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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我是一名民俗学者,为了研究即将消失的民间传统,前往西南边陲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在那里,我听闻了一个关于“象拔”的神秘传说——那并非我们熟知的食材,而是一种古老仪式,据说能让人窥见前世今生。在村民异样的目光和劝阻下,我执意探寻真相,最终在一场意外中亲身经历了这一诡异仪式。当我醒来,发现自己口中竟长出了一段柔软的“象鼻”,这异变不仅改变了我的身体,更让我看到了常人无法触及的世界。随着我对“象拔”力量的逐渐掌握,也发现了这一古老传承背后令人心惊的代价与秘密。 正文 我记得第一道阳光是如何像一把金色的匕首,刺破滇南群山的晨雾,也刺破我长久以来对那个传说的怀疑。我叫陈远,是一名民俗学者,专门收集和研究那些即将消失的民间传统。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在地图上仅以微小圆点标示的村落——古寨。吸引我的,是一个古怪而模糊的词汇:“象拔”。不是我们餐桌上见到的那种珍馐,据零星的、几乎无法考证的文献记载,那是一种仪式,一种据说能让人连接前世记忆的神秘体验。对大多数同行而言,这无异于乡野怪谈,但在我收集到的一块残破的兽皮卷上,却用某种矿物颜料清晰地描绘着仪式的场景:一人俯卧,背脊裸露,另一人手持奇特的法器,周围的人们跪拜,而中央,似乎真有一段柔软的、象鼻般的虚影在升腾。学术的严谨让我嗤之以鼻,但内心深处那种属于探险家的火苗,却驱使着我踏上了这段旅程。 通往古寨的路,是车轮与马蹄反复拒绝的道路。吉普车在仿佛永无止境的盘山土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窗外的景色从茂密的原始森林逐渐变为更为崎岖、沉默的山地。参天的古木枝杈虬结,遮天蔽日,偶尔能看见一些用石块简单垒砌的、布满青苔的图腾,风格古朴得近乎狰狞。空气又湿又重,带着腐殖质和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浓郁甜香,闷得人喘不过气。司机是个寡言的本地汉子,除了上车时确认目的地时那略带惊诧的一瞥,再无多话。直到车子在一个岔路口停下,他指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被杂草半掩的小径,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前面,车过不去。你走,天黑前能到。”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些人……有点怪。外乡人,小心点。” 我道了谢,背起沉重的行囊,踏上了那条小径。徒步三个小时后,当我的双腿几乎失去知觉,汗水浸透衣衫时,一片错落的、依山而建的木结构吊脚楼群,终于出现在山谷的薄暮之中。寨子静得出奇,几缕炊烟笔直地升上渐染墨色的天空,不见孩童嬉闹,也不同鸡犬相闻。我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几个正在屋前用古老的腰机织布的女人停下了动作,呆滞的目光追随着我;一个倚着门框抽烟的老人,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漠然地转开。那种沉默,不是宁静,而是一种沉重的、充满戒备的压抑。 村长的家是寨子里最大的一栋吊脚楼,同样破败。他姓岩,一个精瘦、黝黑的中年人,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他接待了我,端上来浑浊的自酿米酒,态度客气而疏离。当我说明来意,特别是提到“象拔”二字时,我清晰地看到,他端酒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像是警惕,又像是……怜悯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象拔,那是外面人乱传的。”他垂下眼皮,声音干涩,“陈先生是文化人,我们这里穷山恶水,没什么好研究的,你住一晚,明天就回去吧。”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多年的田野调查经验告诉我,直白的询问往往一无所获。我笑了笑,接过酒碗,不再追问,只说是来收集一些普通的民歌、传说。他安排我住在村尾一间闲置的杂物房里,四面漏风,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 接下来的几天,我试图用糖果和随身携带的小玩意儿接近寨子里的孩子,但他们总是像受惊的小兽般一哄而散。我与遇到的每一个村民搭话,换来的只有摇头和更加匆忙离去的背影。这个寨子,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堡垒,将我彻底隔绝在外。夜幕降临后,更是万籁俱寂,连灯火都极少,只有山风穿过木楼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音。焦躁和沮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难道我真的要空手而归,承认这只是一场虚妄 转机出现在第四天。我在寨子边缘一条极浅的小溪边清洗衣物,试图驱散心头的烦闷。水声潺潺,清澈见底。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下游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蹲在河边,似乎在费力地搓洗着什么。是阿雅,那个据说父母双亡、由族长家代为照看的哑女,约莫七八岁年纪,总是独自一人,眼神怯生生的。我见过她几次,她总是立刻躲开。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靠近,而是从包里拿出一块用彩色玻璃纸包裹的巧克力,轻轻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退开一段距离,假装继续洗我的衣服。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抬起头,望向那块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糖果。她迟疑着,慢慢挪过来,飞快地抓起巧克力,又退回到原地,偷偷剥开,舔了一下,那双大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此后的两天,我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去小溪边,每次都带一点小东西——一块糖,一个彩色的纽扣,一小卷画画的彩笔。我从不试图靠近她,只是远远地做着我的事。她眼里的戒备渐渐少了。第三天,她甚至对我露出了一个极浅、极快的笑容。 就在那天下午,当我准备离开时,她突然跑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在我掌心飞快地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缠绕着几道曲折的线。然后,她指向寨子后面那座最为陡峭、林木最为幽深的山峰,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恐惧和神秘的复杂表情。 我心中一震,立刻认出,这个符号,与我那块兽皮卷上描绘的、位于仪式中心位置的图腾,几乎一模一样!我还想再问,阿雅却像受惊的兔子,转身跑掉了。 那座山,村民们称之为“禁山”,明确警告过我绝对不能靠近。传说那是山神居住的地方,擅闯者会带来灾祸。此刻,阿雅的指引,让那座沉默的巨峰在我眼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第二天清晨,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背上必要的装备和相机,朝着禁山出发。山路比想象的更难走,几乎无路可循,全靠用砍刀劈开纠缠的藤蔓和荆棘。越往上,林木越发高大怪异,光线昏暗,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气息也越发浓重。周围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声都消失了。一种莫名的压力笼罩着我,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在半山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我发现了一片奇特的空地。寸草不生,地面是一种暗红色的硬土,踩上去有一种异样的弹性。空地中央,散落着几块表面异常光滑的黑色巨石,排列方式看似随意,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规律。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在一块巨石的背阴面,发现了与阿雅画在我手上一模一样的符号,刻痕深峻,历经风雨,却依然清晰。 我激动地拿出相机,不停地拍摄。就在我绕到几块巨石中央,试图找到一个最佳拍摄角度时,脚下突然一空!那看似坚实的地面,原来只是一个由枯枝败叶虚掩的洞口。我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失重般跌落下去。 黑暗。剧痛从脚踝传来。随即,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味猛地冲入我的鼻腔——浓郁、古老、混杂着泥土、香料和某种……生物的气息。我勉强抬起头,凭借从头顶洞口透下的微光,模糊地看清了周围。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刻画着无数繁复的壁画。而在我正前方,洞窟的中央,静静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由整块黑色岩石雕刻而成的象头神像!它长鼻卷曲,双目微阖,神态悲悯而威严。 我想移动,脚踝却传来钻心的疼。而那股奇异的气味,仿佛有生命般,越来越浓地包裹着我。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像退潮般远去。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仿佛看到那尊神像微阖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一道苍白、柔软如象鼻的光影,从中飘出,向我蜿蜒而来…… 黑暗并非虚无。 我在其中沉浮,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在我眼前飞速闪回,伴随着各种尖锐或沉闷的声响。我看到披着兽皮的人群在篝火旁跳跃、祈祷;我感受到冰冷刺骨的河水没过胸膛;我听见某种巨兽垂死前的悲鸣震彻山谷;我嗅到血液与泥土混合的腥甜气息……这些景象与感受是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它们本就潜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只是此刻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翻搅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包裹着我的、令人窒息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剧痛,首先是脚踝处传来的、实实在在的刺痛,将我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然后,是一种更古怪、更难以忍受的感觉——从我的口腔、鼻腔深处,传来一阵阵灼热、麻痒和肿胀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疯狂地生长、蔓延,堵塞了我的呼吸通道。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身处一间简陋的木屋内。窗外天色已亮,应该是第二天了。我想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窒息感越来越强,我下意识地伸手向脸上摸去—— 触手所及,是一段温润、柔软、富有弹性而又带着我自身体温的……肉质管状物! 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浇遍全身。我猛地坐起,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一段粉白色的、类似象鼻末端、约莫半尺长的柔软组织,正从我口鼻之间生长出来,垂在我的胸前!它仿佛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能微微控制它的轻微扭动,但那怪诞的触感和视觉冲击,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醒了。”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猛地抬头,是岩村长。他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走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我脸上多出来的这东西毫不意外。 “嗬……这……这是……”我指着自己的脸,惊恐万状,声音因这异物的阻碍而模糊不清。 “这就是‘象拔’。”村长把药碗放在床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你闯入了禁地,惊动了山神。这是祂给你的……印记,或者说,馈赠。” 馈赠我几乎要疯了。我成了一个怪物! “拿走!把它拿走!”我失控地吼道,伸手想去撕扯那东西,指尖传来的却是与自身血肉相连的剧痛。 “没用的。”村长按住我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它是你的一部分了,像你的手和脚一样。强行剥离,你会死。” 我瘫倒在床上,绝望像沼泽地的淤泥,一点点将我吞没。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生活在地狱。村长每日送来食物和草药,他告诉我,是寨子里的人根据传统,在有人触发禁地感应后,上山搜寻并发现了我。他们把我抬了回来,而“象拔”的出现,在他们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无法正常进食,只能靠流质维持生命。最初的几天,那“象拔”异常敏感,任何细微的触碰、气流的拂过,都会带来一阵阵强烈的、类似鼻黏膜受到刺激想要打喷嚏却又被堵住的酸胀和麻痒感,折磨得我几乎发狂。我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偶尔偷偷在窗口张望的阿雅。她看到我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愧疚。 寨民们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不再完全回避我,但那种目光,不再是看一个纯粹的外来者,而是掺杂了敬畏、恐惧,甚至……一丝隐隐的期待。他们不再叫我“陈先生”,而是用他们的土语称呼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词的意思是“承纳者”。 大约七天后,那难以忍受的敏感和不适感渐渐减轻了。我脸上的“象拔”似乎稳定了下来,我能更清晰地控制它的细微动作,比如微微卷曲末端。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身体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我能听见几十米外树叶飘落的声音,能分辨出空气中混合的几十种不同气味——土壤的湿度、远处炊烟的木料种类、甚至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极其微弱的、代表不同情绪的信息素。岩村长身上总是带着一种陈旧的、如同枯木般的压抑气息;而阿雅,则是一种清新的、带着些许甜味的草木气息。 一天深夜,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带着恶意的腥臊气,从寨子外的山林里传来。同时,耳边捕捉到了一种细微而密集的“沙沙”声,正在向寨子边缘的畜栏靠近。那绝不是寨子里温顺的看家狗!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我猛地从床上跳起,冲出屋子,朝着气味和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我的动作轻盈而迅捷,仿佛脱胎换骨。当我赶到寨子边缘时,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是狼!大概有五六只,瘦骨嶙峋,正匍匐着靠近羊圈。 我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并非完全出自我的喉咙,更多地是通过我脸上的“象拔”振动发出,低沉、浑厚,带着一种我从未意识到的、原始的威慑力。那几只狼猛地停下脚步,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它们显然注意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以及我身上散发出的、某种让它们感到困惑和不安的气息。对峙了几秒钟,头狼低嗥一声,带着狼群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震撼。我脸上的“象拔”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回应着我的情绪。 “你感觉到了” 岩村长的声音再次在不远处响起。他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 “这……这就是‘象拔’的力量”我抚摸着自己脸上这怪异的存在,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只是开始。”村长走到我身边,望着狼群消失的方向,缓缓说道,“它连接着山神的力量,也连接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你会看到更多,听到更多,感受到更多。但记住,力量从来都不是免费的礼物。” 他转过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深邃:“它是一道门。你打开了它,就要承受门后吹来的风。好的,坏的,都是代价。” 那一夜之后,我开始尝试着去理解、去学习控制这“象拔”。我不再把它视为一个诅咒,而是一个残缺的、需要重新学习的器官。我发现,当我集中精神时,我能通过“象拔”捕捉到环境中极其细微的信息流。我能“读”到一棵古树在岁月中沉淀的记忆碎片——干旱、暴雨、雷电的劈砍;我能“听”到地下水流淌的潺潺之声;我能通过触摸一块石头,感受到它亿万年前作为岩浆时的炽热。 寨民们开始主动接近我。他们会请我去判断一口新挖的水井是否甘甜;会让我去感知天气的细微变化,以决定播种和收割的时机;甚至,会请我去“倾听”某个久病不愈的族人,感知其体内气息的淤塞与流动。我仿佛成了寨子与这片土地之间的翻译官和调节器。 然而,正如村长所警告的,代价也随之而来。 随着我与这片土地连接的加深,那些最初在我昏迷时闪现的、属于“前世”或其他生命的记忆碎片,开始更频繁、更清晰地入侵我的梦境,甚至偶尔在白天突兀地闪现。有时,我会在抚摸寨子里那棵最老的榕树时,突然感受到一种被利斧砍伐的剧痛;有时,我会在饮用清澈的溪水时,嘴里泛起一股浓烈的、属于野兽的血腥味。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能清晰地“嗅”到人们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情绪气息。愤怒是灼热刺鼻的,如同硫磺;悲伤是阴冷潮湿的,像雨季的苔藓;而谎言,则带着一种腐败的甜腥气,令人作呕。我不得不时刻承受着这些无形信息的冲击,它们无孔不入,让我疲惫不堪。 我脸上的“象拔”,也并非一成不变。在我频繁使用它的力量,或者情绪剧烈波动时,它会微微膨胀,颜色变得更加深红,仿佛在汲取着我的生命力。我注意到,岩村长看我的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一天下午,阿雅拉着我的手,来到寨子后面的家族墓地。她指着一座没有立碑、只长着稀疏荒草的坟包,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出一个婴儿啼哭的动作,脸上是深切的悲伤。我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放在那冰冷的土包上,同时集中精神,让脸上的“象拔”微微感应。 刹那间,一股汹涌的、混杂着绝望、痛苦和浓烈母爱的情绪洪流冲入我的意识。我看到了一个年轻女人苍白的面容,感受到她在血泊中冰冷的体温,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哀求:“孩子……我的阿雅……拜托……”画面碎裂,紧接着是岩村长那张年轻了许多、却写满悲痛和决绝的脸,他亲手将一个小小的、襁褓中的婴儿从奄奄一息的母亲身边抱起…… 我猛地缩回手,大口喘着气,心脏因那强烈的共情而抽痛。阿雅看着我,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了,通过我,她确认了那段她无法言说、也无人告知的过去。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帮助阿雅弄清身世的复杂情绪中时,一种新的、极其不祥的感知,开始像阴云一样笼罩了我。 起初,只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什么东西在缓慢腐烂的甜腥气,混杂在寨子日常的气息中,极其微弱。但几天后,这股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烈,来源似乎指向寨子东头的一户人家。那家的男主人叫岩甩,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夫。 更让我不安的是,当我偶然靠近他时,我脸上的“象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传递来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恶意和贪婪的“信息流”。这种恶意并非一闪而逝,而是像潜伏的毒蛇,阴冷而持久。我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其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碎片——深夜的密林、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以及……一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升起。这个岩甩,绝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身上,隐藏着一个黑暗的秘密。而这秘密散发出的腐朽气息,正与我日益敏锐的感知能力产生着危险的共鸣。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结束了。这“象拔”赋予我的,不仅是连接自然的能力,还有窥破人心阴暗面的诅咒。而我,这个半路出家的“承纳者”,不得不面对这份“馈赠”所带来的、第一个真正严峻的考验。 那腐烂的甜腥气,如同附骨之疽,日夜萦绕在我的感知里,尤其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变得格外清晰、刺鼻。它指向岩甩,那个总是低着头、沉默劳作的男人。每次在寨子里的小路上与他擦肩而过,我脸上的“象拔”都会传来一阵细微但明确的惊悸,像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我能“嗅”到他身上那股被极力压抑的、混合了恐惧、贪婪和一丝残忍的气息,与寨子里其他人那种或淳朴、或疲惫、或略带麻木的情绪底色格格不入。 我试图将这些发现告诉岩村长。当我描述那股不祥的气味和感知时,他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 “山林里的气味千千万万,人的心思也像山里的云,捉摸不定。”他缓缓卷着一片干枯的烟叶,声音低沉,“岩甩……他家世代都住在这里,是寨子的一部分。没有确凿的证据,光凭‘感觉’,动不了一个根基深厚的族人。‘象拔’让你看到了很多,但眼睛看到的,有时候也会骗人。” 我明白他的顾虑。在这个依靠血缘和传统维系的小社会里,贸然指证一个族人,尤其是基于我这种无法言说、玄之又玄的感知,很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动荡。但那股日益浓烈的恶意,像不断收紧的绞索,让我寝食难安。我知道,有些事情正在暗中发酵,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时机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来临。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木楼,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闪电如同苍白的巨蟒,撕裂漆黑的天幕,瞬间照亮屋内的一切,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雷声在群山间翻滚震荡,仿佛有巨人在捶打着天空的战鼓。 就在这一片天地之威的喧嚣中,我脸上的“象拔”猛地一阵剧烈抽搐,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浓烈、更尖锐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箭矢,穿透风雨,直刺我的感官!与之相伴的,是一阵极其微弱、但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精神尖啸,短暂地划过我的意识,随即被雷声淹没。 是岩甩家方向! 我几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来不及多想,我抄起墙角的柴刀,猛地拉开房门,冲入了瓢泼大雨之中。 雨水冰冷刺骨,狂风几乎要将我掀翻。泥泞的山路在闪电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我依靠着“象拔”对那股恶臭气息的锁定,在风雨中艰难前行。越靠近岩甩家,那股气味就越发令人作呕,其中还混杂了一丝……新鲜的血腥气! 岩甩家孤零零地位于寨子东头靠近山林的地方,此时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反常。我没有犹豫,一脚踹开了那扇并不牢固的木门。 一道惨白的闪电恰好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屋内的景象——岩甩像一尊僵硬的雕像,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握着一把沾着泥浆和暗红色污迹的柴刀。地上,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看穿着是个外乡人,身下的泥土已被染成深色,不知死活。而屋角的阴影里,似乎还堆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散发出各种陌生的、属于山外世界的气味。 看到我闯入,岩甩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惊愕、恐慌,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凶光。在闪电明灭的间隙,他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我,尤其是盯住我脸上在雨水中微微颤动的“象拔”。 “是你……你这个怪物!”他嘶哑地吼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你都知道了是这鬼东西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挥舞着柴刀,一步步向我逼近。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表情狰狞可怖。“都是你们逼我的!……那些外乡人,他们用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骗走了山里的宝贝!……还有你!你来了之后,寨子就变了!你凭什么就凭你脸上这根恶心的东西!” 他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混乱而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不断撞击着我的感官。我脸上的“象拔”因这强烈的负面情绪而剧烈震颤着,传递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 “岩甩,放下刀!”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试图用“象拔”散发出的安抚性气息影响他,“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他发出一阵凄厉的怪笑,“来不及了!你们都得死!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他狂叫着,举刀向我猛扑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是阿雅!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块石头,用力砸向岩甩的后背! 岩甩吃痛,动作一滞。而这一瞬间的破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我脸上的“象拔”以前所未有的幅度猛地扬起,一股无形的、凝聚了我全部精神力量的波动,如同水纹般向前扩散!这不是物理上的攻击,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冲击与威慑! 岩甩的动作瞬间僵住,高举的柴刀停滞在半空。他脸上的狰狞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来自远古的恐怖景象。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涣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哐当!”柴刀掉落在地。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泥水里,双手抱头,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神智似乎已在刚才的精神冲击下彻底崩溃。 这时,岩村长带着几个举着火把、手持猎叉的村民也赶到了。火光跃动,照亮了屋内的一片狼藉和瘫软在地的岩甩。村长看了一眼地上的外乡人,探了探鼻息,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那仍在微微起伏的“象拔”上,眼神复杂难明。 事后,村民们从岩甩屋角的麻布袋里,搜出了大量被盗掘的、属于禁地范围的古老祭祀器物,以及一些来自之前失踪探险者的财物。岩甩在神智稍微清醒后,断断续续地交代了罪行。原来,他长期利用对山林的熟悉,暗中盗卖山里的珍贵药材和古物,并与一些心术不正的外来者勾结。前几天,他与一名前来“收货”的外来者因分赃不均发生冲突,失手将其杀死,正欲趁雨夜抛尸,却被我感知到并撞破。 岩甩被村民们按照寨规处置,关押了起来,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审判。那个死去的外乡人,被悄悄埋葬。寨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经过此事,寨民们看我的眼神,敬畏之中,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我能“看”穿秘密,能“嗅”到罪恶,能在无声无息间击溃一个人的精神。我成了他们需要的“承纳者”,也成了一个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非我族类的存在。连阿雅,在靠近我时,也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怯意。 一天傍晚,岩村长找到我,我们站在能俯瞰整个寨子的山坡上。 “你做得对,阻止了更大的罪恶。”他看着远处袅袅的炊烟,声音里带着疲惫,“但‘象拔’的力量,就像山火,能驱赶野兽,也能焚毁家园。你用它窥探人心,干涉因果,这力量本身,就会在你身上留下烙印。”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你脸上的‘象拔’,颜色是不是更深了在你动用力量的时候,它是不是……更渴望些什么” 我心中一震,无法否认。每次剧烈使用能力后,我确实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和饥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汲取我的精力。而“象拔”的色泽,也的确从最初的粉白,渐渐转向了一种更深的肉红色。 “记住,孩子,”村长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悲悯,“‘象拔’连接着这片土地最古老的记忆和力量,那里面不只有生机,还有累积了千百年的黑暗、痛苦和死亡。你接纳了它,就要时刻警惕,不要被那些沉重的过往吞噬,不要让你的人性,在那些庞大的、非人的记忆洪流中迷失。” 他的话语,像最后的拼图,让我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获得了非凡的能力,也背负上了一个危险的诅咒。我是观察者,也是参与者;是守护者,也可能是潜在的毁灭者。 几天后,我决定离开古寨。 临行前,阿雅跑来送我,将她一直珍藏的那支彩色铅笔塞进我手里,眼里含着泪花。岩村长将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小包裹递给我,里面是一些罕见的草药和那块记载着“象拔”仪式的残破兽皮卷。 “走吧,回到你的世界去。”他说,“这里的因果,你已卷入得太深。‘象拔’既已生长,无论你去到哪里,它与这片土地的联系都不会断绝。善用这份力量,警惕它的代价。” 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给予我痛苦、恐惧,也赋予我新生和力量的村寨,转身踏上了归途。 回到城市已经一个月了。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但我深知,一切都已不同。我脸上的“象拔”无法隐藏,我用特制的口罩和围巾遮掩,对外宣称是严重的面部过敏和呼吸道损伤。它依然存在,依然是我与那个神秘世界连接的桥梁。 在城市的喧嚣与虚伪中,它的能力有时显得格外突兀和痛苦。我能轻易“嗅”到同事笑容下的嫉妒,能“听”到朋友话语中的言不由衷,能“感受”到这座城市钢筋水泥之下,被掩埋的自然之灵的哀伤。 但我也开始学着更好地控制它,屏蔽那些过于嘈杂的信息,只在需要时,小心翼翼地开启那道门。我将那段离奇经历整理成加密的文档,或许有一天,当时机成熟,它会以某种形式公之于众。 此刻,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书桌前,写下这最后的段落。脸上的“象拔”在我呼吸间微微起伏,温顺而沉默。窗外,是城市的霓虹,而在那光影无法触及的远方,是沉默的群山。 我知道,我背负着一个秘密,一个与古老土地和神秘力量相连的秘密。我是陈远,一个民俗学者,也是“象拔”的承纳者。我的故事,或许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那扇门既然已经打开,无论门后吹来的是惠风还是罡风,我都只能,也必须,走下去。 本章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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