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传说：狐人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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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在无垠虚空中平稳航行，舷窗外是流淌的星尘与永恒的黑暗。引擎的低鸣是舱内唯一的背景音，却衬得这方空间愈发寂静。林秋站在观景窗前，背影挺拔如昔，但那双映照着星辰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挥之不去的沉重。风止站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能感受到将军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近乎实质的压抑感。 “风止，”林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深邃的宇宙，“当年在玉阙求学时，我曾耗费心血，推演仙舟苍城的未来。” 风止心头一紧，他知道将军极少提及那场推演，那是他心中最深的一道刻痕。 林秋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却又字字千钧：“卦象显示，五百年后，苍城将迎来陨落之劫。星辰暗淡，巨舰倾颓，仙舟荣光化作宇宙尘埃。”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风止苍老但依旧坚定的脸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追忆，有痛楚，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我斩了那颗活化行星……我以为是它带来的灾厄。我以为，只要提前剪除威胁，就能改变那注定的轨迹。”林秋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带着自嘲，“我倾尽全力，与丰饶孽物周旋搏杀，试图扭转每一丝可能导致毁灭的因果……我做了我能想到的一切。”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那五百年的挣扎与徒劳再次涌上心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结局……从未改变。”林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论我斩断多少触手，那名为‘陨落’的巨兽，依旧在时间的长河彼端，对着苍城张开巨口。”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恳切，穿透了风止的岁月，直视他灵魂深处。 “风止，苍城需要力量，需要决心，需要愿意在最终时刻与之同沉共浮的脊梁。你，是否愿意助我是否愿意与我一起，背负起这座仙舟的命运，尝试去撼动那看似不可更改的结局”林秋的话语沉重如山，“若你应允，苍城天泊司司舵之位，将是你的职责，亦是你的战场。但代价……当那毁灭的洪流真正来临之时，你我便再无退路，需与苍城共存亡。” 风止没有丝毫犹豫。他甚至没有去思考那“司舵”之位意味着何等权柄与荣耀。将军的话语刚落，他那双因年迈而略显浑浊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如同年轻时那般灼热的光彩。 他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仿佛要将最后的气力都凝聚在这一刻的回应中。 “将军，”风止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早在您于高台之上，剜心明志，还我清白的那一刻起……风止这条命，便已是您的了！无需承诺，无需高位，只要是您的意志所向，便是风止毕生追逐的大义！” 林秋深深地看着风止，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一抹带着敬意的微光。他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光阴如梭，弹指百年。 曾经意气风发、眼神锐利的狐人少年，如今已是苍城天泊司的司舵大人。岁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情的痕迹：曾经柔顺的皮毛变得灰白稀疏，挺拔的身姿佝偻了下去，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向星图、看向苍城、看向偶尔巡视而至的将军时，依旧燃烧着不灭的忠诚之火。 距离那预言中苍城陨落的日子，越来越近。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知晓内情的人员心头。 林秋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他多次深入险境，与强大的丰饶令使交锋，试图斩断可能引向苍城毁灭的因果链条。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的战斗，每一次都带回或大或小的战果，然而，当他仰望星空，那笼罩在苍城命运长河上的阴影，却始终未曾消散分毫。预言的终点，依旧清晰而冰冷地悬在那里。 绝望的阴霾开始滋生。 最终，林秋做出了一个痛苦而决绝的决定——疏散苍城平民。 这个无比艰巨的任务，落在了天泊司司舵风止的肩上。这绝非易事。仙舟子民对家园的眷恋深入骨髓。在灾难尚未真正降临之前，在“预言”对大多数人而言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之时，说服他们抛下世代生活的家园，远迁至其他陌生的仙舟，其阻力之大，可想而知。 风止拖着老迈的身躯，日夜奔走。他亲临每一个洞天，每一处坊市，面对质疑、愤怒、不解甚至谩骂。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声音因疲惫和衰老而沙哑，眼神却始终坚定。他动用司舵的权限，协调星槎，规划航线，确保每一个愿意离开的子民都能得到妥善安置。 林秋多次亲临天泊司，看着风止伏案工作到深夜，看着他强撑着病体主持会议，看着他因剧烈的咳嗽而蜷缩的身影。将军的心如同被撕裂。 “风止，”林秋的声音带着不忍，“歇一歇吧。你……做得够多了。” 风止总是抬起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布满皱纹的脸上努力挤出生气：“将军放心，老朽……撑得住。为了苍城，为了您托付的重任，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他恭敬地点头应承，答应会注意休息。 然而，承诺只是安慰将军的话语。风止的脚步从未真正停下。他像一个燃烧殆尽的烛火，拼尽最后的光和热，只为在毁灭降临前，为苍城多保留一分元气，多为将军分担一丝重担。 时间无情地流逝。疏散工作在巨大的阻力中艰难推进，距离预言之日已近在咫尺。而风止的生命之火，也终于燃到了尽头。 他没能等到那场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决战。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当苍城在星海中安然沉睡，当最后一批疏散名单还在他案头等待复核，风止，这位苍城天泊司的最后一任司舵，耗尽了他漫长一生中最后的心力与忠诚。 他静静地伏在堆满卷宗和星图的案几上，仿佛只是疲惫至极后的一次小憩。窗外，是将军府方向投射来的、象征着巡猎意志的冰冷星光。那星光，曾是他一生追随的灯塔。 他终究未能亲眼见证那注定的陨落，也未能与将军并肩站在最终的战场。但他用尽生命的最后时光，为他所效忠的大义，为他所敬仰的将军，为这座名为“家”的仙舟，燃尽了最后一丝烛火。 苍城陨落之战的序幕，即将拉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