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亡国悲歌，暗夜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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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苍梧郡，秦王府别院。 暮春的暖风穿庭而过，卷起几片凋零的桃花瓣，落在陈萱儿膝头那架焦尾古琴上。 她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着琴弦，流淌出的却非往日的清越空灵，而是一曲低沉哀婉、如泣如诉的《胡笳十八拍》。 琴音呜咽，仿佛塞外寒风的悲鸣，又似离群孤雁的哀啼。 她怔怔地望着北方，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那片早已沦陷的西夏故土。 木可儿静立廊下，一袭素净的月白长裙，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手中紧握着一份刚刚送达的、墨迹未干的《岭南日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报纸头版，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伤了她的眼睛： “贺兰悲歌！西夏王庭覆灭！大将军陈霸元血战殉国！金狼旗插遍兴庆府！” 下方，是更为详细的战报： “……金国铁骑携西方火器之利，强攻贺兰山隘口！西夏‘铁鹞子’全军覆没！大将军陈霸元身中数箭，力竭战死！兴庆府陷落！党项王族……尽遭屠戮！立国二百载之西夏……亡！”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珠，重重砸在报纸上，晕开了墨迹。木可儿猛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却无法阻止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将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硬生生咽了回去！ 西夏……亡了！ 那个她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国！ 那个承载着党项人骄傲与挣扎的国度！ 那个她身为公主，曾不惜以身饲虎、潜伏临安也要守护的家园……没了！ 彻底没了！父王……母后……那些熟悉的宫殿、草原、贺兰山的雪……都化作了金国铁蹄下的焦土与血泊！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廊柱，才勉强站稳。 碧蓝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完颜麟！金兀术！西方火器！这些名字，在她心头反复切割！ “噗——！” 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骤然响起！ 陈萱儿面前的焦尾琴弦，应声而断！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灭顶的悲痛淹没！ 她看到了木可儿手中那份报纸，看到了那行触目惊心的标题！ “爹……爹爹！”陈萱儿失声尖叫，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 她猛地扑过去，夺过报纸，一目十行扫过那冰冷的文字！当看到“陈霸元身中数箭，力竭战死”时，她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报纸上，染红了“殉国”二字！ “爹——！”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响彻庭院！ 陈萱儿瘫倒在地，紧紧攥着染血的报纸，浑身剧烈颤抖，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 那个如山般巍峨、如海般深沉、将她视若珍宝的父亲……没了！ 那个在西夏军中如同战神般屹立不倒的父亲……战死了！她的家……她的国……都没了！ 木可儿看着陈萱儿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如同刀绞。她 缓缓蹲下身，将陈萱儿颤抖的身躯紧紧搂入怀中。 两个失去故国的女子，在这异乡的庭院里，相拥而泣，任凭泪水浸透彼此的衣衫。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悲伤与绝望。 《岭南日报》的报道，在岭南十三郡掀起了滔天巨浪！ “西夏……亡了！” “金狗……竟如此凶残！” “陈大将军……殉国了！” “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们岭南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人人面色凝重，议论纷纷。报纸上紧随其后的社论，更是如同悬顶之剑： “金狼东顾！岭南危矣！完颜麟携灭国之势，西方火器为爪牙，兵锋直指我境！全民备战！刻不容缓！” 恐慌、愤怒、忧虑……种种情绪交织！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决绝！ 岭南，是他们最后的家园！是他们亲手建设的桃源！绝不容许金国铁蹄践踏！ 苍梧郡，秦王府议事厅。 气氛凝重如铁。 巨大的寰宇舆图前，叶凌云负手而立，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阴云。 他身后，宁宸轩、叶芷青、岳飞、熊大、沈梦溪等核心人物肃立，人人面色沉肃。 “诸位！”叶凌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战鼓擂响，“西夏覆灭，北境屏障尽失！金国携西方火器之威，气焰滔天！其兵锋，已指向岭南！大战……一触即发！”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传本王令！岭南十三郡！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一、军令：岳飞！整编新军！所有预备役，即刻征召！配发武器！严加操练！依托苍梧、江门、雷州三郡，构筑纵深防御体系！格物院最新研制的‘雷霆’速射炮、‘穿甲’火箭，优先列装一线部队！” “二、政令：宁宸轩！统筹各郡！启动战时管制！粮食、药品、油料、钢铁……所有战略物资，统一调配！实行配给制！严厉打击囤积居奇！确保民心稳定！” “三、工令：沈梦溪！格物院全员！昼夜不息！全力保障军工生产！燧发枪、弹药、火炮、蒸汽轮机、内燃机……开足马力！同时，加速‘镇海级’铁甲舰修复与改装！海疆……不容有失！” “四、民令：姑姑！组织各郡蒙学堂、大学堂师生，成立战时宣传队与救护队！宣讲抗敌！安抚民心！培训医护！岭南……全民皆兵！” 一道道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大厅内，肃杀之气弥漫！所有人都知道，岭南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末将（臣）遵命！”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会议结束，众人领命匆匆离去。 叶凌云独自留在巨大的舆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片被标注为猩红色的、已被金国吞并的广袤土地，最终停留在波涛汹涌的南海。 西方……大不列颠的舰队，如同幽灵般游弋，与金国遥相呼应，封锁着岭南的海上命脉！ 一股沉重的压力，如同巨石般压在心头。 岭南的技术虽有突破，但面对西方百年工业底蕴打造的钢铁巨舰和先进火器，差距依旧明显！海陆夹击……此战，凶险万分！ “王爷！”宁宸轩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封密封的、盖着奇特火漆印章的密信，声音带着一丝异样，“查尔斯爵士……从普鲁士发来的密信！八百里加急！” 叶凌云精神一振！ 查尔斯！这个在西方为岭南奔走、提供技术情报的关键人物！他迅速拆开密信，一目十行！ 查尔斯的字迹潦草，带着愤懑与急切： “叶亲王钧鉴： 威廉霍华德！ 这个该死的暴发户！ 窃取了我的功劳！ 他凭借远东掠夺的财富和进献的东方珍宝，赢得了王室的青睐，加官进爵！ 而我……查尔斯！真正的功臣！却被斥为‘通敌’！被王室猜忌！被剥夺了所有爵位和财产！无耻！卑鄙！ 我被迫逃离伦敦！流亡至普鲁士柏林！ 幸得腓特烈陛下收留！ 陛下雄才大略，深恨大不列颠之霸道！ 普鲁士虽经战火，然励精图治，科技日新月异！其陆军之强，火器之精，尤胜英法！ 陛下闻岭南之困，金国与西方之勾结，深表愤慨！ 愿与岭南结为盟友！共抗强权！ 普鲁士可提供：最新式后装线膛炮图纸！硬化装甲钢冶炼秘方！精密机床技术！乃至……派遣志愿工程师！ 条件：岭南需开放部分港口贸易特权！共享部分格物成果（尤电力、内燃机）！并在未来……牵制大不列颠远东舰队！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腓特烈陛下诚意十足！望亲王速决！ 查尔斯 顿首” 叶凌云眼中精光爆射！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散了心头的阴霾！ 普鲁士！腓特烈大帝！这个在西方以铁血和改革着称的雄主！竟然愿意伸出援手！ 他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普鲁士的位置！ “天无绝人之路！”叶凌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传令！密报组！” “即刻以最高密级回复查尔斯！” “岭南愿与普鲁士结盟！共抗强权！” “开放雷州、琼州两港为特许通商口岸！格物院最新电力应用、内燃机优化技术资料……可部分共享！” “请腓特烈陛下……速遣工程师！火器图纸与技术……越快越好！” 他走到窗边，望向西方沉沉的暮色。 黑暗已然笼罩，但一缕微弱的星火，已悄然在遥远的普鲁士点燃！ 这缕星火，能否燎原能否……照亮岭南前行的血路 夜色如墨，笼罩着苍梧郡。 但城内城外，灯火通明！ 工坊的蒸汽锤彻夜轰鸣！新军的操练口号响彻云霄！格物院的实验室灯火不熄！一股同仇敌忾、背水一战的磅礴力量，正在这片最后的桃源之地，悄然凝聚！ 大战的阴云之下，希望……如同暗夜中的星火，顽强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