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焦饼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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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那句怯生生的“掺粉里……摊饼……试试”，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微小石子，在李青禾被剧痛和绝望填满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她沾满血污石屑的手还僵在半空，溃烂的掌心和被刺穿的剧痛依旧在神经末梢尖啸，可那双布满血丝、被泪水汗水糊住的眼睛，却死死钉在了秀秀递过来的那把小葱上。 翠绿。油亮。顶端顶着小小的白绿色花苞。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和一种微辛的、蓬勃的生机。与石板上一摊污秽的、灰白中混着暗红血渍的稗粉石屑，如同地狱与人间的两端。 摊饼用这……这鬼东西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孩童天真点燃的、极其微弱的希望，在她冻僵的意识里撕扯。胃袋应景地发出一阵剧烈的、空洞的痉挛，火烧火燎的灼痛瞬间压过了掌心的剧痛。 吃……必须吃…… 秀秀见她不动，又往前凑了一小步，小手将野葱又递近了些，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急切和鼓励：“试试……香……” 香李青禾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伸出那只没被刺穿、却同样缠满污秽破布、溃烂流脓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把小葱。 指尖触碰到冰凉柔嫩的葱叶，那股清新微辛的气息，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带来一丝短暂的、虚幻的慰藉。她将小葱放在鼻尖，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属于正常食物的、鲜活的气息，几乎让她落下泪来。 然后，她低下头，看着石板上的污秽。稗粉、石屑、碎壳、泥土、干涸的血渍……灰白、暗红、深褐……混杂在一起，散发着生涩草腥、石头粉末和淡淡血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掺进去用这点鲜活翠绿的小葱，去沾染、去试图掩盖这地狱般的污秽 她闭上眼，再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被饥饿扭曲的、野兽般的专注。她将小葱放在相对干净的膝盖上（尽管膝盖的破裤管也沾满泥污），然后，用那只缠满破布、溃烂流脓的手，极其笨拙地、不顾一切地，开始拢起石板上的混合粉末！ 动作粗暴而绝望。溃烂的手指每一次触碰粗糙的石板面和稗粉石屑，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脓血和污物不断渗出，沾染在粉末上。她不管！只是疯狂地将所有能拢起来的灰白色混合物，连同那几粒顽固的碎壳，都扫进旁边一个豁口、边缘布满黑褐色污垢的粗陶破碗里！ 粉末很少，只勉强盖住了碗底薄薄一层。混杂着她溃烂手指留下的污血和脓液，呈现出一种更加不祥的、灰黑中透着暗红的颜色。 水。需要水。 她挣扎着爬起，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着走到墙角那个积着浅浅一层浑浊雨水（前几日接的）的破陶罐旁。她舀起半碗浑浊的水，水底沉淀着细小的泥尘。她将水极其吝啬地倒入盛着混合粉末的破碗里。 浑浊的泥水瞬间浸透了灰黑色的粉末。她用一根相对干净的细树枝，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搅拌着。 搅拌。用力搅拌。灰黑色的粉末在浑浊的水里艰难地化开、融合，变成一滩粘稠的、如同稀泥般的、深灰色的糊糊。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生涩草腥、石头粉末、泥土腥气和淡淡血腥的怪味，在破窑闷热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压过了小葱那微弱的清香。 李青禾看着碗里这滩深灰色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糊糊，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巨大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再次呕吐。她强忍着，目光投向膝盖上那把小葱。 她伸出溃烂的手指，极其艰难地、一根一根地撕扯下翠绿的葱叶，再用沾满污秽的手指，将它们极其粗暴地揪成细碎的小段，撒进那滩深灰色的糊糊里。 翠绿的葱段落入深灰色的泥沼，瞬间被吞没，只留下几点极其微弱的绿色斑点，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点火！需要火！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她跌跌撞撞地冲到窑洞角落那堆早已冰冷的灰烬旁。找到火镰火石，找到仅存的几根枯草。她颤抖着双手，用溃烂流脓的指腹，死死捏住冰冷的火石和火镰！ “嚓！”“嚓！”“嚓！” 刺耳的敲击声在死寂的窑洞里格外惊心。每一次敲击都迸射出几星微弱的火花，短暂地照亮她枯槁绝望的脸和那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枯草堆的眼睛。溃烂的伤口被火镰和火石的反震力冲击，剧痛让她手臂剧烈颤抖！ 终于！一点微弱的火星溅落在枯草绒毛上！她不顾一切地俯下身，用尽肺里最后一点气息，朝着那点微弱的温热，狠狠地、持续地吹气！ “呼——呼——呼——！” 气流带着她口腔里的血腥味和灼热，冲击着枯草。终于，一点极其黯淡的橘红色光点，在枯草堆中心极其艰难地、闪烁不定地亮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更多的枯草覆盖上去，护住那点微弱的火苗。火苗艰难地蔓延、扩大，终于引燃了一小簇橘黄色的火焰！ 火光！微弱、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火光！在这弥漫着恶臭和绝望的破窑里，骤然亮起！ 她立刻将一块相对平整、边缘布满焦黑痕迹的薄石板（以前当灶台用的），架在微弱的火堆上。石板被火焰舔舐，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变得滚烫。 李青禾端起那碗深灰色的、混杂着翠绿葱段的糊糊。糊糊很稀，粘稠度如同泥浆。她看着滚烫的石板，又看看碗里的糊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取代。 她不再犹豫！极其笨拙地、用那根沾满糊糊的树枝，挑起一大坨深灰色的糊糊，狠狠地甩在滚烫的石板中央！ “嗤啦——！” 一股浓烈的白烟瞬间腾起！伴随着一种极其刺鼻的、混合着焦糊、草腥、石头粉末和生葱被高温灼烤的怪异气味！深灰色的糊糊在滚烫的石板上迅速变形、摊开、边缘卷曲焦黑！翠绿的葱段瞬间被高温烤蔫、变黄、发黑！ 糊糊太稀了！根本无法成型！在石板上迅速流淌、蔓延，变成一滩形状不规则、边缘迅速焦黑碳化、中心依旧黏腻湿滑的……东西。 李青禾手忙脚乱地用树枝去拨弄、去翻面！但糊糊粘稠而脆弱，一碰就碎！焦黑的部分粘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湿滑的部分流淌得到处都是，被火焰燎着，冒出更浓的黑烟！ 窑洞里瞬间弥漫开令人窒息的焦糊浓烟！熏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泪水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 完了！糊了！彻底糊了！ 巨大的沮丧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石板上那滩迅速碳化、冒着浓烟黑气的“焦饼”，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她想将石板掀翻！想将这该死的失败连同这该死的命运一起砸碎！ 然而，就在这浓烟弥漫、焦糊刺鼻的绝望中，一股极其怪异、却又无比霸道的气息，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浓烈的焦糊味里探出头来！ 那是一种……焦香 不！不仅仅是焦糊！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味道！是深度的焦糖化是稗籽外壳和石屑在极端高温下产生的某种奇特的、类似坚果焙烤的焦香还是那几段被烤蔫烤焦的野葱，在碳化边缘释放出的、混合着焦苦与奇异辛香的最后气息 这股霸道而怪异的气味，极其蛮横地穿透了浓重的焦糊烟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攫住了李青禾的嗅觉！它并不好闻，甚至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如同烧焦兽骨般的粗粝感！但它却无比真实地、无比强烈地刺激着她早已麻木的味蕾和空瘪到极致的胃袋！ 这……这是什么味道！ 李青禾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而霸道的焦香震得呆住了！她忘记了咳嗽，忘记了流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板上那滩焦黑碳化、边缘还在冒着小泡、滋滋作响的“焦饼”！ 就在这时—— “咕噜……” 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孩童稚气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第二颗石子，在窑洞门口响起！ 李青禾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循声望去！ 只见被踹烂的窑洞破门板缝隙外，不知何时，扒着几根脏兮兮的小手指！缝隙后面，贴着一张同样脏兮兮、瘦得脱形的小脸！是村东头赵寡妇家的二小子，铁蛋！顶多五六岁的样子。此刻，他那双大大的、因为饥饿而显得格外凸出的眼睛，正直勾勾地、贪婪地，死死盯着石板上那块冒着怪异焦香、滋滋作响的焦黑“饼”！ 他的小鼻子用力地、贪婪地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又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巨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咚！” 显然，是被这霸道怪异的焦香气味，硬生生从荒坡上引过来的！ 李青禾完全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门缝外那双写满赤裸裸渴望和贪婪的眼睛，又低头看看石板上那块焦黑碳化、形状丑陋的“食物”。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瞬间攫住了她！ 这……这鬼东西……竟然……有人馋 她下意识地，用那根沾满焦糊的树枝，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将石板边缘一块相对完整、焦黑中透着暗红（或许是烤熟的稗粉）的“饼”块，拨弄下来。那块饼大概只有半个巴掌大，边缘焦糊碳化，中心还有点湿软黏腻，散发着浓烈而怪异的焦香气味。 她颤抖着，用溃烂流脓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捏起了那块滚烫的、焦黑的饼块。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溃烂的伤口一阵剧痛！但她强忍着，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向窑洞门口。 门缝外，铁蛋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脏兮兮的小手扒着门板缝隙更用力了！ 李青禾走到门口，隔着破烂的门板缝隙。她看着那双充满渴望的、属于孩童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混杂着巨大酸楚和一丝莫名冲动的暖流。她极其缓慢地、极其郑重地，将手中那块滚烫的、焦黑的、散发着怪异焦香的饼块，从门板缝隙里，递了出去。 “给……” 她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锣摩擦。 铁蛋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饿狼看到了鲜肉！他脏兮兮的小手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里伸进来，一把就抓住了那块焦黑的饼块！ “烫！” 李青禾下意识地低呼一声。 铁蛋却像没听见！他猛地抽回手，滚烫的饼块被他死死攥在脏兮兮的小手里！他看都没看李青禾一眼，也顾不上烫，张开嘴，露出几颗稀疏的小黄牙，狠狠地、迫不及待地，朝着那块焦黑的饼块咬了下去！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焦黑的饼壳被咬开！露出了里面深灰色的、带着未熟透的黏腻感的“内瓤”。 就在这时—— “铁蛋！你个作死的小兔崽子！跑这晦气地方来作甚！” 一个尖利刻薄、带着巨大惊恐和愤怒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在窑洞外响起！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冲了过来！ 是赵寡妇！铁蛋的娘！一个同样枯槁、但眼神异常凶悍的妇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儿子手里那块焦黑碳化、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饼块，以及儿子嘴边沾着的深灰色“内瓤”！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同见了鬼！眼中喷射出淬毒的怒火和巨大的恐惧！ “你！你这挨千刀的克夫扫把星！烂了心肝的毒妇！” 赵寡妇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尖利得变了调，手指颤抖着指向门缝里李青禾那张枯槁绝望的脸，“你自己吃这阴间来的脏东西烂肠穿肚还不够！还敢拿这克夫的毒食喂我娃！你想害死我铁蛋吗！你这天杀的晦气星！” 骂声如同淬了毒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李青禾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娘……香……” 铁蛋被母亲的暴怒吓傻了，举着那块咬了一口的焦饼，小脸煞白，怯生生地辩解。 “香个屁！” 赵寡妇像是被彻底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一巴掌狠狠拍在铁蛋抓着饼块的手上！ “啪！” 那块焦黑的饼块瞬间被拍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吧嗒”一声，重重地砸在李青禾窑洞门口滚烫的碎瓷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焦黑的碎块和深灰色的黏腻“内瓤”溅得到处都是！ “哇——！” 铁蛋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哭！还有脸哭！跟娘回去！离这晦气地方远点！” 赵寡妇一把拽起哭嚎的儿子，如同拖一条死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还用那尖利刻薄的声音，朝着窑洞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克夫的毒食！喂狗都不吃！烂心烂肺的下贱胚子！活该饿死在破窑里！” 骂声和孩子的哭嚎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荒坡的风里。 窑洞口，死寂得如同坟墓。 李青禾呆呆地站在门内。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破烂的门板缝隙，死死地盯着门外地上那块被摔得四分五裂、沾满泥土碎瓷的焦黑饼块。那霸道怪异的焦香气味，似乎还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 赵寡妇那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扎刺着她的耳膜，扎进她早已麻木的神经深处。 “克夫的毒食……” “晦气星……” “活该饿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秤砣，沉甸甸地坠入她空瘪的胸腔，将她最后一点刚刚被那怪异焦香点燃的、卑微的暖意，彻底碾碎成齑粉。 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挣扎着从地狱里刨出来的这点活命的“食”，连她这个人一样，都是沾着晦气、带着剧毒、碰一下就会招来灾祸的脏东西！ 滚烫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脸上干涸的血痂和泥污。视线被泪水模糊，门外地上那块碎裂的焦饼，在晃动的光影里，扭曲成一片狰狞的、嘲讽的图案。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佝偻的脊背弯成一张被折断的弓。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向窑洞内。 石板上，那滩深灰色的糊糊早已冷却，凝结成一块更加丑陋、更加令人作呕的、如同烂泥般的深色块状物。旁边，火堆的余烬只剩下一点暗红，苟延残喘地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饥饿。那如同深渊巨兽般的饥饿感，再次凶猛地探出了獠牙，疯狂地撕扯着她空瘪的胃袋和残存的意识。 她踉跄着，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到石板旁。缓缓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蹲了下来。 布满溃烂伤口、依旧在渗着污浊液体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颤抖地，伸向石板上那块冷却的、深灰色的、边缘焦黑的……饼。 指尖触碰到冰冷粗糙的表面。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焦糊、草腥、石头粉末和生葱腐败气息的怪味，再次钻入鼻腔。 她死死地盯着这块污秽的“食物”。赵寡妇刻毒的咒骂声在耳边疯狂回响。 “克夫的毒食……”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点濒死的灰烬深处，猛地爆燃起一片混杂着巨大悲怆、无边屈辱和一种被逼到极致后反弹的、近乎癫狂的狠戾！ 毒食！晦气！ 好！那就让这毒食！这晦气！烂在老娘的肠子里！ 她猛地抓起那块冰冷粗糙的饼！不再犹豫！不再迟疑！如同吞下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塞进了自己干裂出血的嘴里！ 牙齿咬下！ “嘎嘣！咔嚓！” 焦糊的硬壳碎裂！深灰色黏腻粗糙的内瓤混合着细小的石屑稗壳，如同粗粝的沙尘暴，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极度的焦苦、生涩的草腥、石头粉尘的粗粝感和生葱腐败后的怪异辛臭的味道，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地刺穿了她的味蕾！直冲天灵盖！ “呃……呕……！” 胃部剧烈的痉挛让她瞬间弓起了身体！但这一次，她死死地咬住了牙关！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眼角几乎要裂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咀嚼！强迫自己吞咽！ 粗糙的稗粉石屑刮擦着口腔内壁，带来火辣辣的刺痛！焦糊的苦味和石头的涩味如同跗骨之蛆！但在这灭顶的、令人作呕的滋味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属于高温焙烤带来的、类似坚果般的奇异焦香，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极其顽强地穿透了所有的污秽和苦涩，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撩拨着她濒死的味蕾！ 她死死地闭着眼，枯槁的脸上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用力而扭曲变形！滚烫的泪水混合着无法吞咽的涎水，顺着下巴汹涌流淌！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咀嚼！用力咀嚼！ 吞咽！拼命吞咽！ 将那克夫的毒食！将那深埋地狱的污秽！将那无尽的屈辱和绝望！连同那点微弱的、怪异的、属于活命的焦香……一起……狠狠地……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