄止,轻声道:“世子与月沟作战时,被流矢伤了腰。” 郭妡的目光便落在裴玄止腰间,衣裳掩盖下,确实有鼓囊囊一团布包。 她眼泪流得更凶,“同瑞呢!当初不是说好,他回江川拼死护住郎君么!怎么又叫郎君受此重伤!” 话落,裴玄止抬手,缓缓拂了把她脸颊的泪珠,“妡儿当真不知道吗” 郭妡依恋地抱住他的手,在脸上轻轻蹭着,语气里透着惶惑,“妾该知道什么” “我已不是你的郎君。”裴玄止倏然抽回手。 郭妡掌心一空,人也似跟着空了般。 抬眸望着裴玄止时,满眼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 “郎君屈服了郎君将妡儿送给赵王了!” 她抓着裴玄止的衣袖,紧紧揪着,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快将他衣袖抠出个洞。 “不!我已挣到朝廷敕封,已经配得上郎君了!郎君怎能放弃我郎君忘记你我的誓言了吗!” 她这般激动,这般绝望。 裴玄止垂首,瞧着她被泪水氤氲的俏脸和华服,淡漠的眼眸,浮现几抹轻波。 可他依旧狠心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头。 “我听说了,恭喜义宁乡君,只是放妾书已立,你当真不是我的了。” 郭妡僵着身子,低头盯着自己通红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呜咽一声。 “若不为和郎君长相厮守,若不为让赵王再也不能来夺,我何必九死一生搏这爵位!如今郎君不要我,我该去哪里” 她茫然扫视周围。 似恍惚间,这片天地极为陌生。 她似失去一切的行尸走肉般,满目的空洞。 唯独看向裴玄止时,那片空洞忍不住的颤动着。 裴玄止心底发酸,闭眼,“放妾书在赵王手中,你去找他。” 郭妡眼底的希望,寸寸崩裂,她痴痴看着裴玄止,忽而凄寒发笑,“对,妾去找他,妾去拿回放妾书!” 她目光寸寸转向偏执,“世子可要娶我!” 裴玄止不知道,当真不知道。 被放回川州之初,他还有念想,可找不到她。 朝廷有意恩封川州禹县民女郭氏的消息传下来,他便渐渐断了念想。 母亲和妹妹说的对,她这个市侩的女人。 果然已经踩着他的血肉,奔前程去了。 可此刻,她自己回来了。 她说,她拼死搏前程是为了他! 为了配得上他,为了让赵王忌惮,让赵王阴暗的觊觎化作臭名昭着。 她哭得那样绝望。 明明刚获得贵妇身份,就狠心抛开体面,在他门前又哭又闹。 甚至以女子之身,向男子逼婚。 她似乎当真不在乎这个身份,当真只是为他而去搏的身份。 裴玄止眼底松动,指尖亦是轻轻一动。 她是他此生拥有的最热烈最动人的情爱,即便吃尽了苦头,可只要她哭一哭,他的心,就不由自主重新为她颤动。 裴玄止再次狠心闭眼,“不娶,你是什么身份,区区乡君,也堪与我匹配” 郭妡身形一晃,荷盈眼疾手快扶住她。 忍不住怒道:“世子!娘子为了与你在一起,险些被洪水冲走,险些被山匪劫杀,险些滑落山崖!甚至,县主要娘子死,娘子也未有怨恨,你怎么能这样伤娘子的心!” “你说什么谁要妡儿死!”裴玄止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荷盈。 郭妡却一把捂住荷盈的嘴,“不重要,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