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人身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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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霄身形一纵，如大鸟般腾空而起。 脚下云雾翻涌，被他轻易踩在脚下，罡风猎猎，吹得他衣袂翻飞，却撼不动他分毫。 他立于高天之上，俯瞰下方连绵起伏的山峦，金丹境的目力何等惊人，即便隔着千百丈，山川地貌的每一处细微纹理都清晰可见。 他在寻找，寻找那传说中的二十四节谷。 秦岭浩瀚，想要从中找出特定的一处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李玄霄并非毫无头绪。 二十四节谷，既然与“节气”相关，必然与天地元炁的运转节点有着莫大关联。 他耐心搜寻着，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感应着每一处地脉的走向，每一缕元炁的流转。 蓦地，他眼神一凝。 一处迥异于其他山川地貌的所在，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巨大的环形山谷，四周皆是万仞绝壁，如同一只天然形成的巨碗，碗底云雾缭绕，深不见底，透着一股子神秘莫测的气息。 真正让李玄霄心神一震的，并非这山谷的地势有多么奇绝，而是…… 那里的“炁”！ 在他金丹境的强大感知中，那里的“炁”，并非如寻常山脉那般自然流淌，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玄奥、极其富有规律的方式在自行运转！ 就像……就像一个活着的、正在自行吐纳修炼的绝世异人！ “找到了！” 李玄霄心中一动，眼中精光暴射。 他再次拔高身形，从更高远的角度俯瞰。 这一看，饶是以他如今的心境，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巨大的环形山谷，连同周遭数百里山脉的地气流转，隐隐然竟构成了一个模糊的、巨大无比的“人形”轮廓！ 那人形轮廓，由精纯至极的炁勾勒而成，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正在吞吐着天地间的精华！ “好大的手笔！” 李玄霄心中惊叹。 这等夺天地造化之功，绝非人力所能轻易布置。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如一道流光般投向那山谷深处。 越是靠近山谷，他越能感受到那股独特炁场的磅礴与精妙。 当他双脚踏足山谷边缘的刹那，一股沛然莫御的牵引力，陡然从山谷深处传来，拉扯着他体内的太一混洞真炁。 李玄霄体内的金丹微微一震，便稳住了身形，任由那股牵引力作用在自己身上，细细体悟。 “好一处天然的聚元炁场！”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此地的天地元炁，比之外界，浓郁了何止十倍！ 而且，这些元炁并非死寂不动，而是充满了活性，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山谷内按照特定的轨迹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山谷之内，古木参天，藤萝密布，一派原始洪荒的景象。 几只毛发油光水滑的猴子，在树梢间跳跃嬉戏，见到李玄霄这个不速之客，竟颇具灵性，也不怕生，反而吱吱呀呀地叫着，抓起树上的野果、地上的石块，朝着李玄霄便是一通猛砸。 李玄霄哑然失笑。 这些果子石块尚未近身，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弹开，滚落在地。 那几只猴子见状，吓得一哄而散，眨眼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李玄霄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山谷两侧那陡峭光滑的石壁所吸引。 石壁之上，遍布着无数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奇异纹路。 这些纹路，有的如龙蛇夭矫，有的似鸟兽奔腾，有的像风云变幻，有的若星河轮转。 乍一看去，杂乱无章，不成体系。 但当李玄霄凝神细看，将心神沉浸其中，便骇然发现，这些看似随意的纹路，竟暗合某种天地至理，彼此之间勾连呼应，形成了一幅玄奥无比的巨大图谱！ “这些纹路……是‘阵纹’！”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李玄霄的脑海。 “是构建这处天然聚元炁场的关键！” 他心头巨震，连忙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繁复玄奥的纹路之中。 随着他的心神与那些纹路逐渐契合，他体内的太一混洞真炁，竟开始自发地按照一种全新的、更加圆融顺畅的路线运转起来。 这种运转路线，比他之前自行摸索的，要精妙了不知多少倍！ 丹田气海之中，那颗滴溜溜旋转的混元金丹，表面竟也开始浮现出一道道与山壁纹路相似的、更加细密玄奥的云纹。 每多出一道云纹，金丹的旋转便更加圆融一分，吞吐元炁的效率也随之提升一截。 李玄霄的修为精进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分！ “原来如此！这便是以天地为阵，引动自然炁流的无上妙法！” 他心中豁然开朗。 紫阳真人，当真是惊才绝艳！ 竟能从这天地自然的伟力之中，领悟出如此高深的修行法门！ 李玄霄如饥似渴地感悟着，将山壁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深深印刻在了自己的神魂识海之中。 渐渐地，他的体内，仿佛也形成了一座无形的微缩阵法，与外界这巨大的天然炁场遥相呼应。 他的身体，竟开始自发地从虚空之中汲取那无处不在的“真炁”，而非仅仅是天地元炁！ 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玄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宛若星辰。 他长身而起，只觉得浑身舒泰，念头通达，修为又有精进。 目光扫过，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幽深曲折的洞口，洞口上方，隐约可见三个古篆大字——九曲盘桓洞。 李玄霄迈步走入。 洞内光线晦暗，道路蜿蜒曲折，果然是九曲十八弯。 洞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各种文字、图形。 其中不乏一些失传已久的绝学，若是放在外界，足以引起江湖异人界的腥风血雨。 李玄霄只是目光一扫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他的道，早已明晰。 这些武功秘籍，对他而言，参考价值已然不大。 穿过数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中央，空无一物，只有一方丈许见方的石台，石台之后，正对着洞口的山壁之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 人身难得！ 这四个字，笔力遒劲，入石三分，透着一股苍凉、古拙、发人深省的意境。 当李玄霄的目光落在这四个字上的刹那，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立当场！ 轰！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了他的心头！ 人身难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深意。 何为人 李玄霄自问。 他穿越而来，借体重生，拥有成年人的灵魂，却顶着一副少年的皮囊，如今更是修成了金丹大道，寿元大增，早已超脱了凡俗的界限。 那他，还是“人”吗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何为仙 他修太一混洞真经，炼混元金丹，求的是长生久视，是超凡入圣，是那传说中的“仙”。 可“仙”，又是什么 是没有七情六欲，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如蝼蚁的冰冷存在 还是逍遥自在，游戏人间，不染尘埃的快活神仙 亦或是……另一种更高层次的“人” 无数个念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 他一直以来坚定的道心，在这一刻，竟出现了丝丝裂痕。